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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已是拨出了剑,却突地反手一剑向身后兀自呆立那瞎眼道人心口剌进去,这才道:“丁、丁、丁大爷,你放过贫道,贫道再、再也不敢——”
丁七郎这才真的呆呆地呆了,他实在想不到这道人竟然为了活命,非但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跪倒,居然还杀了自己同门师兄弟来表明自己的诚心,丁高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杂毛真不是个东西!”
丁七郎吁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那道人连忙答道:“贫道武当四鹤忝列第二,灵鹤道人。丁大爷——”
丁七郎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随时都不择手段,老子若不杀了你,只怕随进都要防着你背后跟老子来一手阴的。没办法,实在没办法!”
那道人大惊:“丁大爷,你若不放心贫道,可以废去贫道武功,也不必非要杀了贫道不可呀!”
丁七郎越听越是心头发寒,走上两步,手里的古剑兀自倒持,一剑劈向那道人,灵鹤挥剑一挡,但他心虚之下,根本就挡不住丁七郎那一剑,叮地一响,那道人手里的剑便被震落,便是周围闲看的几个汉子都忍不住叫道:“杀死他,杀死他!”
丁七郎笑笑,倒握的剑继续下压,那灵鹤道人为了求生连自己师兄弟都不惜杀了,这时情急之下,心一横,抬手便抓住了丁七郎手里松纹古剑的剑柄,他也想不到自己如此便容易地得手,心头不但没有半点的喜意,反倒心头一愕,本能地向后便撤剑,那样子,倒不像是他从丁七郎手里夺剑,倒像是丁七郎硬要抢他的剑一般。
丁七郎冷笑,就着那灵鹤道人夺剑之势右手居然不退反进,那道人再也想不到有此一着,心头震骇,那锋利的剑刃却已在他项下深深地割了两寸进去。
丁七郎冷笑:“这可是你自己要自杀的,天下人有目共见,谁他妈都怪不到老子的头上去!”
那灵鹤道人死瞪了眼,眼中满是怨毒之极的神情,手里的剑也落到了屋瓦上。
丁七郎却再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跳了下来,走到第一辆马车里:“老祖宗,这四个杂毛全都死了!”
有眼无珠点点头,而俞文照一把短短的匕首在两把三尺长剑之中穿插,往往拨得两柄长剑自相交击起来,忽地道:“不好玩!”手一动,两个指头打在那男子的剑上,那男剑手里的长剑竟被打断了一尺来长一截,那女的吃了一惊,长剑不顾自身,向俞文照剌来,俞文照喃喃地骂道:“妈的,泼妇,淫妇,贼贱人,奸夫淫妇,狗男女,背了汉子偷人的骚货!”飞起一脚踢得那男的翻了个跟头,那女的极为凌厉的一剑在他眼里竟只不过是小孩子玩竹块一般。
那女人一剑剌不中,却见那男的被踢,惊叫道:“师哥,师哥,你怎样了?”
俞文照大笑:“你放心,他死不了的,老子可没打算杀了你们,就算那男的要死,老子也要他活活地被老子气死。你也老实些罢!”说话间,那女的一连出了十来剑,但总是沾不到这一脸坏笑的少年一片衣角。
俞文照右手一晃,左足飞起,那女人只顾了看他的手,不防这小鬼阴阴的一脚来得这样快法,俞文照手还没有缩回去,那女的下巴便被踢了个正着,那女的一声不吭,便已昏厥,身子随即软软欲倒,俞文照眼珠子转了转:“很好,老子车上另外给你找了个老公,你就先将就些罢!”一把提住那女人头发掷进了破了一壁的车厢,车厢里头姓陶的那盐商被那女人一头正撞在鼻子上,这一下连他的鼻梁都撞断了,只痛得呜呜地鬼叫着,俞文照走到那男人的身边:“你也去瞧瞧,你老婆这时候正在给你戴绿帽子,你这时候正能够捉贼拿赃,捉奸见双,你休了她,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你的不对。这女的老子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这回可真是帮你的忙了,你也进去看罢!”脚尖一勾一送,那男的被踢得五内翻涌,根本说不出话来,也从破壁之处飞进了那车里。
俞文照拍了拍手,然后走到第三辆车前:“不好意思,老子成全他们三口子的好事,没奈何,只能跟你们挤一挤了。”
丁高天笑道:“小祖宗,你请!这里正好看那呆鸟跟那几个牛鼻子动手!”
俞文照一屁股坐了上去,直到丁七郎跳下来,这才叫道:“走罢,只怕菜都凉了!”
却听得人群里传出一声喝道:“且慢!”
俞文照呆了一呆,丁高天和屠还原也在发怔,向着说话之处看去,却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道人走了过来,那道人身上衣衫破烂,皮肤黝黑,粗手大脚,头发干枯如草,如非他身上的道袍,在其他地方,俞文照也只会当他是个乡下农民了,却想不到这人竟有胆气叫住自己。
俞文照眼里杀机一现即隐,笑嘻嘻地道:“大哥,你叫住我可有事么?”
