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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照把杯中的酒像是服毒一般地苦着脸喝了下去，这才笑道：“我们要办的事情早便完了，这次只是绕道到长安一来游玩，二来看看武林中的那些王八蛋有什么动静。”
王砍道：“薛老弟在华山明知不要脸的来历都还肯帮他跟鬼手鲁班的门人结梁子，孙帮主便自然跟我们是自己人，实不相瞒，老大这一次出门，是为在下当年的大仇，挑了关外神马堂之后，本来想要再费些事情跑一趟崆峒派，崆峒派的牛鼻子却全到中原来了，因此我们便一路慢慢地跟来。”
孙陆二人吃了一惊：“神马堂远在蒙古，你们六位竟走了上万里路？这才到了长安的？”突地又怔了怔：“王老兄莫非是当年威镇关外砍天刀王家的后人？”
王砍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乔断手道：“我们七月份就开始动身的。”
陆亨道：“崆峒派竟悉数入中原了么？这个在下倒没得到消息。明天在下派人到丐帮关中舵去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
乔断手道：“如此便有劳了，但据说他们是受了武当之邀，只怕并不在长安逗留，丐帮也未必知道，何况鬼愁谷现在有不要脸和大才子看着，若是蒙古精兵，动用一万来人说不定便能攻得进去，但武林中的这些乌合之众么？他们就算真的再能集齐一两万人，倒霉的却只能还是他们，所以老大也并不着急。”
孙玉良知他这话不是吹牛，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纪春秋笑着叉开话来，道：“孙帮主，我们离开中原了四五个月，也不晓得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武林各派又有些什么举动。”
孙玉良拈须笑道：“这几个月武林中倒真有几件无头大案，本来武林各派都以为是俞谷主的手笔，但方才老朽已经知道各位出关，原来跟各位倒并没关系，这事倒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王砍微微笑道：“谁说跟鬼愁谷没关系？说不定真有关系呢？孙帮主莫非说的便是肚子痛，石掏胆他们带着丁七郎那帮人挑了几个帮派的事情？”
孙玉良和陆亨都是一怔，随即失笑：“不错，原来当真是你们？不对呀——不对，我想错了，原来如此！”两人心思转动得极快，本来先觉得鬼愁谷在中秋那天一齐下手灭了好几个相距甚远的帮派太过神奇，随即便想到鬼愁谷是分兵而出约定了时间一齐下手，想通此节，两人忍不住赞叹道：“鬼愁谷这一仗可打得漂亮得很，便是雄才大略如当今的蒙古皇帝，也未必能一出手便把快刀帮轩辕派杀得干干净净。”
吴风提着酒壶笑道：“好教孙帮主得知，神马堂也是今年中秋那天被小祖宗挑的了。只是老祖宗和丁大爷他们跟小祖宗约好的，在被挑各派不是都留下了一块恶人令么？怎的那些人还看不出来？”
“恶人令？”孙玉良立即便晃然明白：“据说有人在各派都发现了一块精钢牌子，上面刻了十三个人，那便是恶人令？原来那些人疑心到俞谷主头上，也并非无因的。”
“这便是恶人令！”吸血老张从身上取出一块恶人令来，“帮主不妨也留下一块，将来若有用得着鬼愁谷的地方，若不能亲自赶来，派人拿着这东西来，我们也照办便是。”
孙玉良怔了怔，拿了恶人令在手中把玩，道：“这手工好生精致，是贵谷自己做的么？”
纪春秋笑道：“不错，当年跟着丁老大他们一起的人中正好有几个被金兵强征却又逃脱的巧匠，不过他们也是照着我们吴老祖宗画的图样做的，图中的十三个人便是小祖宗和十二位老祖宗的肖像。”
孙玉良道：“如此，老朽恭敬不如从命，若有缓急，必定请俞谷主出手相助。”
俞文照叹了口气：“不瞒孙帮主说，我们的各样仇怨了结之后，便要离开中原，这块牌子请孙帮主留着，也不过是留个记念之物罢了。贵帮行事实在强过我们鬼愁谷的四面树敌，本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地事情发生。”
陆亨苦笑笑：“老天非要安排俞谷主做大恶人，再没半点转缓余地罢了。”
孙玉良道：“不错，老朽也无非是仰仗了家师的荣光，因此武林中人等闲不来生事，若论本事，俞谷主小小年纪便有这样成就，老夫万万地望尘莫及，承台爱，老朽必定好生收藏此物。”
俞文照突地笑了起来：“我们何必说打打杀杀的事情？说些喜事罢，孙帮主，薛老大跟铁树宫的那位姑娘，定在什么时候成亲？”
孙陆二人相视一笑，樊昌也笑了起来，孙玉良道：“此事也多蒙俞谷主玉成，前些时候小师弟的吉期已定下来，老朽也派人送了请帖到晋中相请俞谷主喝杯喜酒，既然谷主在关外绕了一个大圈子，那么朽便代家师和师弟邀请各位好歹要跟老朽下个月初五动身，十一月初十薛师弟便要在华山成亲了。”
陆亨道：“帮主，下午的时候去鬼愁谷的人已经回来，说到时候铁树宫屠常洛屠大爷答应前来的，至于俞谷主，说是不在谷中，到时不一定能来，他们却不知道俞谷主无巧不巧地也到了长安。”
