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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排二队一行人已经在鹭岛机场的候机厅等待了快五个小时了。
国际排联这一次给中国女排二队订的机票是联程航班。她们当天中午首先要从鹭岛飞到香港，然后傍晚再从香港转乘另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飞抵曼谷。
然而，鹭岛飞香港的航班一直处于延误状态。据航空公司讲，是由于航路中间有雷雨天气，所以前序从香港飞鹭岛的飞机就一直没有能够顺利起飞。
“一楠，你先别着急。你看，能不能通过中国排协联系到国际排联那边，让他们想办法给我们改签另一班航班。”魏心荻说道。
先稳住了赵一楠，魏心荻又耐心地跟航空公司的地勤负责人沟通道：“我们是要去泰国呵叻参加比赛的。如果今天赶不到曼谷，明天就要在路上耽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后天下午我们开始第一场比赛了，您看，能不能尽量帮我们想想办法？”
地勤负责人也是一脸的为难：“小姐，对不起。我知道咱们是中国队，可是这一次是天气原因，不可抗力导致的延误，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等那边的飞机飞过来。您看这样吧，我们一定帮你们协调好香港机场那边，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争取能够让你们赶上今晚飞曼谷的航班。”
魏心荻叹了口气，知道这位负责人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了。这边上，赵一楠也一脸无奈地说：“魏指导，中国排协也联系不上国际排联，因为瑞士那边现在是晚上，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
“现在大家伙着急也没用了，咱们耐心等等再说吧。”杨非在一旁安慰着赵一楠和魏心荻。
魏心荻没说话，扫了一眼候机大厅。
十四名队员和三位教练组成员都在她的视线之内。虽然已经在机场百无聊赖地呆了快五个小时，好在年轻姑娘们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顾未央和萧潇、李梦兮几个人正围坐着，捧着台平板电脑在看着综艺节目；方晗照旧拿着手机在追她喜欢的动漫番剧；王筱晴、袁?、熊欣几个人各自塞着耳机听着歌；林嫣、黄艺?鳌⒗钛┩?赵谝黄鹦∩?厮邓敌πΓ徽喷??⒊倘痃?⒘跚咴蛟谂员叩谋憷?曜?醋?ァＶ挥邢闹烈桓鋈耍?言谧?簧吓踝乓槐臼榻蚪蛴形兜囟磷拧
魏心荻走了过去，侧着脑袋看了看夏至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是东野圭吾的小说《白夜行》。
发现魏心荻看着她，夏至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有时间读读书，是个挺好的习惯！夏至，这种好习惯要坚持下去啊。”魏心荻给了夏至一个鼓励的微笑，不忘问道，“对了，你饿了没？”
夏至笑了，一开始摇了摇头，但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魏心荻转身走到赵一楠和杨非面前，叹了口气，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几点了？”
杨非看了看腕表：“已经过四点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航空公司虽然提供了航班延误的餐食，但小小的一份航空餐，别说中国女排二队的姑娘们很难吃得饱，就连杨非和赵一楠的肚子现在都有些咕咕作响了。
“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魏心荻说着，向旁边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走去。
