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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熹什么都顾不上,拉着慕云轻一路往内殿走,匆匆丢下句:“你们都下去!”便遣散了所有人。
慕云轻看出她的凝重沉默下来,任其拉着坐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阿霜听到了些事情,李然当初开的药方,的确是太后做的手脚。”萧月熹将刚才从风霜雪那里听到的话捡着重点跟慕云轻复述了一遍,话音刚落,她便觉察出慕云轻的神色不对,沉沉道:“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吧?”
果然,慕云轻看着她,难以置信道:“就算我们对她懂药理这件事并不意外,她又怎么会如此恰如其分地篡改了药方还做得天衣无缝?”
萧月熹接口道:“贤王殿下中毒一事,不也没查出端倪吗?”
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似乎有了一个统一的答案——从贤王病重开始,一切就都是太后策划好的。
萧月熹道:“有一点我不明白。若她谋划这一切是为了劫走我,那么这五日内我意识都快没了,她分明有无数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再多此一举地改她的药方?
一张脸倏然自脑中闪过——凌岁寒!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道:“先假设,太后拟定一个计划想要杀掉我,可这个计划只有我出宫才能实现。把我骗出去不容易,所以太后想到了从贤王殿下那里下手……”
慕云轻明白了她的意思,接口道:“恰好此时,凌岁寒似乎也有意想要让你出宫,两人一拍即合,似乎有了什么合作。”
萧月熹抬眼看他,道:“可凌岁寒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关了我五天。太后发觉我还活着,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想到了篡改药方,结果李然发现及时,她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所以昨夜太后拿陆锦绣撒了气,陆锦绣回椒房殿又对着自己的寝殿撒了泼。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凌岁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月熹道:“事到如今,说凌岁寒跟最初想要暗杀我后来又要拉拢我的那位大人物无关,我都不信。他既然跟那个人有联系,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世,说不定就是为了那个身世的秘密,才会引我出宫,云轻,我们得往这个方向好好查查了。”
慕云轻凝重地点头道:“我会让乘风留意的,倒是你……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保不齐还有后手,我虽会帮你挡着,可你自己也要提高警惕。我……”
萧月熹忽而笑了笑,打断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铝耍慷疾幌衲懔恕!
“……月熹”
“好啦!”萧月熹故作轻松道:“你刚下了早朝就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听了一早上又说了这么半天,也累了,去休息了。”
慕云轻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
“明日,玳珩国的使臣便要进京了。”慕云轻道。
萧月熹的面色变得复杂,沉默许久才道:“若是为难,你大可不必……”
慕云轻无比坚决地打断道:“不会为难,你最重要。”
使臣入京会休整一段时日,只等千秋节当日,带上厚礼入宫觐见。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慕云轻私下里会如何与那些人周旋。
这次交谈之后,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萧月熹每日依旧定点吃药定点用膳,下午天气好了,就会在院子里散散步,以及——玩六殿下。
六殿下最近很是开心,因为课业之余,他可以来找自己崇拜已久的萧夫人玩,只是没玩几天,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六殿下,怎么停了?时间还未到呢!”萧月熹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正笑眯眯地望着慕凌澈。
慕凌澈正在推一套拳法,推了一半便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萧月熹——他脸红绝对不是因为羞愧,纯粹是累的。
只听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萧夫人,我已经练了三遍半啦,好累啊,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再继续?”
“可以呀!”萧月熹笑意渐浓,慢条斯理道:“只是今后六殿下就不要再来找我教你习武了。”
慕凌澈圆圆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声道:“别别别!我继续练就是了!”说着,他真的直起腰杆接着刚才停下的拳法继续推了起来。
萧月熹不咸不淡地开口:“六殿下既然要学,那我一定尽心教你。我的标准都是小时候我师父给我的标准,至于平南侯,对我更是不会留情。自幼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都不敢称高手,像六殿下这般娇气的,日后岂不是更糟?”
