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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代,这一地区的金矿自然也被继承下来,明神宗还曾派了大批太监到地方上监督金矿开采。只是这些监督措施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登莱地区的金矿产量非但没能得到提升,下滑到仅有元代最高产量的六分之一左右。天启年间熹宗还派了魏忠贤到登州监督开采事务,但同样也未能起到实际作用。发生于1631年的登莱之乱,更是摧毁了这一地区几乎所有的矿场,虽然近几年慢慢在重新复工,但相关技术人员在战乱中的严重流失导致生产效率也随之下降,如今的产能较之以前已经下滑了太多。
而原本在这一地区以挖矿为生的矿工,近几年却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跑去了福山县,变成了为海汉效力的矿工。原因无他,还是因为海汉给的待遇更好,能保证矿工们的生计。
通过这些跳槽的矿工,海汉也就慢慢获知了关于招远地区金矿开采状况的信息。旧的矿脉经过几百年的开采之后,矿藏已经逐渐枯竭,产金量慢慢入不敷出,难以维持矿场的正常运转。而官府又没有能力探寻到新的矿脉,所以招远地区的金矿产业就逐渐衰败了。
但这样的信息与海汉高层所掌握的情况显然是不相符的,招远地区的金矿即便是到了几百年之后也远远还没有枯竭,除了前几个世纪由官府组织开采的玲珑山金矿外,招远县内的阜山、罗山、金华山等地,还散布着大小千条金矿矿脉,其中不乏储量大、品位高、埋藏浅、易开采的上等矿脉。只是当下这个阶段官府的探矿能力已经几近于无,所以开采规模也在逐年萎缩,这无疑便是给海汉提供了施展手段的舞台。
当然了,考虑到招远县的地理位置距离海汉控制的福山县还较远,而且开矿参与人数众多,难以保守秘密,一旦海汉在该地区开采出新的金矿,势必很快就会引发大明的关注,届时再为矿脉所属权发生争夺,甚至爆发武装冲突,那对海汉而言也将是一个麻烦事。
所以此事虽然已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但海汉高层也没有匆忙作出决定,还是要先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考虑动手。
从地理环境来看,海汉很难完全复制之前在福山县的操作方式,去占领地处内陆山区的招远县。而且两地间相距百余里,中间几乎都是山地丘陵,陆上交通并不便利,不管是运输物资还是调遣兵力都是一件麻烦事。
如果要想通过军事占领来实现目的,那海汉需要投入在这一地区的资源就实在太多了,大明也不太可能坐视海汉在山东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旦发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就将会影响到两国间的外交关系,这并不是海汉愿意见到的情况。
相较于两国贸易为海汉在各个领域造就的巨大收益,在招远开采金矿所能创造的价值仅仅只局限于经济方面,孰轻孰重,海汉高层自然看得很清楚。即便要开采招远金矿,那也必须是在保持现有外交关系的前提下再进行实施。
在当地寻找未经开采的矿脉,对海汉来说并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资料库就有后世这一地区的各个金矿开采点,多派些专业人手到当地去按图索骥,要找到一处合适目标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真正的难题还是如何能在开采矿脉的同时还与当地官府处好关系,不会因为矿藏的所属权而翻脸。要营造出这样的局面,唯有提前收买当地官府,达成利益同盟才行。
这种牵涉甚大的事情,当然也不能交给普通人来操作,所以安全部便接手了这项任务。郝万清在此之前多次以富商身份造访招远县,一来二去跟本地的谷知县搭上了关系,确认此人可用钱财收买,然后慢慢便一起琢磨出了一个操作方案。
海汉先找一处合适的矿脉,然后谷知县会以官府的名义出面将这处矿脉纳入到“官矿”的名册中,但具体的开采事务则全部交由海汉操作。每年会通过正规渠道向大明上缴一定数目的黄金,以保证相关开采活动的合法性。
而谷知县当然也会按一定的比例从每年产出的黄金中获得数目可观的分红,他将负责搞定由朝廷制定的各种监督措施,保证海汉能够在招远县不声不响地从事开采活动。
当然了,即便是有来自地方官府的掩护,海汉在这里的开采规模也不可能像福山铜矿那样张扬,否则根本就瞒不过有心人,届时还是不免会与大明产生冲突。而且招远县衙提供的掩护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目前也完全是一个未知数,这要操作起来势必还会出现很多无法预计的问题,风险其实并不小。
但就在海汉逐步推进此事的时候,清军打进山东了。整个山东境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各州府县自顾不暇,也不会有人在意海汉在这个时候所做的小动作。
郝万清希望能够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尽可能将招远的不安定因素都排除掉,比如说朝廷派来的工程技术人员和监工官员,要是让这些人发现了新矿的秘密,上报给了大明工部,那就前功尽弃了。而眼下发生在山东的这场大乱,便能给海汉的秘密行动提供最好的掩护。
不过山东战乱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郝万清也不得不先暂停了手头的任务,将龚十七等人派去济南府方向搜集战况情报。直到龚十七回到招远县,才抽出时间去预定的地点取回采掘的矿石样本,正好能压着任务的时限把这些样本送回芝罘岛,由专业人员去完成下一步的检验工作。
当然这么大的事情,仅靠安全部这点人手也很难包揽下来,军方的介入是迟早问题,龚十七在与孙真的交谈中误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些安排,来招远除了引导难民前往福山县之外,还顺带来跟进金矿相关的事务,所以才会露了口风。
后来龚十七虽然发现这是一个误会,但他也知道此事继续瞒着孙真意义不大,反而会让对方误解,便果断向孙真说明了其中原委。他相信孙真身为特战团的营长,听完之后肯定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无需自己再多做强调,也会自觉地守住这个秘密。
孙真听龚十七简单说了其中原由,所受到的冲击也是不小,没想到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安全部却在暗中操作如此之大的计划。
不过他并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眼下山东的状况已经证明,大明拥有天下财富,也仍是无法抵御外敌,拯救黎民百姓。这些埋藏在地下的金子即便被开采出来收入大明国库,最终也多半只是便宜了满清,而如果由海汉获得这些金子,那么至少其中一部分能被用于攻打满清的作战,以及拯救那些需要帮助的大明百姓,这显然更具实际意义。
孙真问道:“那既然招远县的事情还未处理完,龚兄返回福山县之后,很快又得再过来吧?”
