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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那女子的天籁之音，其他人显得极其平庸，观众自然兴趣缺缺。
戏班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改变了剧目的顺序，将《红梅记》提了上来。
这《红梅记》是由那女子演绎的，用的，正是周沅芷此前提到的戈阳腔。
而朱栩也再次领略到了女子的天籁之音，与古代戏曲的魅力。
其他人更是听的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待她唱完之后，更是掌声雷动，喝彩声不断：
“如云出岫，如珠大盘，令人如坠仙境！”
“此声甲天下！绕梁三日，亦不过如此！”
“听了姑娘之曲，其余曲调皆不得入耳了！”
……
面对众人的掌声与夸赞，女子没有骄傲和得意，她只是再次看了朱栩一眼，就准备退场。
“姑娘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是忽然叫住了她。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出声的正是何凯。
女子站住了脚步，看向了何凯。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何凯问道。
“奴家陈畹芳。”女子答道。
“不知畹芳姑娘寻常在何处登台？”
“梨园。”
何凯大笑：“好！日后，我等必当日日光顾梨园，为姑娘捧场。”
陈畹芳向他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抬爱，奴家感激不尽。”
“不知畹芳姑娘可要唱词？我平日写了些许词，放着也是无用，倒不如给姑娘了。他日姑娘若是能唱我写的词，也是我之荣幸。”何凯看着她，眼神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
这女子体态窈窕，歌声美妙，虽瞧不见真容，但想来应当不差，他已是起了一亲芳泽的心思。
陈畹芳微微低头：“多谢公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眸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这样的眼光她见得太多。
她身边的男人大多都是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的，唯一例外，便是朱栩。
想到朱栩，她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依旧清澈如水，没有半点异样。
与何凯一比，高下立判。
“呵呵！”
此时，一直比较安静的牛若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又何必要他日？不如就此刻。”
众人都是惊讶的看向了他。
何凯连忙问道：“牛大人是说？”
“此处才子汇聚，倒不如现作一首词，让这位姑娘择其一来唱？”牛若麟抚须而笑。
何凯眼睛一亮，赞道：
“牛大人说的是，我等作词，大人选词，姑娘唱词，倒是雅事，趣事！”
不光是他，其他才子也都是动了心，如果能被选中，自是好事，不光能在周沅芷的面前露脸，还能给陈畹芳留下好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其余宾客也是齐齐应和，这等雅事，自然是越多越好。
申氏也是乐呵呵的应了下来。
“还请大人出题。”
牛若麟捋须沉吟了片刻：
“陈姑娘适才所唱，无论是《西洲曲》还是《红梅记》皆是儿女情长之事，这词当与此相合。”
众人都是点头。
牛若麟又思索了一会，方才道：
“陈姑娘乃女子，既如此，那这词便以‘闺怨’为题。诸位才子请暗自思量，一炷香之后作答。”
闺怨，顾名思义，便是女子的思恋、哀怨之情。
比如，此前朱栩提及的“庭院深深深几许”，唐伯虎的“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李清照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等等，都算是闺怨词。
众人再次点头，这题的确是极为应景。
那些才子得了题目，有的闭目苦思，有的摇头晃脑，也都陷入了思考。
只有朱栩，一脸的淡然，没有任何动作。
周沅芷看了看他，好奇的问道：“朱兄，你不作词么？”
朱栩摇头：“我可不是才子，便不?浑水了。”
周沅芷忍不住笑道：
“你这话若是被邹枢听着了，他怕是要气死了。”
邹枢输给了他，他若不是才子，那邹枢岂不是更不算才子？
“气死也没法子，我本不是什么才子。”朱栩笑了笑。
周沅芷看着他，娇笑道：“旁人恨不得在脸上写上‘才子’二字，你倒好，似乎避之不及。”
“我与他们不同。”
“哪里不同？”周沅芷追问。
“吟诗作对，醉生梦死，眠花宿柳，歌舞升平，并非我所求。”
“那你所求的是？”周沅芷满脸的好奇。
“活着！”朱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话却是让周沅芷一愣，满脸诧异的看着他，她原本以为朱栩有远大的理想与抱负，可谁知，他所求的仅仅只是“活下去”。
“活着，很难吗？”她不解的问道。
朱栩微微一叹：“难。”
乱世将至，人命如同草芥，想要活着，的确很难。
据不完全统计，从明末到清初，人口减少数千万乃至上亿。
如此巨大而恐怖的数字，即便是放在人口巅峰的后世依旧是不可想象的，别说此时大明的人口远没有后世那么多。这也意味着，大部分人将会在这乱世中丧生。
曾经的他以为江南歌舞升平，这里的百姓相对安全。
实际上并非如此，不说天灾，不说流寇，光是清军，就曾有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昆山之屠，江阴八十一日，常熟之屠等暴行，江南百姓死伤无数。
历史上的董小宛就是因为过着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再加上还要照顾冒辟疆，最终二十岁多岁便积劳成疾，香消玉殒了。
这世道想要活着，当真极难。
周沅芷见他如此模样，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连忙说道：“你有何难处，只管与我分说，我定倾力相助。”
朱栩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能在这样的乱世中，交到一个朋友，挺好。
他的笑容让周沅芷有些茫然，她刚想发问，身后却是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朱公子，背后中伤他人，并非君子所为。”
朱栩转头，却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哥正满脸怒色的看着他。
朱栩淡淡一笑，他认了出来，这人是何凯那一桌的“才子”之一。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何凯便问道：“吴兄，发生了何事？”
那公子哥冷笑：
“适才朱公子说，我等作词者，皆是只知醉生梦死，眠花宿柳的酒囊饭袋。”
这话一出口，场中众人都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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