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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楼梯口，宋漠才哑笑一声，“这小舅舅长得丑，我怕你看了吓一跳。”
“你先松开。”
他才松开了臂膀，沐央马上扭头，被宋漠一只大手直接盖了脸盘，把头给掰回去了。
沐央口鼻都被他遮得严严实实，却闻到了他指缝间一股淡淡的烟草香。
“我就知道你不听话，天生反骨。”
“你才是！”
他眼眸微动，压低了声线，“他是王启仁，这人坏得很。”
沐央身子一僵，这才不闹了，把他的手掰下来，“再坏也没你坏。”
眼下她很有些混乱，也不知道宋漠这话是几分真几分假，王启仁以前是七中的校警，怎么成了衡哥的小舅舅？
宋漠依然搂抱着她，掐着嗓子学她说话，“再坏也没你坏。”
沐央：“……你松开我。”
两人一前一后，下阶梯的步调却异常一致。
这一通闹腾，亮堂的水晶灯下，她的脸，脖子乃至耳朵尖，全都红透了。
宋漠没松开，清了清嗓子，“看看是谁来了。”
她往下一看，正巧碰上了那一对男女的视线。
这回，她倒不着急了。
一个是白色蕾丝背心长裙的名媛装扮，一个是黑背心黑皮衣的摇滚装扮。
郑书卉看见宋漠紧紧搂抱的架势，脸上霎时就僵了，垂下眼皮，盯着油光可鉴的大理石砖。
林睿誊显而易见地一愣，很快，他脸上堆出了笑，“沐央，好久不见啊！”
沐央未搭理他。
林睿誊却是不见外，走上两步，“刚才我还问，她们都说没见你来，今天难得在国内上个台，你没来，我还有些遗憾。”
沐央心下冷笑，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听听这话说的，难得在国内演出？仿佛他是什么国际艺术家，她来这里欣赏他的演出，还得为他破烂摇滚摇旗呐喊一番。
郑书卉像是抬不起眼一般，慢慢吞吞往上走。
“这位是你男朋友吧，走，上去坐坐，我做东。”
林睿誊伸出手，看向宋漠。
宋漠个子高，站得还比他高一个阶梯，压着眼睫居高临下，提唇一笑，“不好意思，没有手。”
林睿誊手一僵，才要收回，宋漠伸出了左手，轻轻握了他一下。
“幸会，皮衣不错。”
艺术家林睿誊：“……幸会。”
宋漠撇唇，“会不会热？”
“还好。”
“辛苦了，我们为演职人员准备了盒饭，记得去领。”
“……”
被他搂在怀里的沐央忍不住弯了一下唇。
郑书妍跟个透明人似的，轻手轻脚往上走，仿佛不喘气一般。
林睿誊不是傻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做东邀请吃东西，这个男人却叫他去领盒饭。
“两位忙？”
“是挺忙的。”
林睿誊看了一眼沐央，“那，沐央，改天再聚？”
沐央不置可否。
宋漠摇晃臂膀，“沐央，哑巴了？总是这样没礼貌。”
沐央被迫在他怀里摇晃，淡淡看了林睿誊一眼，“您贵姓——了？”
宋漠胸腔一阵阵鼓动。
“您贵姓”也就罢了，还加了一个“了”，再加上她这副平淡的口气，听着像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却想不起来他姓什么了。
林睿誊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姓林。”
沐央点头，“是叫林什么誊的是吗？”
他点头，“林睿誊。”
“我记住了，再联系。”
再联系吧，他若能联系得上她，她就不叫有仇必报沐央央。
宋漠抬起左手，轻点下巴，“林先生，再会。”
“再会
林睿誊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对俊男美女出了酒店大门，方一声哂笑，转身往上走。
郑书卉没等他，已经到了餐厅，看见他追上来，面上现了鄙夷之色，“何必热恋贴冷屁股，她这么骄傲的人，你以为她还会搭理你。”
林睿誊唇角一咧，“对啊，她一向如此，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点都没变。”
郑书卉咬牙，“你们男人都贱！”
林睿誊：“你也别说这种话，当初是谁下手挖墙角，再诬赖她抢你男朋友，以前就算了，现在咱知根知底的，没必要。”
郑书卉嗤笑：“……你以为你是谁，也就看不惯她眼挂在头顶上，就你，我犯不着去挖墙角。”
林睿誊不欲与她争论，话里尤为惋惜，“当初要不是闹那一出，说不准我和她真能成。”
“别恶心人了。”郑书妍想起了什么，面色不虞，“刚才那个男的，你得罪过他？”
“嗬！我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沐央指不定怎么和她男朋友编排我呢。”
“……不想听你说话了。”
—
出了酒店大门，宋漠才彻底松开了她。
沐央自动弹出一米开外，动手整理衣领。
他掏出车钥匙，“走吧。”
沐央回过头，“去哪里？”
“你不回家？”
“……今晚不是露营吗？”
宋漠垂首一哂，“大晚上的在这里听一群人打呼，你能睡得着？要想陆赢，改天我带你去没人的地儿。”
沐央有些犹豫，她的确不想见到郑书卉为首的海归帮，现在加上一个林睿誊，简直让人反胃。
宋漠迈开大步子，往林子里的停车场走，“你不走我走。”
沐央咬牙，还是跟上了他，“我跟你回去吧，正好顺路把我送到清苑，我回我爸那里。”
宋漠搓搓鼻尖，看向她，略弯的外眼角欲笑不笑的，“怎么说话的，我还当你要跟我回家呢。”
昏暗中，沐央双颊一下就热了，一双眼在昏暗中无力瞪他一眼，飘忽走了。
她心里到底疑窦未消，跟上了宋漠的脚步，“刚才那个真的是王启仁吗？”