龚十七道:“这些矿石样品让手下送回福山县就行了,我会留在这边配合孙兄行动,这样也能便于跟县衙那边协调有关难民的事务。”
相较于初来乍到的孙真,龚十七对招远县的状况显然更为熟悉,有他留在这边帮忙,孙真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翌日一早,龚十七的手下便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而孙真则是下令腾了一辆马车出来交给他们,用于运载那些矿石样品,这样能有效减轻他们坐骑的负重,返回福山县的行程也可更快一些。
龚十七投桃报李,让手下只带了足够返回福山县的粮草,将多余的口粮全部留下来交给孙真的部队。虽然数量不多,但在眼下这种补给不便的环境中,哪怕只是几十斤粮食也是十分重要的资源了。
安全部的人马启程后,龚十七对孙真道:“稍后我去一趟县城,催一催他们的粮草。我估摸着城里官仓应该至少还有五六千斤粮食,试试看能不能让谷知县都交给我们。”
孙真道:“那也还得留给城内的民众一些口粮吧?”
龚十七笑道:“这个时候能在县城里避难的,条件都不会太差,他们手里的粮食肯定比官仓要多得多,估计支撑两三个月都没问题。谷知县既然答应要给我们供粮,肯定也已经计算过了,毋须担心。”
孙真闻言也就没有再多话。龚十七牵了坐骑,也不让孙真派人跟随,一人一马就朝着县城去了。虽说县城目前不放闲人出入,但龚十七既然与那谷知县有交情,想必通报身份之后就能入城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县城里避难的也未必都是乡绅地主,同样也有不少平民百姓。但龚十七见县城城门紧闭,官府也没组织外出筹粮,便料定城内的粮食储备应该还算充足,所以才会主动前往县城讨要粮食。
不管是引导难民的任务,还是由安全部在负责的金矿任务,让孙真的部队驻留招远县的时间更长一些,显然都会更有利于这些任务的执行。要做到这一点,只要能弄到足够的粮草就行了。
而站在地方官府的立场上,海汉军出现在这里虽然形同入侵,但如果能够化解本地的难民危机,那官府自然很乐意对其存在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像谷知县这样的利益相关者主动提供粮食也不足为怪。
孙真自然也没闲着,一面派出游骑兵到地势相对平坦的招远县南部查看难民涌入的情况,一面加紧制作路牌,准备部署到县内各处要道上,即便一百个难民里能有一个识字的人,也会更容易将他们指引到正确的逃难路线上。
龚十七当天午后就安然回到了海汉军的驻地,他带回来的消息也是让孙真这支部队士气一振。县衙愿意分批向他们提供总共六千斤粮食,而且为了配合海汉的引导难民计划,从明日起会逐渐减少对城外难民施粥的份量。这样才能迫使那些指望着在招远捱过去的难民们主动离开,去福山县寻找生机。
当然这样做将会不可避免地让一些难民死于饥饿,但如果不将日益增多的难民疏散出去,这招远县又缺乏安置难民的手段,可能在数日之后就陷入流民内乱。
事实上这样的乱子已经开始有了征兆,在难民聚居区内出现了一些抢夺财物和粮食的事件。好在目前尚是零星事件,一旦有人开始拉帮结派,以团伙的方式控制其他难民,那么距离大规模的暴动也就不远了。
出于安全考虑,孙真没有派人进入难民聚居区进行不间断的监视,但也一直在关注其动向。如果发现了某些不好的兆头,他就必须得尽快出兵扑灭隐患。
当晚,按照各处所返回的情况,孙真对新进入招远县的难民数量做了估算,这一天下来,至少已经有四位数的难民涌入招远县。而据部分难民反映的情况,西南方向百里外的莱州府城附近聚集的难民数量至少是招远县的十倍之多,当地也已经没有办法安置如此之多的难民,所以有大量难民此时正在东进登州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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