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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看看,远方的那辆黑棚车就是琏二爷回京的座驾了。堂堂西陵的主管居然如此寒酸的回京,想当初他可是易县的土皇上啊,追杀我的时候那是何等跋扈……不过现在看看也不过就是纸老虎罢了……”
肖乐天和石达开一人一匹高头大马,正站在树林中的一座山包上,遥望东方官道上的一串人影。肖乐天毕竟和琏二爷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二爷落难了‘义气千秋’的肖乐天怎么也得送送行啊。
石达开对肖乐天已经是彻底服气,虽然短短几天之内肖乐天就花掉了山寨价值将近25万两的珠宝,但是既然军师说了过完年用不了一两个月保证翻倍的赚回来,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但是石达开对肖乐天这种爱搞怪的性格真的是很无语,对于琏二这种老东西还要来‘送送’要按照石达开的脾气早半路截杀了,还想活着回北京城去?
肖乐天好像看出来石达开的疑问了“琏二这个老棺材瓤子,已经中风不起了,而且都60多的岁数了,就算放他一马又能活几天呢?如果半路截杀,那可就是向朝廷证明了易县有匪患啊!”
“再说了,内务府这次几乎抄走了琏二七八成的家财,这一家子已经彻底没落了,就算八旗子弟又如何?没钱一样是条癞皮狗……”
肖乐天这几天骑马已经上瘾了,上辈子他可没钱天天骑马玩,哪像现在啊不骑还不行。第一时间更新他拨转马头,马刺轻轻碰了碰那匹大清花,三岁口的健壮蒙古马一阵风一样向山下冲去。
“年前大事已了,再写十万字,老子去北京交稿子了……驾……”那天是腊月初八,易县城里已经有了过年的味道了,不过肖乐天可不想在这里过年,他的目标是北京城,同治三年的大年夜,怎么也要在北京城过。
“赶稿子,赶稿子,老子要奇文动京华……”肖乐天回到易县城后就住到了富庆的宅子里,庆三爷临走前给肖乐天留下一名老管家和两名家生子的老军。三个人再加上萧何信、王怀远、司马云六人一起把肖乐天伺候的跟眼珠子一样。
这段时间肖乐天谢绝一切客人拜访,就连小黑人赛门要返回北京他都没有去送,不过肖乐天却给让他给刘易斯带去了一份厚礼,那是北京南城的一座四合院,是范镰之前送给肖乐天的,不过他转手就送给刘易斯了。
“刘牧师啊,知道你传教很辛苦,美国打内战又拨不出多少钱来,我送你一座宅子,愿意盖教堂,你就自己筹资翻盖吧。如果钱还是不凑手,那就等我回京师,咱俩一起做买卖……”
肖乐天知道刘易斯不缺钱,在这个时代外国传教士另一个身份就是间谍,他们有各种各样筹集资金的渠道,在北京建教堂还真不缺资金。不过谁又会拒绝别人的善意呢,肖乐天这可是为以后的合作提前感情投资了。
在剩下的时间内,易县城内所有名门大户甚至包括柳县令的请帖肖乐天都回绝了,他一门心思就是写书写书,他要在新年前至少写够15万字,西班牙和葡萄牙最鼎盛时期的故事基本上都写全了,在这一卷的结尾肖乐天甚至讲了一个极其悲伤的故事,肖乐天坚信这个故事绝对能让整个满清皇族彻底失眠。
就在肖乐天不分黑白的奋笔疾书之时,在北方的北京城里,南城大柳树胡同深处一座三进的四合院里,后院的书房内一灯如豆,一名老者正叹息着坐在椅子上,旁边的面都已经凉透了,可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第一时间更新
老人正是范镰,这座宅院是他在北京四座私产中的一处,两座已经租出去了,一座宅院送给了肖乐天,而这座最漂亮的就是他和虎妞的住所了。
纯白的烛泪缓缓往下滚落,就好像范镰现在的心情一样,失望、愤怒而且痛心的想哭。看看自己这个宅院吧,下人加一起才十名,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可是自己的哥哥范儒家里,居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后花园摆台唱开了大戏,京中能攀上关系的官员都请到了,上八珍的流水席从傍晚一直要闹到子夜去。
高价钱请来的名角,八大胡同头牌的名妓,上好的印度马蹄土……一桩桩一件件,那富贵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把范镰这个见过世面的大掌柜差点给顶出去。
所有一切的花费,都是自己这个做兄弟的辛辛苦苦赚来的,而他的哥哥只要顶着一个举人的身份享受就行了,而且美其名曰要重返家族荣光。
妈 的,范家的荣光就是穷奢极欲吗?就是拿着银子给这些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的白眼狼花?怪不得你要重返内务府呢,怪不得你要再当这个皇商呢,你一个举人身份就吃了我一辈子,你要是再有一个皇商头衔,你还不得把我吃到死啊!
