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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悟得僧修为有声 静休静习潜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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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打营盘流水的官,千年的古刹过往的僧人。了悟和尚被乌拉喀利用地方的发音表意不同,把“罢”字偷换概念为“耙”,把个得法有道的高僧,牛拉耙齿,碎尸万千段,肥沃了那片土地。

    既然有需求,就不愁没市场,鼋头岭这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加上奇异的自然环境,精怪的传说,了悟和尚死后若干年,信男信女再次重建了红莲寺。

    再说红莲寺再次建成后,外形没变,内涵却是不一样。在悟得方丈主持下,好生兴旺。

    朝拜的,许愿的,修行和学艺的,倒也山门兴旺。只是鼍头岭山顶平地狭小,大殿可在原处,禅房却无法扩建。清修之所,不能放在大殿两侧的厢房,只能还在大殿的西下坡处。由于峭壁和水潭的限制,禅房没有增加,僧众只能是有限的几人。

    在四五个徒弟里,悟得最偏爱的,是静休、静习两个徒弟。特别是对静习,悟得看他的眼光特别慈爱。温顺的样子,活像个俗家的老父亲。再就是静休,他练功的时候,悟得特别严厉,几个招式不对,不是脚踢就是拳打。所有的徒弟里,静休的武功最高,他常常深更半夜出了寺院,在林子里的平地上练功。他的拳路刚猛沉稳,师兄弟们比武,都不是他的对手。温柔的静习,以打坐调息为主,走得是阴柔的路子。

    他基本不跟师兄们交手,无人知道静习的武功深浅。看他走路恹恹无力,品性温顺,都以为他是养生为主。他的武功很怪异,看起来白面书生一个。有人试他的功夫,一掌扫去总是擦边,用拳击去,呼吸之间差之毫厘。静习的身体看起来柔软若面条粉丝,却又像滑不溜手的泥鳅。

    住处,静习独自一间,悟得安排靠近自己的禅房。其他的禅房都是合宿,外边来人暂时不走,就是挤着住,悟得也允许不安排到静习的屋里。对禅房,静习毫不珍惜,从来是一尘不染。大家都说静习好像个大闺女,他从来不在光天化日之下洗澡。晚上独自关门洗澡,影影绰绰,透过窗纸,朦胧的灯光映照,也能看到他胯下的阳具。大家都认为静习有些怪异,他是个男人确信无疑。

    这天,静休和静习和师父打个招呼,并膀下山。这两人是同时进的寺院,同日落发为僧。两个人的关系又比其他人,更显亲密。这可能都是山东同乡的缘故,师兄弟们没有感觉不适。

    俩人这次下山是去地河集市。方圆几十里,号称一溜十八泉,也许是地势低洼,地泉水缸般的泉水眼,咕嘟嘟翻着白花往上冒。这里的泉水量大流急,湍流成河直接南奔汇入不老河。好水好地,这里就形成了繁华的集市,虽然人烟没有州府城里密集,逢五逢十的集市,十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赶。脚碰脚人挨人,热闹的程度不亚于城里的年节盛会。

    这时的台儿庄战役已经结束,国军在徐州会战吃了大亏,溃退突围。日本人占据了交通要道。和西北边战略资源的煤矿。这一带的乡村,日本人倒是没有能力支持。明着是日本人的天下,实际上还是中国人当家,依旧着从前的场面。

    静休俩人在人群里,挤着看着,适意的货物摊前讲价挑选。静休很兴奋,连说带比划,眉眼带笑不时扭头和静习说话。静习一如既往的沉静,没见张嘴,偶尔点下头。

    静休肩上的搭绊已经装满,沉甸甸的垂挂在背后胸前。

    静习难得的张嘴:师兄,咱们东西都买完,回去吧。师父交代早去早回,免生事端。

    静休仰头看看太阳没到当顶:没到晌午,你看那边围成一圈的人群?

    静习顺着他手指望去,人群有拍手打掌,也有连声叫好的。年轻人毕竟好奇心强,俩人偎上前看,原来是走江湖打把势卖艺的。

    还是穿着薄棉袄,犹觉寒冷的时光。场内的精壮汉子,光着上身,好一身精肉,紧绷绷,见不到一点赘肉。汉子两个肩窝噼噼啪啪拍打的紫红,走江湖的套话连串的蹦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光说不练,不是好汉……

    一路大洪拳下来,站如松,蹲如钟,卧如弓,动如风,步步抓泥,拳拳带蹦。端的是一身好武功。在静休这样的高手看来,没有十来年的三五更功夫,休想达到这种心身合一、身随意动。自古以来,英雄惜英雄,静休本想只看一眼,此时两脚犹如钉钉。静习扯了他几把,没有拉的动。静休嗜武如癖,见高手心痒,不忍失之交臂,忍不住高声喊起好!

    练武的人中气足,虽然人声喧哗,汉子还是注意到了静休,冲他双手抱拳,示意感谢。

    见到人群兴趣高涨,汉子来了精神:刚才俺练了趟拳,现在再练些器械,望诸位掌眼指教。

    话音未落,汉子先练套六合单刀。

    练毕,随手解开腰缠的钢鞭,刀里加鞭,花团锦簇。硬里加软,分外好看。汉子练得兴起,扔掉单刀,一个后空翻当道在地,练起地趟鞭。只见地上的人时弓时翘,九节钢鞭时在身上盘旋,时在身下打转。眨眼间人鞭合一,在场内转了一圈。鲤鱼打挺跳起身,脸不变色气不喘。

    见到围观人群窜蹦着叫好,汉子双手拱拳,罗圈腿绕场一周。

    四边的铜钱雨点般掷下,静休也扔了把铜钱,和汉子四目相对一笑。汉子的脸顿时红涨起来,他明白和尚笑的含义。

    汉子重新回到场子中间,双拳抱胸,向众人弯腰鞠躬:刚才在下玩的是花拳绣腿,瞒不过方家的眼睛,算不得数的。眼见得大伙对俺的厚爱,对不起人,不是爹娘父母养的。我现在玩套家传的武艺,还望行家指导!

