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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朱由检叹了口气——有没有影子，这就是个大问题了。60;62; “伦勃朗先生啊...”朱由检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你到现在还没学会中文吧？”60;62; “这里冷冷清清，哪有人会教我中文？”60;62; “唉...那就是个问题了。伦勃朗先生啊，你不会讲中国话，那你就不知道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60;62; “可我伦勃朗画的就是光影啊，你不让我画影子你叫我怎么下笔？朱先生....我现在正在怀疑我来南京是不是一个错误。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时候，虽说我的画不如以前那般流行了，但好歹名气还剩一点，至少还能养家糊口。现在我是真的身无分文了，若不是住在报恩寺里头管吃管住，再加上笛卡尔先生时常接济我，我早就饿死在南京街头了。”60;62; “先生你记不记得，你在阿姆斯特丹是因为什么事才从潮头退下来的？”60;62; “还不就是因为城防队找我画的那幅画...画是艺术品，又不是单纯的临摹人像。见什么画什么，那是油漆匠的工作，算不得艺术品。只有从物中提炼出‘景’来，那才称得上是画。我就是这么画的，把他们一群不识货的鸟人画成了戏剧般的英雄模样。可这群人呐...唉，眼拙，眼拙啊！他们不看我的构图，不看我的光线，偏偏就只看我是不是把每个人都画得一样亮，因为他们出的钱都是一样。”60;62; 60;62; 他叹了口气——“荷兰！荷兰呦！整个国家都掉钱眼里去了吧！出的钱一样我就要打一样光？那你们干嘛不每个人都找我画一副？这是艺术！艺术！不是画招牌！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打一样的光？难道我伦勃朗是灯塔？我站在你们面前发光不成？不对，灯塔还不是平行光，我得是个太阳才能答到他们要的效果。这群鸟人！唉！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60;62; “伦勃朗先生，巧了啊，我们中国人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觉得画什么像什么，那意境还不够高。提炼、升华，表达画家心中所想，这才是中国人喜欢的东西。你要画的东西，正好是能在中国大卖的东西，是真正的艺术品啊”60;62; 60;62; “那我怎么都卖不出去？只有几个人看着好玩才让我给他们速写几幅画。”60;62; “先生你的画卖不出去并不是因为光，而是因为影。”60;62; “不用影子？不用影子那怎么把我要画的物体传达给观看者的知觉？有影子才是真实的，自然的结构啊。”60;62; 60;62; “但中国画就像你说的那样，完全是个艺术品，并不是为了写实而存在。整幅画已经从物体本身完全超脱出来了，只是为了表达画家心中所想而存在。利玛窦先生说过，中国人画阳而不画阴，因为在中国人看来阴影只是细枝末节，在表达整个构图中并不重要，反倒会因为过于写实影响画本身的超然意境——这就是文人画。除了文人画之外还有工笔画，工笔画讲究的就是个写实。”60;62; 60;62; “写实？那我也没见人家来买我的啊？”、60;62; 60;62; “工笔画的写实和伦勃朗先生你的写实不是一样东西——工笔画描绘的是物，同样还是会把物体本身从环境中提炼出来。在中国人看来影子就不是物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不会把影子画出来。工笔画的写实指的是‘精致’，要在细节上钻研到极致，表现出自然之趣或者富丽堂皇的气势之类。但总而言之，这两个都不需要阴影。”60;62; “没有阴影岂不是一码平？”60;62; “并不会一码平啊。虽然超脱出环境了，但是物体本身还是有明暗变化的。中国画里头这个叫‘染高’‘染低’，这就是非常深奥的大学问了，一般人都没这个水平，但我觉得伦勃朗先生你在这方面肯定能大有作为。不过我还有一点要提醒您老人家一家...这个油彩啊，您老是不能用了。”60;62; “为什么？”60;62; “早先就有洋人在我们画过画了，但你们用的油彩是我们非常不喜欢的一种颜料。用了油彩以后，整幅画一开始还挺好看，但时间越长整幅画就会变得愈加暗黄。一幅画要不了多少年，和起先看起来就完全变样了。”60;62; “那用玻璃裱一下不就行了?”60;62; “玻璃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有风水上的问题，而且中国的收藏家并不会把画全部挂出来，他们喜欢把画收起来，然后给人展示的时候再一副一副拿出来细细观赏。用玻璃框裱起来整幅画就沉得要死，还没法折叠，那还怎么收进抽屉？”60;62; “那...那你且说说，你要我用什么画？”60;62; “用绢啊。”60;62; “那是什么？”60;62; 60;62; “绢就是丝绸的一种喽，还是最细腻的品类。”60;62; “我的老天！你叫我在丝绸上画画？那不是...上帝啊，以前不好说，但现在上好的丝绸可比我的画还贵！”60;62; “伦勃朗先生呦，你忘了你在哪了吗？这是中国，丝绸的老家，你现在所在的南京就是全国最大的丝绸产地之一。丝绸这东西和瓷器一样，在我们这是日用品，大部分丝绸并不是什么高级货，南京市民们家里都能备上几件撑门面用。”60;62; “那用什么颜料呢？”60;62; “用胶啊，中国的绢画是用胶质颜料绘画的——另外，调配颜料的时候还得加上点明矾。”60;62; “这些都是什么呦？完了完了，我对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一头雾水啊！”60;62; 朱由检嘴角一扬：“伦勃朗先生啊，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60;62; “朱先生请说，说吧，只要没问题我都听！”60;62; “首先问你个问题，你觉得南京和阿姆斯特丹比起来如何？”60;62; “我现在还没法下结论。不过单论生活情趣开来，这里比阿姆斯特丹有趣多了。”60;62; “有趣就好。南京是个好地方啊，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啊，得要点钱才能过得滋润一些。”60;62; “朱先生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