分家,必须要分家,片刻也不能耽搁了。第一时间更新见过人家肖乐天的经济布局之后,范镰才算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人家肖先生肚子里才是无价之宝呢,宁给聪明人牵马坠蹬,我也不给糊涂人当祖宗了。
更何况我现在还是给糊涂蛋当了一辈子孙子、奴才。
当范镰鼓足勇气在书房和大哥提出分家的要求后,七十多的范儒天灵盖差点崩碎了。
“大逆不道!你大逆不道……”范儒疯狂的拍打着桌子,声音大的把外面的客人都给惊动了。
“不孝啊,你大不孝……父亲死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你全忘记了?我拼命运作皇商身份,为的是谁?还不是这个家族……”
“你想分家?除非我死了,咱们范家几百年诗书传家,还从来没有过分家的先例呢!你简直就是白眼狼,家族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说完范儒抄手就要打这个兄弟。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喝醉的官员冲进来赶紧拉架,甚至连扭来扭去喝多了的妓女都敢进书房劝解,再加上外面戏台上孙行者正一个劲的翻跟头,锣鼓点再加上叫好声,整个场景就如同天魔乱舞一样。
范镰算是彻底寒心,他没想到自己一生的奋斗到最后居然听到是家族在养他?自己小时候家里穷的就剩两个窝头了,大哥吃了一整个,而自己和爹爹分着吃了另一个。而辛苦的娘亲只能舔碗里的渣。
“你大哥是读书人,是要光宗耀祖的,你要多帮衬你哥哥啊……”这是父母的原话,范镰牢记了一辈子。为了哥哥,自己可以不参加科考,跟着父亲当商人全天下跑做生意,然后拿着铜钱和银两,让哥哥去参加酒会、诗会去结交文人。
范镰没有怨言,一辈子都没有,直到现在这个当大哥的甚至容不下自己的一个小妾,还有一个虎妞时,他的心算是彻底的凉透了。直到今天,范儒说实话了,原来在他的心里居然是他在养这一大家?自己其实才是吃闲饭的。
“你说什么?家族白养我!”范镰爆发了,他指着哥哥的鼻子怒吼到“家族所有的生意,所有的钱都是我和父亲赚来的。父亲死的早,剩下的钱都是我赚来的……”
“而你会干什么?拿着我赚的钱卖房子卖地,收了那么点租子你就以为那是你的功劳了?没有我的银子,你还想买地!你还想在北京买宅子……”
“天下有你这样的大伯吗?把你亲侄女往火坑里面推,你居然还口口生生说什么家族?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分定了……”
啪的一声脆响,范儒把他最喜欢的钧窑笔洗都给摔碎了,这下连外面的锣鼓点都停了。范儒如同红眼的恶狗一样,汪汪乱叫。
“你们听听,天下还有这样的白眼狼吗?我一个当大伯的就不能给侄女安排亲事了?一个妾生的丫头,还是一个大脚天足的丫头,我让她嫁给内务府主管了,这难道还有错了?你简直就是混球一个……”
这时候内宅范儒的大房媳妇也冲出来了,恶狠狠的老太太三角眼一瞪指着范镰的鼻子骂“没廉耻的贱货生下的贱种,你居然还当个宝贝,我们好心好意还成了罪过了。范镰我告诉你,想从我手里分走家产就是做梦……”
说道这里范镰的大嫂往地上一坐拼了命的打滚嚎哭啊“你个缺了大德的啊……你怎么就不长一颗人心啊……你大哥为你操碎了心,你恩将仇报啊……我要去祖坟祠堂骂你去,我要告你的状……我要让老祖宗把你收走……呜呜呜……”
范镰突然感觉自己脑袋一阵晕眩,他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他已经恶心的要吐了,他突然想起那一晚肖乐天给他说的原话了“老掌柜的,等将来咱们有大海船了,咱们一起去海外天边看看,我让你亲眼看看人家是怎么活着的,我要让你知道我书里写的一切都是真的……”
范镰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一样在旋转,哥哥和嫂子在哭骂,那些所谓的当代大儒们在引经据典指责自己的不孝,下人们还有戏子、婊 子们在周围议论纷纷,这次丢人可真丢到爪哇国去了。
“别嚎丧了!”范镰一声爆喝“这个家我分定了,大不了我净身出户,我也再不想看见你们了……”说完老头一拱手扭头就走,留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当范镰都已经消失了,范儒媳妇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的高喊“小叔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净身出户!你真的一分钱都不要了……”
北京城的冬夜真冷啊,打着旋的西北方往老掌柜的脖领子里钻,胡同里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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