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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历朝历代的王公贵族么?”
“是一脉相承的宗亲族谱么?”
“是流传数千年的文字典籍么?”
......
辜教授一连问了数个问题,却又摇摇头,否定了,随之望向了下方聆听的杨承瓒先生,道:“承瓒先生曾有一文名《金铁主义说》。其中曰:中国向来虽无民族二字之名词,实有何等民族之称号。今人必目中国爱最旧之民族曰汉民族,其实汉为刘家天子时代之朝号,而非其民族固有之名也。中国自古有一文化较高、人数较多之民族在其国中,自命其国曰中国,自命其民族曰中华。即此义以求之,则一国家与一国家之别,别于地域,中国云者,以中外别地域之远近也。一民族与一民族之别,别于文化,中华云者,以华夷别文化之高下也。即此以言,则中华之名词,不仅非一地域之国名,亦且非一血统之种名,乃为一文化之族名。”
“老夫深以为然,故今日之问华夏地基,乃我华夏文明,一个与西方文明截然不同的文明,一个包罗万象的文明,一个源远流长的文明,一个历经磨难,数次趋向于灭亡而又完好如初的文明。”
“老夫在西方求学时,研究他们的历史,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欧罗巴大地与我华夏大地,同样地广物博,但他们分裂成了数十个国家,而我华夏却只有一个。如果再细究下去,我华夏各省文化差异巨大,语言风俗也不尽相同,若是与欧罗巴对应,则每省皆可自成一国。”
“于是,老夫翻开了史书,发现我华夏在先秦之前,与欧罗巴颇有相似之处,春秋战国,十几个国家厮杀,至七国争雄,至秦王横扫六合,华夏大一统,书同文,车同轨,渐渐诞生了华夏文明。”
“历经先秦两汉,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东晋十六国,北魏南宋分立,至隋朝建立,大一统观念深入人心,华夏文明融合了诸多北方游牧民族文明,得以再次凝结。”
“唐末,五代十国,山河破碎,至赵宋王朝,后依次历经元、明、清三朝,华夏文明已然深深刻进了每个华夏人的骨子里。”
“因而同时期的西洋列国,呈分裂状态,至今依旧如此,反观我华夏分分合合,最终还是走向统一。”
“如果我们把历朝历代浮于表象的修饰统统去掉,把一个叫国家的屋子拿开,下面埋藏的东西赫然是华夏文明。”
“换而言之,与其说我华夏乃一国家,不如说我华夏乃是一个披着国家外衣的文明。
“可如今,有人却不想要了,他们照搬洋人的东西,穿西装、吃西餐、讲洋文,在他们眼里,洋人的东西是高雅的,老祖宗的东西是低俗的,所以要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切能抛却的都抛弃了。”
“老夫以为,这类人目光短浅,知识浅薄,祸国殃民,尤为下贱,殊不知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若洋人的东西真那么好,那为何欧罗巴至今仍数国并列,而我华夏依旧唯一。”
“好!!”
“好!!!”
辜教授极具煽动性的讲话,引起众人一致叫好,然钱玄因被辜教授代入了自己的思维中,陷入了误区,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正在这时,迅哥儿蓦的说话了,道:“辜教授说的甚好,然我有一问,想请辜教授释惑?”
“请!”辜教授道。
众人收起了掌声,屏息凝神,静听。
“诚如辜教授所言,欧罗巴大地数国分立,不及我华夏一统,那为何区区一欧罗巴小国,竟可欺辱我华夏统一国?”
“借称赞先生一文《金铁主义说》,所谓金者,黄金也,即金钱,即经济,欲以此来求得人民的生活富裕。铁者,即黑铁,即铁炮,即军事,欲以此来求得国家的力量强大。当前我华夏,经济、军事皆弱,故列强欺辱上门。”辜教授解释道。
“所以,我们要推到那间破旧的屋子,重建一个新的屋子,辜教授认同否?”迅哥儿再问。
“老夫同意新建一个屋子,但老夫不同意连同地基一齐推倒重建。”
“然这间屋子已经建了数次不止,依旧摇摇欲坠,岂不是地基出了问题?”
“一条腿生病了,便治腿,若要弃之,则独木难支。”
“如何治?”
“人治。”
“嘘......”众人又迷糊了。
“把2000年的历史翻个面,老夫只看到了两个字‘道德’。大凡盛世之王朝,无不‘道德’盛行,‘道’缚身体力行,‘德’束心之欲望,谓之‘中庸’,以‘中庸之道’治病,乃人治。为何这间屋子建了数次,依旧摇摇欲坠,是因为建造的人不讲‘道德’,且使用的方法也不对。‘君宪’也好,‘民宪’也罢,皆需依仗‘人治’。”
辜教授站在此间节点,回溯过往,再总结得出一个经验之谈,严格意义来说,是成立的,这是先辈们探索未来的方式之一。
我们后来人站在光明的肩膀上,指责百年前那些身处黑暗里的人不认识路,不知出口在何方,这显然是不公平的,是没有良心的,试问没有他们的瞎摸索,哪来的今日?
在这场论战中,钱玄与迅哥儿俨然落了下风,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所致,何琪觉得自己必须要说几句了,够不上指责,更像是交流。
何琪没有直面辜教授的问题,而是婉转的举了一个例子,叫“站在河边思考”,说道:“严复先生的《天演论》,里面有句话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非洲大草原上,生活着许多群居性食草动物,有羚羊,角马,野牛等,它们吃完了一片草场,就必须要跨过一条河流,迁徙至对面的草场觅食,而这条河里生活着一种叫鳄鱼的猎食动物,专门等在它们迁徙必过的河里猎杀捕食。倘若我们也是其中一支要迁徙的动物,来到了河边,看见河里的鳄鱼张着血盆大口,模样恐怖。因此我们害怕了,停下了脚步,站在河边踌躇不前。与此同时,其他的动物已经在过河了,他们损失了一部分同类,终于踏上了对岸,那里有鲜美多汁的嫩草,有源源不断的美味珍馐。而我们呢,不但错失了和它们一起渡河的良机,竟还未作出决断,始终站在河边商议、争执,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有一部分肚子饿的忍不住了,冲下了河,很快丧生于诸多鳄鱼之口,血水染红了河面,于是有些人被吓得要往后退步,要回到那片早已被啃食干净的草场,想办法让青草再生。”
“试问,若当初与其他的动物一起渡河,岂不是可以互相分担鳄鱼的攻击,减少种群损失?”
“至于那些被吓得要后退的,待青草重生之时,怕是早就饿死了吧。”
“如今,站在河边的就剩我们了,是付出血的代价,也要立即过河?还是继续站在河边商议、争执,眼看着对岸的青草被其他种群大快朵颐。他们吃的越多,我们能吃的就少,此消彼长,他们种群愈渐壮大,我们的种群愈渐至弱小。”
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争论,辜教授的“一间屋子”不能不说没有道理,而何琪的“站在河边思考”让人耳目焕然一新,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众人不禁陷入了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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