    汉子说完,伸脚一挑,一杆红缨枪跳在手中。汉子一枪在手,精神倍增。坐虎式渊深岩峙,两眼如晶,前把挑后把压,枪如神龙。只见银瓶乍裂,铁骑突出,枪往前伸,噗噜噜一颤枪上的红缨斗大的花。

    俗话讲刀怕绵,枪怕圆!白蜡杆做成的枪,枪尖抖成万点,可不是下苦功夫的事。没有名师指点,掌握要领,是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只见汉子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怪蟒出洞,撒花盖顶,金丝缠腰,一条枪舞的密不透风。练到好处,汉子连连喊叫:好朋友帮帮忙,抓把石子撒进来。

    围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心没一个动手,谁不怕惹麻烦?何况,卖艺的汉子是条活生生的大虫!

    静休心痒,甩开静习拉扯的手。从地上抓起把碎石子,向汉子扔去,他存心想看看汉子家传的绝艺。

    只见漫天花雨的石子撒出,汉子的枪舞成一团灰影。只听风声动,间杂爆炒黄豆的噼啪连响。静休用功力甩出的石子,纷纷坠地,细看石子不是对半就是成粉。

    散场汉子就和静休成了朋友,三人就地吃了顿饭。汉子名叫黎游虎,专门借着走江湖卖艺,访高人学绝技的。刚才见到静休撒出石子的风声,知道这是位不可多见的武林高手。饭后缠磨着,非得让静休露一手。

    静休想想,拨开静习扯衣服的手,拿过黎游虎的单刀,对着店外开花的李子树,一阵快刀劈将过去。刀锋一停,放眼看去,李子树上的花朵无恙,只是原先飞舞的蜜蜂、苍蝇落在地下。苍蝇劈成两半,蜜蜂只是伤折翅膀,又在地上振翅试飞。

    惺惺相惜,黎游虎和静休,一个头磕在地上。静休便甩开静习拽扯的手,说是在自己家门口,非得做东请黎游虎吃饭。

    三个人便在集市边的小饭店,点了几个酒菜,吃喝起来。静休的酒量本来就大,遇到趣味相投的黎游虎偏偏好酒量。几碗乡村酿就的淡酒下肚,静休便放荡形骸,无话不谈,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朋友吃。

    静习不沾酒腥,只是捡清淡的熟菜,吃了几筷子,便愁眉不展。呆骇着脸,乜乜呆呆,像是无限心事。

    黎游虎本来就是个有心人,见到静习行事神情动作,都像个女子,心里就起了疑。饮酒之间看去,见静习脸白肤嫩,眼神相碰,赶快扭头。虽然穿着宽大的僧衣,可以看出身材曼妙,胸前凸起。

    和尚要是女人厮混一起,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黎游虎借着劝酒,黎游虎手便向静习的手腕搭去,明明手就要按上。那双娇嫩的手略一滑移,便不显山露水的巧妙的躲避。见一计不成,黎游虎接着碰掉筷子去拾,低头弯腰向静习上身撞去。

    真是作怪,静习肩不动身不摇,就是差之毫厘。这时,黎游虎的酒都变作汗浆渗了出来,一张酱红的脸,羞臊的发紫。明白静习不只是个高手,习练的功夫远远高于自己。

    眼见的太阳西斜,不远处不老河苇丛的大小水鸟,或落在岸边垂柳,或停在苇稍编织的窝里。炊烟四起,薄雾轻漫大地。静休虽有酒意,头脑仍然清醒,歉然按着黎游虎的手:今日不亏,交了你这个兄弟。按理说,你是远来的客人,应该请你到寺庙休息。只可惜寺院狭小,住处扁窄,师父从不让外人在寺院住宿。

    黎游虎哈哈笑着:师兄不要客气,走江湖卖艺,哪里不是一宿。再说明天我还要到河南岸,赶集卖艺,这里离渡口近,方便着哩。再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弟兄们相见有日。

    看着静休俩人远去,黎游虎找了家客栈,放下东西,稍作休息。带着满肚子疑问,今天夜里他想密探红莲寺。

    这黎游虎哪里是什么江湖艺人,他是国军溃散后,留下的潜伏人员。既有收集情报的任务,更是兼有联系本地抗日游击队的重任。

    这次,他离开城里已经一月有余。联系了几支游击队,虽然队伍的素质良莠不齐。有姓国,也有姓共,还有不少土匪性质。这些队伍的共同特点,都打日本人。当年兄弟相睨。面对外寇入侵,倒也心齐,貌似散沙,倒也时而联手对敌。

    黎游虎从中一撮合,自己兄弟血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几支队伍的头头没有异议,都愿意携手共赴国难,把日本人驱逐出去。现在缺的是,在本地设个情报站、联络点,协调行动。

    这个情报站、联络点的地点和人选,极为重要。要是用人不当,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今天认识静休,心中十分的得意,无论武艺、人品都是上佳人选。至于二次建起来的红莲寺,烧香许愿的来往不断。又是居山临水孤零零的所在,交通方便,人脉广远,实在是个设点的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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