乔断手忽地道：“孙帮主，我们去，可方便么？”
孙玉良大笑：“各位放心，此次老夫这位小师弟成亲，也并没有请外客，只是我们几个师兄弟，薛师弟也只是请了当初跟他一起到江西的那位极为投契的蜀中唐门的大少爷。这位唐家少爷，跟俞谷主也不陌生罢？”
俞文照笑道：“自然认得，唐老大的暗器功夫实在不坏，我怎能忘了他？还好还好，这一趟在关外发了不小的一笔财，正好有钱送礼，不然空了手去，那可不好玩得很。”
樊昌忍不住问道：“俞谷主，神马堂的钱财全落到你手中了？”
俞文照想了想，道：“谁耐烦拿那些死银子？都分给其他的人了，我们只是把值钱的珠宝金子拿了，神马堂在蒙古数十年经营，便是我们再有六十匹马，也驮不光他们的东西，银子什么的全都分给别人了，还埋了不少在地下，长孙老儿明知我们去抄他家，也不把银子运进关来开成银票，害得我们看得到拿得到却硬是搬不走，这老儿太过混蛋。”俞文照并没说跟自己一起出关的鬼愁谷中人留在关外自谋生计，从此退出武林，远离江湖了，也是因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纵然眼前这些人都信得过，但也难保他们无意中会露了口风，这事关系到百来个鬼愁谷中人的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便是他为关外那些留下的人想得周到，因此才行事周密之处。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隐瞒，就连在平凉被蒙古兵抓住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三人听得眼前只六个人竟硬是在元人重兵之中逼得鞑子主帅团团乱转，这种事情万万难以杜撰得出，心知不是假话，不由连连喝彩。
五更天，众人方才散了席，孙玉良带着陆亨和樊昌自回本帮，俞文照六人也各自回房睡了，第二天众人一觉直睡到大半夜，叫店伙做了些吃的来，接着便又睡下，直到第三天天亮。招商老店的掌柜见天禽帮帮主都亲自来见这几个客人，又加之六人出手大方，虽不知他们来历，却也用心伺侯，把厨房掌勺大师傅拿出生平本事来，做了各样精致小吃送去。
第三天，吸血老张心事极重，乔断手身有残疾，也不想出去招摇，吴风和纪春秋便也留在客栈中，只是王砍和俞文照在长安城中到处转，天上明明晴朗空明，俞文照却还是又在一家东北皮货店中买了顶貂皮帽子来扣在头上，身上依然穿得浑圆如球，便是刽子手拿刀都未必砍得透那么厚。
王砍身上也穿着皮袄子，东游西逛了一天，回到招商老店中，大堂上掌柜的见他们回来，连忙道：“好教二位得知，下午的时候天禽帮孙帮主派人来相请各位客官明日赴席，说明天一早便派轿子过来接各位，请柬是那几位没有出去的客官收着。”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知道了，多谢你。”
掌柜道：“在下不敢当，小客官可曾吃过晚饭么？在下这便叫灶上大师傅给二位弄些吃的来。”
俞文照道：“我们吃过了，过一会弄点消夜的东西来就是。”
掌柜地答应了，二人又各回房中，俞文照蹬掉了鞋便要上床打坐，纪春秋却在门外叫道：“小祖宗，天亮了！”
俞文照怔了怔：“你有事就说，何必鬼叫？”光着脸走到门口开了门。
纪春秋手里拿着请柬道：“你说为什么孙帮主请我们吃酒为什么？原来他的大师兄梁超然从祁连山来，要上华山喝他们小师弟的喜酒，顺便到长安看看孙帮主，孙帮主把我们在这里的事情说了，梁老前辈便叫他安排跟小祖宗见见面。”
纪春秋把请柬递过来，俞文照接在手中看也不看，道：“你只用说便是了，何必非叫老子看？老子一向不看书认字的，认字的是草包，看书的是蠢蛋！写文章的那些家伙更是笨得被猪把脑袋踢了七七六十七脚！”
纪春秋陪笑道：“反正小祖宗也知道了，那么我便回房睡觉了呀！”
俞文照突地笑了起来：“老大的老大？这位梁老兄老子倒非见不可的。”
纪春秋带上门，回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天禽帮派来了六顶轿子，孙玉良竟然把吴风也看得极重，吴风道：“小祖宗，老祖宗，我这可有僭了。”
纪春秋大笑：“你也莫看得自己太轻了，只管坐你的轿子便是，难不成小祖宗他们还会怪你不成？这也是人家的一翻心意，走罢，老纪我可等着要喝酒呢！”
天禽帮那黑衣汉子带着小轿出了城，又走了两三里路，到了渭河边的一处大宅子里，陆亨和樊昌在宅门外相侯，俞文照叹了口气：“唉，我们天生就是穷命，再是有钱也只能住山洞，这一世只怕也住不到这样的大屋中来。”
陆亨道：“六位请，此处本是帮主专门用来接待他老人家华山派门人的地方，就是因为这里清静，梁老师和我们帮主也有几年不见了，一来梁老师年纪大了，二则我们帮主这几年事务太多，也不能亲到祁连山拜见梁老师，这一次也是薛大侠的大喜，梁老师这才回华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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