“魏指导，你别去，让我去吧。我这儿带着咱们这次出行的公款呢。”赵一楠连忙说道。
魏心荻摆了摆手：“公款留到咱们去泰国吧。万一在那边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够用就麻烦了。这一次，我来请大家吃东西。”
看着魏心荻的背影，赵一楠连忙推了一把杨非：“你搁这儿愣什么神儿啊，赶紧跟着一齐去啊！”
杨非这才回过神，一路小跑追着魏心荻而去。
这家快餐店主营各类汉堡、三明治，即便不到用餐时间，点单台前也排了一溜的队。
魏心荻在队尾排好，一边看着墙上各类食物的品种，暗自琢磨着都需要点些什么。杨非这时候也已经跑了过来，站在她的身旁。
“你去等着吧，不用过来抢着买单。”魏心荻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抢着买单的？”杨非笑着问道。
“你啊……”魏心荻无奈地笑了，说，“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请大家吃东西，你呢，作为队伍的一员肯定也不能例外。怎么，除非你不把你自己当成咱们这支队伍的一份子咯。”
“那好，我不跟你抢，我先谢谢你。一会儿，我帮你拎东西，总行了吧。”杨非说。
两个人慢慢排着队，杨非突然想起些什么，便问道：“对了，昨天晚上的面线……味道怎么样？”
“唔……”魏心荻故意想了想，答道，“还不错啊。你真的去找以前那家小店了啊？其实，在芗城集训这几个月，我实在没事儿的时候也在附近逛了逛，去了那里……我知道那儿已经变成水果店了……”
“是啊，这些年，什么都变了。”杨非随口感慨道。
这些年，什么都变了！魏心荻想着，嘴上却说：“不过呢，昨天的鸡蛋炒面线也很好吃啊。你在哪里买的？等有机会再回芗城，我去找找看。”
“就是基地附近那个……”杨非说着，不由得笑了，说，“算了，不瞒你了，昨晚的面线是我炒的！”
魏心荻瞪大了眼睛瞅着他，杨非这才慢慢解释说，昨晚寻找老店未果，就和赵一楠走回基地附近。看到有一家小吃店正准备打烊，杨非还是拉着赵一楠进了店，想点一份炒面线。老板却说负责做饭的老板娘已经提前回家了，他实在不会做。杨非灵机一动，便和老板商量，是否可以允许他借用一下炉灶，自己炒一份面线带走。见杨非态度真诚，赵一楠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只说杨非是为了向吵了架的女朋友赔礼道歉云云，老板这才豪爽地应允，让杨非自己炒了份鸡蛋炒面线打包。
杨非把昨晚的故事跟魏心荻说了说，当然隐去了赵一楠善意欺瞒老板的那段话。魏心荻回味着，昨晚品尝炒面线时的确有一些熟悉的味道。原来，杨非以前常常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知道她不喜欢味精，就从来不放，而是擅用其他的调味品精心调味。所以杨非炒出来的菜肴，和外面别的厨师所做，的确是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想着这些，魏心荻突然觉得心底有些百味杂陈，但她更庆幸自己昨晚把那一盒炒面线吃了个干干净净，没辜负杨非的一番好意。
这时候，轮到她点单了，魏心荻便把自己的精力和心绪，重新集中于菜单之上。
“麻烦你，我要五份培根芝士三明治、十二份牛肉芝士三明治、一份牛肉三明治不要芝士、一份金枪鱼千岛酱三明治，还有一份水煮蛋蔬菜沙拉。饮料都要矿泉水，20瓶，谢谢啦。”魏心荻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看着魏心荻结了账，站在一旁等待服务员备餐，杨非问她：“不就是买几个三明治嘛，怎么有这么多花样。”
“你不知道了吧，”魏心荻颇有些得意地笑了，说，“靳指导、小刘指导、王大夫还有张瑛楠、刘沁几个人都喜欢吃培根，所以呢，我给他们几个选的培根芝士的。其他队员大部分都给她们吃牛肉芝士的，能量充沛，也比较健康。黄艺?髂兀?幌不吨ナ浚??钛┩?兀?不督鹎褂悴坏昧恕??