“嗯。”
“那衡哥为什么叫他做小舅舅？”
“他跟他堂弟一起叫，王启仁是沈阅铭的小舅子。”
这一回，沐央捋了好一会儿才捋顺了。
“沈校长让他小舅子去七中当校警？”
“校警怎么了？”
“……”
她家曾经和沈阅铭家做邻居，沈阅铭的老婆是富家女，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弟弟去做校警呢。
宋漠左右张望一下，嗤了一声，“为了爱情。”
朦胧月色下，沐央一双黑亮的眼有些懵。
为了爱情？
“为了那个叫李梦的班主任？”
“嗯。”
“那他们在一起了么？”
演唱会还未结束，喧闹声似远还近，发顶上头，风过林梢，枝头沙沙作响，不远处的竹林如有鬼影。
他垂着眼睫，月色太浅，一双黑眸辨不清情绪，“你说呢？”
沐央突然怂了，噤声不语。
宋漠今天开的是那辆黑色SUV，沐央这一次坐进了副驾驶，才一上车，意外看见手扶箱有一个十六玩过的球。
想来是宋寅放在这里的，十六又被他带回家了，说好的远离呢？
一路无话。
一直到她家院子外头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一路恍神，还没有和爸爸说过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得提前说一下。
才掏出手机，她就看见院子里有人影在走动，然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今天晒的被单都忘记收了，受了潮，明天再洗一次吧。”
沐央扶着围墙的石砖，隔着栅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怔忪片刻，把手机放回包里，扭头往原路返。
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哆嗦，她不是没有预想过这个场景，可眼见的冲击力比她想象中要强许多许多。
那里曾经是她的家，那曾经是她妈妈拾掇出来的院子，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晒的是不是她和她妈妈的被子。
沐国林不膈应么？就算沐国林无所谓，难道那个女人也不膈应么？！
她走出小区大门，意外看见宋漠的车还停在原处，犹豫片刻，她还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没走两步，看见了坐在路边打电话的宋漠，腿边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他抬头了，沐央连忙撇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混在人群里，目不斜视往前走。
余光里，宋漠的手机一直放在耳边，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她。
走出了百米开外，她电话响了。
她捏着手机往后看，他已经站了起来，掏兜面对着她，也不动。
沐央只好挂了电话往回走。
走到跟前，只见他唇角一咧，“跑这么快？”
沐央捋了捋前额的头发，“我没看到你，你怎么没叫我？”
宋漠一嗤，“我就是想看看你能没礼貌到什么地步，原来是没看见啊。”
“……”
“上哪儿去？”
她抿了抿唇，“我爸不在家，我回离棠府。”
宋漠眉梢一抬，“你包里那一大串钥匙进不去家门？”
沐央不说话。
他以前纯属就是不爱读书，脑子转得比谁都快。
“还是你爸今晚夜不归宿，你不敢自己在家睡觉？”
她垂着眼睫，鼻翼一张一合。
宋漠：……
他放缓声音，“怎么了这是？”
沐央快速眨巴眼，往一旁看，“没什么，就是一想到我妹……我就难受。”
她这前因搭不上后果，宋漠无声看她，过了一会儿，方把手掏出来，道：“走吧，难受也先忍着，别连沐冰盈也跟着你睡不好觉。”
上了车，她只怔怔发愣。
宋漠单手握着方向盘，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嘿！”
沐央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爸吗？”
“嗯。”
“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沐央鼻子莫名一酸，“好啊。”
宋立诚爱开玩笑，总把自己儿子说得一文不值，但他对宋漠无疑是好的，为了让宋漠好好读书，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宋漠闷笑两声，“以前总是和他较劲儿，他二婚我都不想和他说话了，后来他死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么爱我。”
一股酸水从下往上冲，沐央的嗓子眼胀痛难忍，眼里霎时冒出了水光。
车子停了下来，穿校服的女孩儿们捧着奶茶，笑着从斑马线走过。
宋漠拉了手刹，才看着她，嘿嘿笑出声儿来，“你哭什么？”
沐央吸了吸鼻子，“没什么，你给宋寅发个视频吧，我想见十六了。”
宋漠没动，“想见就去我那里见，发什么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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