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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不让治水？”60;62; 邵纲默默地点了点头。60;62; “为什么？这又是什么道理？”60;62; “潘公的法子是两条路——一，是收窄黄河河道，加快流速，让黄河自己冲自己。不过修堤坝的时候有人偷工减料，容易溃坝。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后头——”他一指黄河的入海口：60;62; “黄河的泥沙就算被上游冲走了，也会全部淤塞在入海口。天长日久，入海口指不定都会给填平。潘公的办法就是在洪泽湖蓄水，加大淮河的流量，用淮河的清水冲刷淤塞最严重的黄河入海口。这本来是个好法子，但问题就在于——要想在洪泽湖蓄水，就得扩大洪泽湖的面积。然后...”60;62; “然后呢？”60;62; “然后泗州就会首当其冲，全城泡在水底下。”60;62; “朝廷会在乎这个？几万几十万人都能从广东往千里之外迁，我可不觉得朝廷会为了省下迁徙一州人口的钱的不修黄河。”60;62; “头儿...这，人好迁，坟不好迁。”60;62; “什么坟？”60;62; “您家的...”60;62; “我家的？太祖皇帝的老爹五四皇帝？”60;62; “诶呦，仁祖皇帝名讳改成朱世珍了，头儿你可不能乱讲‘五四五四’的啊！”60;62;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朱家祖坟都在泗州是吧？”60;62; “嗯。”邵纲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是个忌讳，除了他老朱家自己以外谁都不适合提。”60;62;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糟了！他们要是掘开黄河，黄河水从上游灌进淮河里头，淮河岂不是要发大水？那洪泽湖不是要泛滥了？！黄督师他们都在泗州城里头呢！”60;62; “现在发信应该已经来不及了，水跑得比人快。”60;62; “水要是真的淹过来，会出什么事？”60;62; “黄河泛滥会江淮被水泡，漕运也会因此而中断。”60;62; “漕运也会断？”60;62; 闻言，邵纲贴近了些，对朱由检小声道：“当年潘公治黄河的时候，冒着高邮湖泛滥的风险都没有把黄河和大运河分开来，就是因为朝廷治黄河不单是为了保民，主要是为了保漕运。就为了北京的粮食供给，朝廷才会舍得在资金紧缺的时候拨巨款整治黄河。”60;62; “这里头还有这种问题？”60;62; “大明各种弯弯绕的问题多着呢。总之，这黄河水一泛滥，漕运可就真费了。大水会把运河灌满，到时候运粮船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冲到岸上直接搁浅。”60;62; “那小船呢？黄督师他们还能不能用小船行军？”60;62; “小船可以，但我们没有那么多不大不小的船。黄河水量不大，再加上有故道的约束，大部分地方的水深估计只有半人高，有的地方还不到脚踝。”60;62; “那人能不能直接走？”60;62; “人走不了。地上的泥全泡发了，一脚踩下去非陷进去不可，大炮和辎重在泥地上也不能通行。能走的只有舢板，但我们没那么多舢板。”60;62; 闻言，他站起了身，摸着下巴来回踱步——60;62; “看来计划有变。邵指挥，你可以肯定黄督师那边被淹了是吧？”60;62; “曹县的水没了，鞑子不可能往北放水，只有可能是去了淮河。泗州就在洪泽湖湖畔，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那里。”60;62; “那就...中止计划。”60;62; “这仗不打了？”60;62; “还得打，但恐怕不是在归德了。”60;62; “那在哪？”60;62; “报纸上。黄河决口，这是天大的事情。我们在舆论上要做好准备——若是处理不好，民众对债券预期肯定会应声暴跌，到时候非但卖不出债券，还会引起抛售债券的狂潮，我们也会彻底失去信用。邵指挥，到那时候，我们就把自己给玩死了。”60;62; “这...属下倒是没想到。”60;62; “你没想到是因为以前没这些问题——我们向百姓放债，这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债券，是我们赚钱的好手段，但同时也是舆论监督我们的方式。过去我们为了战机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就不行喽，我们得以百姓为先，以维持名望为先。这是个新的战场，你不了解也实属正常。”60;62; “这...黄河决口我们还得吹牛？”60;62; “威慑帝国主义，就算是黄河决口也得保住自己的面子。面子就是一切，一切为了面子。传令下去，后队转前队，前队转后队，我们回曲阜。”60;62; “那山东这边呢？”60;62; “让榆园军撤回来，直接守城。我们有火力优势，守城轻松松。让他们撑个把月就可以了，我打上北京能把八旗的魂都给吓掉。黄督师那边直接拍电报过去，让他们不要来了——”60;62; 说罢，他一指淮河：60;62; “让他们把所有的船都派出去，搜救百姓。不用忙着北上了，他们几个月内估计都不需要动兵了。所有的兵马全都散开来搜救，现在黄河枯水，涨水这么慢伤亡会很小，但我们要是不搜救那几十万百姓的命可就葬身鱼腹了。这不光是为了债券不跌，也是政府的责任。把百姓丢掉的朝廷还叫什么朝廷？对了，叫他们搜救的时候不要带兵器——开着装甲车去灾区，这哪是人干的事？”60;62; “不会暴乱吗？”60;62; “那是百姓饿了。百姓不饿，那会乱吗？出了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没做好善后工作反倒怪百姓们会暴乱？带足了补给，让大家吃饱穿暖，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60;62; “然后把百姓接到南京去。接到南京去以后不要让他们渴着饿着，也不要让他们进内城，就在外郭里头待着。克里斯，听见了没有？”60;62; “嗯。”身后的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拟电文。”60;62; “这就行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减小灾后的伤亡——至于阿济格，跑了就跑了，不急这一时，反正早晚是盘中肉。舆论战那边让南京去操办，我负责写几篇电报主攻，让李渔他们策应一下。至于我们这里，直接去蓬莱。”60;62; “出海了？”克里斯蒂娜嘴角一扬。60;62; “鞑子敢炸黄河，我就得给他们点教训，把场子找回来。全体，跟我直扑北京！我让人鞑子尝尝八里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