杨非抢过话头，说：“那我也知道了，水煮蛋蔬菜沙拉一定是给大晴预备的。”
“嗯，看来你不笨嘛。”魏心荻开玩笑地说。
看着魏心荻得意洋洋的样子，杨非心里却想，真亏的魏心荻把全队几乎每一个人的饮食喜好都留意记在心里。如果不是一个有心人，不是把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或亲人，魏心荻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这一会儿，服务员备好了餐食，三明治分类装了两大塑料袋，二十瓶矿泉水也分装两袋。杨非抢上前去一手一袋去拎水，心里却一下子没做好担重物的思想准备，晃了两下差一点把自己的胳膊抻了。
魏心荻赶忙从他手中抢过这两袋水，说：“你还是帮我拎三明治吧，重量要轻一些。一看你平时就是不常锻炼的，怎么，还不服气啊？”
听着魏心荻随口“抢白”自己，杨非却很是开心，连连说：“服气、服气。”就看魏心荻一手拎着一袋足足十斤的矿泉水，健步如飞地走回队员们那里，杨非不由得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分发了食物，大家终于等来了航班的消息。虽然还要再等上两个小时才能登机，但至少前序航班已经起飞，这让大家感到有了盼头。
地勤负责人也过来告诉赵一楠、魏心荻，说是已经和香港机场那边取得了联系。按照中国女排二队飞抵香港的时间，今天晚上已经没有后续可以搭乘飞往曼谷的航班了，但是香港机场也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为队伍提供了机场酒店的免费住宿，并帮他们改签了明天早上最早一班飞曼谷的航班，预计明天中午前，全队还是可以顺利抵达泰国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赵一楠摇了摇头，不忘感谢了地勤负责人。魏心荻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队伍明天中午抵达曼谷后，加上过海关、取行李的时间，然后再搭乘大巴从曼谷赶到比赛地呵叻，最快也要当地时间明天下午。而那样，距离中国女排二队此次23岁以下女排世锦赛的第一场比赛，可能都不到24个小时了。
“没事儿，今天晚上到香港，大家赶紧休息，睡个好觉。明天下午到了呵叻就抓紧时间进馆训练。”魏心荻跟赵一楠、靳胜说道。
虽然听她嘴上说着没事儿，可杨非还是发现魏心荻安排完这些事情，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愣神了。
等到了香港，已是夜里。看着其他同机抵达的旅客们开开心心地离开机场，有的回家，有的开启游玩之旅，中国女排二队的队员们疲惫地只想去酒店好好睡上一觉。
杨非看到魏心荻的脸色有些发白，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便耐心寻找些不伤大雅的小笑话给她说说，希望冲淡一下她焦虑的心情。魏心荻随口附和着，努力地笑笑，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
这一夜，杨非和赵一楠同屋，两人随便扯了扯皮也一夜无语。等到第二天一早，杨非和赵一楠吃过早饭，集合队伍，他发觉魏心荻的神情似乎比昨晚还有些萎靡。
在飞机上，杨非的座位离魏心荻不远，他时不时留意看看魏心荻，发现她一直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杨非皱了皱眉，更担心魏心荻了。
到了曼谷，出了海关，魏心荻已经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一件厚实的帽衫套在身上。虽然时值深秋，可泰国当地的气温却并不凉，更没到需要穿厚衣服的程度。杨非不由得悄悄问魏心荻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没事儿，可能有点感冒了……”魏心荻说着，轻轻咳了两声，还是努力地挤出了些微笑，说，“昨晚上在机场有些着凉了，香港机场冷风开得太足了。”
杨非将信将疑，却也不好说什么。队医王彬也发现魏心荻的身子有些异样，从药箱里翻出感冒冲剂，却一时之间找不到热水，颇有些着急。
看着王彬急三火四的样子，魏心荻反过来劝他：“王大夫不用急，等到了驻地酒店我再喝药也没事儿。”
说罢，魏心荻拜托刘曦宇帮她把行李装车，自己一反常态地先于队员上了大巴车。
和泰国当地的大巴车一样，组委会为中国女排二队配备的这辆专属大巴车也被司机装饰得五彩缤纷。车窗玻璃下，司机还摆了一长排的哆啦a梦玩偶，足有十几个。每一个小哆啦a梦都有着不同的姿态和神情，吸引了每一个走上大巴车的队员们。
杨非按照习惯最后一个上车，看着队员们各自找了座位，他还是坐到了魏心荻身旁的空座上。
