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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这些思计彷徨干扰思绪,也能更加专注于眼下的战事。武将因功而进,这总是一条至理。
沈大将军让襄阳战卒们负责一方面的战事,这对桓宣和襄阳众将而言都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无论未来事态将会如何发展,今次作战若能打得漂亮,大功加身,自然也能稍得从容。
至于今次跟随桓宣同往行台的部将们,或是言谈中少有表达,但内心里对于行台的征调已经不再如原本那样抵触,尤其眼见到回程中一批强力的军械也加入他们的队伍里,对于稍后的战事也都不乏期待。
虽然这一批军械不会分配到他们各自部伍中,从运输到具体的作战俱都单设一营由中军直管,不过众将也都心知,唯有如此安排才能发挥出这些重械的最大作用,在战场上收以奇效。
返回南阳临时驻处之后,桓宣便开始安排麾下将士次第开拔。相对于河洛王师整军的行军出动,襄阳军队的开拔效率就要低了许多。虽然将士们也是不乏骁勇,但后勤辎重方面的配合却是稍欠,不能维持整军的开拔进发,只能分批以进。
第一批西向开拔的队伍便是桓宣的中军两千人,再加上其余几路合共五千人马,包括行台援助的五百名扬武军械营,自南阳出发浩浩荡荡往武关而去。
武关在这个年代或是不及潼关那样险重,但同样也是进出关中的重要通道,所谓秦之四塞,秦楚咽喉。关隘坐落于山川之间,易守难攻,尤甚伊阙。
若是按照原本的经验战法,桓宣应该是将中军将士摆设于关隘正面,一方面保持着围堵之势,广布斥候以切断武关守卒与后路各方的联系,一方面等待后继军队次第汇合,而后以兵力上的优势发动夺关大战。
为了将武关锁困成孤立据点,或许还要招募精勇绕过关防设伏以围点打援。最后或是通过人命消耗而勇夺关防,或是让关内守军意识到孤防难守,出关投降。
可是这一次,因为有着一批强大军械的加入,桓宣战法也就不再保守,营盘设稳之后,即刻投入作战。整整十架威力巨大的大将军炮直接架设在丹水河面的浮桥上,其余将士则在周遭山岭之间采集、打磨石弹。
武关乃是上洛门户,所以郭敬所部人马在这里也是布设了三千余名将士,同时关防西侧也设置了一些互为犄角的坞壁营盘,周边能够投入作战的将士足足近万之众,统率将士的则是郭敬的另一名族子郭春。
这郭春虽然名声不甚彰显,但同样也是一名骁勇战将,甚至早年羯国尚是势大时,其人也曾统部于襄樊之间与桓宣进行过一些对战,彼此互有胜负,单以战绩而论,桓宣都是输多赢少。
如今胡势衰竭,郭春虽然也不敢率众贸然出关,但对东面形势还是不乏了解,于关隘中准备了充足的防御设施。
襄阳军到来之际,郭春便派出士卒于关墙之外设置防线,并且派人骂阵以引诱襄阳军来攻而打消其军锐气:“桓宣老奴,手下败将,从武多年如今甘为南貉孺子驱使西来送死……”
阵前叫骂自然没有什么好言语,所以在听到对面的羞辱骂声之后,桓宣麾下将士们一时间也是羞愤不已,纷纷请求出战以打击敌军气焰。
“奴贼势穷已是不争事实,溃退窝居在此,早成插标待死惶恐之徒,纵得一时口舌快意,难免横死此中最终局面,不必急于求战一时!”
桓宣眼望着对面关墙上堆叠着大量的投石、巨木之类物械,情知此时上前激战必然难免伤亡惨重,如今优势正在自己一方,实在没有必要为一时意气而驱使将士上前送命,因此只是下令继续加固营盘。
关隘上胡军将士们眼见襄阳军并无出击的迹象,一时间气焰不免更加嚣张,郭春甚至组织一部分军卒冲出防线,踏板由丹水水面顺流向下冲击,可谓是骄态十足。
“先弩射一轮!”
眼见对面如此,桓宣自然也不会客气,挥手下令,而后军阵中便响起了鼓令声。
装载于战船上并丹水两侧岸边合共十具强弩已是各自张开,继而怒矢飞射,那粗逾手臂的弩箭不逊钢枪,十数道乌虹破空而去。
很快敌军便为其嚣张付出了代价,彼此间距尚在里许之外,那些敌军将士甚至还未张弦,强弩巨矢已经飞射而来,势头锐猛迅捷。
敌军最前方的士卒虽然也有张盾,但那盾牌在如此强矢面前却如纸糊一般,没有起到丝毫防御的效果,直接被矢锋洞穿击碎!
至于那些盾牌后的敌军将士们自然也难幸免,须臾之内便有数人直接被强矢所洞穿,哀号着滚落水中,很快便将河水染上一层血色!
这些强矢数量虽然不多,真正造成的杀伤也是有限,但是威慑力却是十足。那些胡卒将士们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大弩,射程如此悠远,而他们手中的弓弩相比起来简直就是玩笑一般,这一里多的冲锋距离之内,他们完全就是一个个全不设防的活靶子!
