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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钱谦益称赞道：“到底是制台啊，高瞻远瞩。这‘先进’的制度果然不一样，光办事不背锅，真是今非昔比啊。但是孔阁老，我们还得张罗一个漂亮点的名目。”60;62; “这不是已经说了，为了文字改革去殷墟？”60;62; “对啊，去殷墟干什么呢？到了殷墟，具体有什么名目呢？”60;62; “我想想...这得用洛阳铲吧？”60;62; “刨坑，刨大坑，肯定是得用洛阳铲了。”60;62; “那不好避嫌啊。叫搬山？不对...卸岭？也不对...唉，容我三思...”60;62; 孔阁老话音未落，钱谦益忽然便眼前一亮：“对了！我们干嘛非得往刨坟上头靠？我们这是考证古圣先贤的学问，这应该叫‘考古’！”60;62; “嗯？”孔阁老也忽然振作了起来：“对啊，我们这是考古！我们应该光明正大地说是为了学问，这都是为了‘考古’。读书人的事，不能叫盗墓。”60;62; “那么孔阁老，我们就得好好处理一下挖出来的东西。这个‘考古’和盗墓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是为了学问才去挖，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既然是做学问，那就得有个做学问的样子——做学问得讲究个开诚布公，我们得把研究成果公之于众，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殷墟下面的好东西。”60;62; “好，就这么办。”孔阁老深以为然——钱谦益在“变通”这一点上从没让他失望过。不管是多么棘手的问题，钱谦益总能找到个名目去做。60;62; “钱阁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要是没了，我们就拿出来议一议。”60;62; “我有个提议。我们毕竟挖的是人家的宗庙，所以我建议挖出来的东西在研究过之后依旧是供奉起来。我们得在南京挑个好地方，挑哪里呢？南京哪里有空地供这些宝贝？”60;62; “啊！有了。”孔阁老忽然想到：“制台临走前嘱托给我一件事——他要我在南京城里头修一座‘故宫博物院’，就把已经荒废了的南京皇宫拿出来当收藏文物的地方。我先前还不知道文物是什么，现在晓得了。甲骨文就是文物啊！供在故宫里头，那可是风水宝地，也没人会说什么了。”60;62; “好好好。”钱谦益连连鼓掌：“还是孔阁老想得周到。如此一来，嘿嘿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一丝唾沫：“如此一来，那些宝贝就都是咱们的了。文物有价，学问无价。天底下最值钱的就是学问，我们赚大了啊！”60;62; 孔阁老也笑道：“那你还不赶快说一说，当大家都一起发财？”60;62; “我得准备一下——天子交代了，我们得把舆论给掰回来。我趁这机会酝酿酝酿，换一个问法，让他们答应。”60;62; 说罢，钱谦益背着手慢慢地走了回去。他大步往回走，因为这次他心里总算是有底了。60;62; 他环视一周，对着早就等待已久的众人说道：60;62; “诸位，内阁刚刚研究决定了一件大事——内阁认为，甲骨文很可能是商代，乃至于尧舜时的上古文字。研究甲骨文，对我们的文字改革大有裨益。因此，内阁一致通过了‘加大对甲骨文的研究力度’的决议。你们支持不支持啊？”60;62; 几乎所有人都振臂高呼：60;62; “支持支持！”60;62; “我们太支持了！”60;62; “孔阁老和钱阁老不愧是儒林泰斗啊！”60;62; “议会真是个好地方啊！诸位啊，这不就是孔夫子日思夜想的大周盛世吗？大周回来了啊！大周回来了！”60;62; “是啊是啊。”一众精神大周人无不掩面而泣——凡是儒生，没有不是精神大周人的，至少表面上得是，因为“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也就是恢复周礼，是孔夫子的梦想，也是一代又一代读书人的梦想。60;62; 现在终于有这么一个为了做学问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了，这简直是属于读书人的好时代啊！60;62; 好时代，来临了！60;62; 众人欢呼雀跃，觉得未来充满了光明，连这个昏黑的狭小的议事厅都显得亮堂起来了。60;62; “诸位，诸位，静一静。在做决定之前，我还要问诸位几个问题。诸位，赞不赞成‘恢复周礼’啊？”60;62; “赞成！”60;62; “那诸位赞成不赞成‘有教无类’啊？”60;62; “赞成！”60;62; “诸位是不是认为，宣扬教化是整个天朝的最高使命？”60;62; “是！”60;62; “那诸位是不是认为，文字是学问的载体。学海无涯，海水就是文字。”60;62; “是。”60;62; “好，那么朝廷为了宣扬教化要搞文字改革，大家都是支持的吧？”60;62; “支持！”60;62; “那么，文字改革的大体方向，就是让文字在‘宣扬教化’的路上更进一步，大家都是支持的吧？”60;62; “我们支持！”60;62; “好，那大家支不支持简化字？”60;62; “...”这下没人说话了。众人都这么望着钱谦益，默不作声。见状，张煌言忽然举手说:“我支持！”60;62; 他先举了手，周围也稀稀拉拉举起了不少手，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一致通过。60;62; “啧。”钱谦益暗道一声，“学乖了，不好忽悠了。”他不打算点票。哪怕是刚好过半也没有意义，刚好过半就代表有一半人是不同意的。60;62; 他想了想，又对众人说：“搞一搞简化字的研究，大家都是支持的吧？我们也一并搞隶定字的研究。”60;62; “可以可以可以。”这次点头的人多了起来，很明显是过半了。60;62; “好，那么既然大家都同意，内阁有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殷墟下面有那么多的学问，那我们就应该去考证这些古圣的学问。我们要到深山里去求学，到田野中去问道，去古代商纣王修酒池肉林和鹿台的古迹里头去周游一段时间。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甲骨。大家赞成不赞成？”60;62; 此话一出，又是无人应声。60;62; “诶？不对啊，我以为你们都会很赞成。”钱谦益纳闷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60;62; 凑的近的一人说道：“先生，我们只想研究甲骨，不想去田野里头。天热，我们跑不动，我们只想坐在屋子里吹冷气。”60;62;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60;62; 众人默默点头。60;62; “既然你们都不想，那我就随机点一个幸运儿了...就你！我看你眼熟！你叫什么名字？对对！就你！高个子的那个，叫什么？”60;62; “在下...姓金名采字圣叹。”60;62; “哦，难怪眼熟，你是制台录取的那个。那就你了！议会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你带队去殷墟考古，你可以再另外点三个人陪你去。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在南京静候佳音。早去早回，我们等米下锅呢。”60;62; 众人围着金圣叹欢呼雀跃，鼓掌通过了去殷墟考古的议题，并没有人还记得琉球和安南告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