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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永冻层 > 第1章 雪地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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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遥远洪荒的未知世界里,狂烈躁动的地球发出山崩海腾的呼啸。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中,蒙古海槽之水东泄千里,大兴安岭山脉隆起于“欧亚大板块”,伴生黑龙江和嫩江等断裂带。星移斗转中,慈祥的太阳之母,为无垠的山山岭岭,披上了绿色植被之裘。古代大兴安岭人从生物链中走出,于数千年前发出渴求两个文明的呼唤。巍巍的伊勒呼里山是古今大兴安岭人前赴后继、开拓进取的无声誓言;涛涛的黑龙江,日夜诵唱古今大兴安岭人创业不辍的歌儿;茫茫林海的万木,深深铭刻大兴安岭的历史年轮。

    披阅展示中华民族历史进程的史乘,便可欣赏到大兴安岭地区地灵人杰和历史辉煌的壮烈诗篇。拂去千年春秋的历史封尘,清晰可见古代大兴安岭人,冲破封闭樊篱的数度南迁足迹,嗅闻出南征北遁鏖战硝烟。拾起激情燃烧岁月轶事的碎片,即可浏览到大兴安岭现代文明的日历……

    一九七?年十月下旬的大兴安岭,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呼——呼——呼——”,从西伯利亚刮来的风吼叫着,狂奔着,无情地扫过千山万岭。松树顽强地挺立在白皑皑的山坡上,随着凛冽的寒风,摇晃着身子,一条条树枝如狂舞的皮鞭抽打着,树梢直刺天空,像是在有意蔑视冬天。太阳也似乎怕冷起来,躲避在厚厚的云层中,天空变得阴暗了。

    徐志东纹丝不动地俯卧在雪地里,双手托着那支老旧的三八式步枪,眼睛盯看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松树林……细密的雪花飘落在他黄绿色的棉大衣和棉帽上,渐渐地覆上了一层白色。他的手由于握枪开始变的僵硬,唇须和眉毛也由于鼻孔呼出的热气结了霜花。恍惚中,他感到前面的松树林变的模糊了,他心里犯疑:自己好端端的1·5的视力怎么会突然下降的?他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皮,视力又恢复了清晰,原来是霜花粘住了眼睫毛,挡了视线。“只才十月份……真的冷!”徐志东心里咕噜着,暗暗骂了一句,思忖还得卧多长时间。

    “坚持住!坚持住!!”

    “不要动弹!不要动弹!!”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乎乎的棉胶鞋,那是连长大老李的脚。那双脚在雪地里来回踩着、磨蹭着,发出“嚓吱嚓吱”的声音。徐志东不认为大老李是在对他吼叫,因为他自卧倒后就没动过身子,而他左侧的余勇却不停地在扭动,这小子生性好动,大老李一定是冲着他的。余勇是徐志东中学的同班同学,在学校里是个出了名的“小造反”,连老师都怕他几分,但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之后,他就敬重起了徐志东,后来两人成了好朋友,中学毕业时,徐志东报名去黑龙江的大兴安岭,余勇也跟着报了名。

    “你们知道吗?”大老李的脚步向后退了几步,他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嗓子,继续说,“前面就是苏联!不要以为我在唬你们,这里就是前线,离黑龙江边境线只有一百多公里,仗要是打起来的话,这区区一百多公里算的了什么呢!飞机、坦克、装甲车一会儿就到了……”

    听到这儿,徐志东不禁感到好笑:就凭手中的这杆破三八能抵挡住飞机坦克吗?起码也得用火箭筒、高射机枪、无后座力炮,甚至导弹之类的武器。再说,既然这里是前线,那至少也得配备像样一点的枪支,比如自动步枪,或是冲锋枪、机关枪什么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大老李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嗓门,“你们一定在想你们手中的步枪对付不了苏联的现代化武器吧,错了!我们就是靠小米加步枪打垮了日本鬼子,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八百万大军,后来在抗美援朝中打跑了美帝国主义。战争的主要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我们靠的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

    徐志东的脑子开始发胀,不知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大老李不停地喊叫。大老李的那套训话他在中学军训时就听过,这些道理谁不懂?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在雪地里还得卧多长时间。他的手已经麻木了,而且还有点刺痛,再卧下去的话也许会冻伤。这冷是实实在在的,大概有零下十几度?现在才十月下旬,到了十一月不知会冷成怎样,以后呢……想到这里,徐志东不由地有点后悔——嗨!怎么来的了这深山沟里!都怪当初一时冲动,竟然全校第一个报名到大兴安岭去,还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说了一大堆豪言壮语。

    雪越下越大,一阵窜山风呼啸而来,卷起雪花扑打在徐志东的脸上,他赶紧闭起眼睛,脸庞沾上了一层白雪。大老李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抬手看看手表,又看了看这漫天飞舞的大雪,咧咧嘴骂了一句,“他娘的鬼天气!”接着,他朝前挪了两步,大声说,“同志们,再坚持十分钟,本来我要求卧半个小时的,看在这大雪的份上,减少到二十分钟。”

    还要十分钟!徐志东原以为这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这双可怜的手肯定要冻伤了!

    “我当过兵。”大老李又滔滔不绝起来,“我们部队那时驻扎在乌苏里江边,训练时,在雪地里一卧就是半天,雪比现在下的还大,天也比现在要冷。当然,你们不能和我们比,你们是从江南来的,又在城市里长大,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过风雨,到这旮旯来也真有点……”大老李突然止住了话,心里寻思讲话不要走题,点到为止。他停了一会继续说,“不过,你们既然来到大兴安岭建设边疆、保卫边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在这片广阔天地里不断锻炼自己。”

    徐志东发现旁边的余勇又在动身子,而且还扭头朝自己做怪相,幸好这回大老李没看见,不然他又会吼叫。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大老李把目光转向东面上山的公路,一辆吉普车正朝战备村缓缓驶来。

    “全体起立!”大老李赶紧喊道,十几个人忽地从雪地里站起。

    “立正!向前——看!稍息!”

    吉普车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戛然而止,大老李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车门开了,下来两个穿军用棉大衣的人,像是什么领导,大老李走到他俩面前敬了个礼,说:“首长辛苦了!”

    两位领导似乎很随便,呵呵地笑着,和大老李边握手边寒暄。

    看到这情景,徐志东觉得此刻可以放松了,于是把枪挎在肩上,不停地搓手跺脚——还好,也许用不了几分钟,他的手真的要冻伤了,幸亏这两位领导及时赶到。

    “谢谢首长。”徐志东注视着前方,轻轻地嘀咕。大雪已经把整片松树林覆盖了,洁白中透出斑斑点点的绿色,衬托着远处依稀的群山,给人以一种朦胧的神秘感。

    这是徐志东来到战备村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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