魏心荻见人都上齐了，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身，让自己尽量看上去精神些，跟大家大声说道：“姑娘们，咱们本该一天的行程，不得已变成了两天。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了，可是明天下午咱们的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了。所以，一会到驻地之后，咱们放下行李就去比赛馆，适应适应场地、活动活动身子。辛苦姑娘们了！”
大家虽然感到累，但都对即将开始的比赛充满了期待，异口同声地喊着：“不辛苦！”
声音非常响亮，让大巴司机都吓了一跳。
魏心荻坐回到位子上，拉过宽大的帽衫帽子盖住脑袋，神情又变得萎靡。看到杨非正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自己，魏心荻无奈地笑了：“怎么了，我是不是看上去不太好。”
那还用说！杨非心里想着，却小声说：“我觉得，你其实只要跟队员们宣布一下到呵叻之后的安排就好了。说得那么客气，似乎你在跟她们商量似的。其他教练……”
魏心荻不等杨非说完，就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我知道，其他教练很少会这么跟队员们说话。因为很多教练认为，只有在队员面前保持一种威严感，才能够让队员听你的话，按照你的安排去执行工作。可是，我就想换一种方式，让大家觉得我们都是处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有什么事情可以集思广益、商量着来，这不也是挺好的吗？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的想法固然变得丰富多彩，但她们也越来越希望能够有平等和尊重，而不是单纯的命令与服从。况且，我们换一下位置想想，姑娘们这两天一夜折腾下来，真的都很辛苦了。大赛在即，我不得不抓紧时间安排赛前训练，就也只能用语言去安慰一下大家了。”
说罢，魏心荻冲着杨非笑了。
大巴车驶上了通向呵叻的高速公路，正午的灿烂阳光从车窗里洒了进来，竟颇有些炎热的感觉。大巴车司机调了调空调开关，一阵凉风袭来，驱散了车厢中的燥热。杨非却发觉身旁的魏心荻关闭了头上的空调出风口，把自己的帽衫裹得更紧了些。
杨非不经意碰了一下魏心荻的手，觉得有些热度。杨非顾不得那么多了，凑到魏心荻的面前，用手摸了摸魏心荻的额头。
果然，魏心荻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你发烧了！”杨非差一点喊了出来，“你刚才怎么过的海关？”
魏心荻示意他不要大声嚷，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过海关的时候我还没觉得这么冷，可能那时候还没烧起来吧……”
“不行，你不能吹冷风了。”杨非说着就去找大巴司机，要他关上冷气。
大巴司机颇有些为难，指了指车厢面板的温度显示。时值正午，高速路上阳光普照，车厢外的温度超过了30摄氏度。
“不用关掉冷气，温度稍微调高一点点就好。”魏心荻用英文跟司机说道。
“闷热的天气，别让队员们中暑了……”魏心荻轻声对杨非说，“我穿这件衣服挺厚实，没有觉得太冷。”
杨非这才坐回到座位上。
这时候，顾未央几个队员都察觉到魏心荻生病了，她们要求关掉冷气，却同样被魏心荻拒绝了。好在队员们有的背包里装了外套，她们找了出来，给魏心荻从头到脚多盖上了几件衣服，暖和许多的魏心荻也感到舒服多了。
“差不多要三个多小时呢。”杨非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对魏心荻说，“你放心睡一会儿吧，大家也都好好休息着呢。”
魏心荻点了点头，放心地闭目睡去。
一会儿，魏心荻似乎睡熟了，脑袋偏向了车窗。大巴车轻轻一晃，她的头不小心磕上了玻璃，醒了过来。
“靠着我这边吧……”杨非心疼地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随口说道，“傻丫头，别再磕到脑袋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杨非和魏心荻都愣住了。
“傻丫头”这三个字，是他俩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杨非常常说的。
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杨非竟然无心地脱口而出，他立刻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魏心荻没说话，却把头轻轻地抵上了杨非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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