慕凌澈憋着小嘴一声不吭,却显然是听进去了,推拳的架势越来越像样,也越来越有劲。
萧月熹看着这一切,虽有不忍,可终究只能让自己更加严厉——慕云轻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太过厚重的期望了。
也亏得慕凌澈能跟着她坚持了四五天,仍孜孜不倦地来找罪受,毅力是真不错,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也很是招人喜欢。
想到这里,萧月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
木蓝捧了个刚注了开水的汤婆子走过来,将萧月熹手里的换下,这才埋怨道:“夫人,您今天在外头坐的太久了。”
萧月熹扬起被风吹红了的脸,笑道:“每天跟着六殿下活动活动,我倒是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你就让我多坐会儿吧。”
木蓝无言,替她拢了拢斗篷,确定这沉实的斗篷的确可以抵御现在寒冷的天气了,才退到一边。
慕云轻下了朝回来,就见到一个六殿下在院子中像模像样地推着一套拳法,那拳法推得照之前几日娴熟了不少,而悉心教导他的那个人,气色似乎也好了不少。
“啊!皇兄!”慕凌澈气喘吁吁地停下冲着自己皇兄施了一礼,又马上接着练习,生怕晚了一刻萧夫人就再不许自己找她了。
慕云轻轻轻握住萧月熹的手,那双手柔软又纤细,不知是不是抱着汤婆子的缘故,手心手背都是热热的。慕云轻勉为其难决定准许她在外头多坐一会儿,转头看了眼无比认真的六殿下,笑道:“还从未见他学什么这样上心的。”
萧月熹亦笑:“他似乎很怕我不许他来找我,一般拿这句话吓唬他都很管用。”
说着,她看向了慕凌澈,扬声道:“六殿下,时辰到了,过来歇一歇吧。”
慕凌澈认认真真地做了个落手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噔噔噔”小跑着冲过来,伏在慕云轻的膝头满眼期盼地问道:“皇兄,我刚才练得怎么样?”
慕云轻一阵哭笑不得,却还板着脸道:“虽有进步,但不可自满,还需坚持。”
慕凌澈用力点头,又被自家皇兄考问了些功课。说来也怪,原先不用他习武时,他对功课方面不见多上心,如今习武已占据了不少时间,他对功课方面却反而不肯荒废了。几番对答如流的交谈后,慕云轻眼中已经闪过一丝满意来。
“回去好好温书,不可偷懒。”慕云轻面无表情道。
慕凌澈点点头,看了眼日头,知道自己也该回寝殿了,便挺直了腰杆恭恭敬敬施礼道:“皇兄,臣弟先告退了。萧夫人,明日再来叨扰您。”
望着慕凌澈明明还很稚嫩,却装作稳重的背影,萧月熹沉思了良久,终于道:“我还是有些不忍心……”
慕云轻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起身进了寝殿,替她除去斗篷和披风,又拉着她坐到炭火旁,这才问道:“不忍心什么?”
萧月熹道:“这么小,却要让他背负这么多,连个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慕云轻却无比平静:“我这么大尚且无从选择呢。更何况,凌澈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你也看出来了,他心性坚韧,明辨是非,即使生母也无法左右他的思想,他比我强,只要我帮他把不该有的障碍清理妥当,时机一到,他自然扛得起这江山。”
萧月熹叹了口气。
慕云轻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道:“我瞧着你今日气色不错,身体怎么样?”
“还好。”萧月熹没有说谎,这几日心绪没那么焦躁,又有个慕凌澈在旁做开心果,她的心口的确没有前些日子那般难受了。她问道:“你呢?玳珩国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慕云轻道:“使臣还是以太子水土不服为由,一群人挤在驿馆几乎足不出户,我至今还无法见到玳珩国的太子。”顿了一下,慕云轻想起什么似的又道:“这些日子皇兄和诰命夫人那边都安稳下来了,李太医传口信回来,说是晚一些会进宫为你诊脉。”
萧月熹点了点头,却还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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