那年青道人走过来,突地跪下向俞文照拜了一拜,然后站起来,费力地爬上药铺的房顶,手撑着瓦面爬到武当四鹤身前,各用脚重重地踢了几脚,然后又走到檐边蹲了蹲身子,这才跳下来,走到丁七郎面前:“我也是武当派的道人,刚才也向你们磕过头了,你杀了我罢!”
这一下连俞文照也呆住了,丁七郎怔了怔:“你小子有病?”
那年青道人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是有病,还病得不轻,我都疯了三次了,我姓张,因此武当派上上下下都叫我做张疯子张三疯!”
丁七郎歪了歪脑袋,想了好一会,眼里忽地现出同情之色:“你小子疯了三次,想必也不好受?”
那张疯子张三疯冷冷地道:“你管我好受不好受,只管杀了我便是!我知道你不怕别人恨你,何况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只有感激你的。”
有眼无珠忽地道:“他不杀你,我也不杀你,我向你保证,不光鬼愁谷没有人动你一根寒毛,就算是武当派的人要杀你,鬼愁谷就要叫他们拿三百条命来抵你的命!你走罢!”
那年青人眼里满是灰色的死意:“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盼我死,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真的死了算了。我也不知道死有没有意思,但总也要试过了才知道,丁七郎,丁大爷,晚辈就求求你杀了晚辈好不好?说不定死了会真的很有意思呢?”
有眼无珠叹了口气,道:“你可听说过鬼愁谷十三恶人里头的大才子?”
那年青道人一怔:“晚辈听过!”
有眼无珠又叹了口气:“那酸丁别的本事都不怎样,掉书包的本事却是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史记》里头吕后感激张良保全了她儿子的太子位子,不忍心见他辟谷学仙,便问他:‘人生生譬若朝露,君何自苦若是?’张良当时答不上来,只得吃饭起来。”
有眼无珠漫无边际地说着,那年青道人居然也静静地听着。
“但是那大才子却从典籍之中找出了这句话的答案,便是晋人写的《三国志》里,羊祜上书伐吴未被采用时说的一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有眼地珠叹息道,“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子的,想要升官的人升不了官,想做皇帝的人未必便能做皇帝,任你至圣至贤,手眼通天,总难事事如意。你一心想死,是因为你活着本就难受,但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还是走罢!”
那张疯子张三疯忽地也长叹了一口气:“你们随便一抬手,便能杀了我,你们何不成全了我呢?”
屠还原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张三疯身后,淡淡地道:“世上我们只有一种人不杀,而你刚好就是这一种人。”
那张疯子怔了怔:“我是哪种人?我怎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屠还原道:“一个人若要成长,总要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才能成才的,我知道你意志消沉,但还有几句话非要说给你知道不可。”
张三疯恭声道:“请前辈赐教!”
屠还原想了一会,才慢慢地道:“这世上值得你珍惜的东西还很多,只要你用心去找寻,你便不会再这样子一心求死了。那些让你难过的事情,你都已经为它疯过三次了,那么你更应该振作起来才是,因为就算是你错了,你付出的代价都早够了。”
那张三疯眼里放出了光。
俞文照在后面车顶上叫道:“所有的在这里的混蛋都他妈的给老子听着,这姓张的道士算是老子的老大,日后有什么人敢得罪他,就算老子到南昌这一趟死在路上,只要有人去鬼愁谷报信,叫人给这张疯子报仇的,鬼愁谷里必定以五十万两银子相酬,终其一世都尽力保他不死在别人手里!”
张三疯忽地向俞文照道:“恶人王,你的好意,我张疯子记得了,只怕武林中人要我死,还不是那么容易!请了!”
俞文照笑嘻嘻地向张三疯躬身一揖:“是是是,请了,若非我这一趟存心要惹事,一定请你到鬼愁谷里住些时候,若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我们再说罢!请,你先请!”
那张三疯还了一揖,向三人又是一礼:“晚辈告辞!”说着,便转身走进了人群里。
马车终于上路了,俞文照坐在车厢里,屠还原道:“老大,以我看,这姓张的一身武功纵然胜不过丁高天,只怕也绝不会落败半分,你说是这样子的么?”
丁高天听得吃了一惊:“老祖宗,你说那个小道士竟也是个高手?”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本来我没看出来,但他转身离开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老子这才发觉自己也走了眼了,倒想不到你们的眼睛却尖得很!不错,我看他也跟这独眼龙不相上下,只不过他心头有事情久积郁闷,意志消沉才自甘堕落的,只是武当派的那些牛鼻子,姓张的那样一块璞玉美质,非但不好好培养,反倒挤压欺凌,自毁栋梁,该死之极。”
丁高天还是不能相信:“小祖宗,老祖宗,你姓张的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怎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功?”
俞文照笑着一摊手:“你这一问,老子还当真答不上来,但假慈悲经历的事情多,你找他!”
屠还原道:“那小道士天份之佳,实是少见,换了我们十二个人任何一个见着他,都必定要忍不住教他武功的,就好像教老大一样!刚才他故意的手脚僵硬,那也不过他根本连自己的死活都没放在心头。”
俞文照道:“要是你们里头只有一个人在教我武功,只怕我就算再过四五年,到了那张三疯的年纪里,也未必能比得上他的,是么?”
屠还原点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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