关墙上郭春眼见此幕,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而后便下令收兵,让士卒们退回关墙前的防线中,不要再作无用的冒险送命使得士气更加低落,同时他又命令关墙上士卒们更加倍的辱骂桓宣,以求能刺激对方引众来攻。
关隘内准备良多,只要对方敢于欺近攻打,郭春就有信心给予对方数倍惨烈的打击报复。那些威力强劲的弩箭纵使锐猛,但在厚实的关墙保护下,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也有限得很。
尤其对方若是敢于将强弩架设近前,郭春便打算不计代价的冲杀敌阵,只要能够抢来几具架设于城头,整个关防将更加的牢不可破。
击退了敌军试探性的进攻后,桓宣也是欣喜于王师强械于战阵上的强大威慑力,如此从容的布置攻势,简直就是他此前不曾有过的战阵经验。
至于其麾下将士们,这会儿亲眼见识到己方杀器之强劲,士气也都攀上一个顶点,面对敌营的辱骂非但没有羞恼,反而是哄笑连连。
譬如敌方辱骂襄阳军士卒们胆怯无比,只敢凭着械用逞凶,敢上前肉搏必是死路一条,这都是废话。正如敌军根本不可能放弃关防,于关墙之外列阵堂皇对战。战争中各有所恃,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那才是最愚蠢的作法!
时间在双方的互相辱骂中流逝,虽然在这过程中襄阳军甚至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但郭春却不敢因此放松。
他站在城头,对于敌营正在进行的事情也都能观望清楚,眼见襄阳军搜罗大量石弹,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稍后必然会以那几个造型怪异的投石机作为主要的进攻手段。
这一发现令郭春心绪略定,但又隐隐几分忐忑。
投石机确是一种攻防利器,就连目下武关关墙上也架设许多用以打击敌军逼近关墙的军阵。而武关也是一座经营多年的雄关,关墙高阔坚固,一般投石仅仅只能造成些许骚扰,杀伤力其实有限。
双方俱有此类械用,相比较而言,武关守军因为占据着制高点,投石所能发挥出的杀伤力应该还要更大几分。双方对轰之下,优势肯定在自己这一边,桓宣想要凭着这种单调手段夺关,那是做梦。
可是在见识到对方强弩的杀伤力,又眼见对面投石机造型奇异,让郭春隐隐感觉此战中或还会有一些超出常识认知的事情发生。
不过,既然对方仍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发动进攻,自己这里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准备。所以郭春也命令将士们行上关墙,将投石机并巨木之类投掷重物俱都摆开,一待对方欺近,便即刻予以雷霆还击!
终于,军阵中负责操控大将军炮的扬武军兵尉前来禀告各项准备已经停当,是否即刻发动进攻?
桓宣是亲眼见识过大将军炮的威力,对于这一刻也是期待良久,而且校场上的演练如何且不论,只有实战才是检验威力的最好方法。
“进攻!”
随着桓宣一声令下,中军军阵中已是锣鼓齐鸣,战线上的大将军炮缓缓前推。于此同时,关墙上的守军也做出了反应,抛石高高扬起向这一方向砸来。
眼下双方战线距离仍在两里开外,关墙上那些抛石射程自然不可能跨过这么远的距离,所以主要还是存意威慑,逼迫襄阳军不得靠近关墙。
然而大将军炮前推不足十丈便停了下来,仍在对方射程之外,这一幕令关墙上的守军更加哄笑连连,嘲讽襄阳军实在胆怯。
可是,很快惊人的一幕便将他们的嘲笑声给打断!
只见那些大将军炮各自稳架原地,继而机扣怒发,硕大的石弹被高高抛起,莫大的力道带着这些石弹飞过半空,继而便重重的轰击在了关墙上!
“怎、怎会如此?”
硕大的撞击力道令得关墙都隐有颤动,猝不及防下那破碎飞溅的石块甚至直接凿击在了郭春前胸甲叶上,而他整个人也被左近亲兵们下意识推搡拍击在了垛墙内。
关墙外的襄阳军战阵中将士们同样眼见此幕,顿时整个战线中俱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桓宣眼见如此,也是忍不住的笑逐颜开,拳头高高挥起扬击半空:“今日必破此关!”
接下来的战斗过程,便完全就是大将军炮独自的表演时间,十架大将军炮依次排开,次第轰击着城头,而武关关城也的确无愧雄关之称,在这样频密的轰击下,关墙仍是耸立在那里,没有出现大的坍塌损伤。
可是,在大将军炮轰击的过程中,关墙上却全然无法反击,那些敌军将士们准备的所有反击手段在这样一个射程距离上都完全无法收效,只能被动的挨打,哀号惨叫,茫然无助的奔走逃窜!
最悲哀还是列阵关墙外的那些敌军将士们,城头防线已经完全被大将军炮的强劲攻势打击粉碎,再也不能给他们提供援助,他们这些人只能无助的困守关墙之下。若要组织阵线向对面冲锋,又要面对那强劲床弩的凿射收割!
戎行半生,战争居然还能打成这种模样!
此刻,襄阳军中军内已经陷入了狂欢,这些襄阳百战老卒们虽然对战经验也都极为丰富,但类似的攻防态势与战争形势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冲啊!先登夺关,勇争大功!”
轰然一声巨响,在连续不断的攒射轰击下,武关关墙出现了一段坍塌缺口,眼见这一幕,襄阳战卒们更加欢欣鼓舞,甚至无需主将驱令,俱都嚎叫着重逢上前,蜂拥而入,忙碌的追击剿杀着关城中那些混乱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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