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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们知道尸体被挖出,也不知道高隐要拿此来做何事,所以似乎也便没了知道的价值。
“莫非青阳宗仍不知道此人的死讯吗?”李玄空手中攥着那个写着“方林”二字的令牌,说道:“应当把这个身份令牌交给青阳宗。”
“或许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王潜听懂了他的意思,没再说话。
许桓好奇道:“刚刚扶你起来的时候你好像一脸神秘,看你的手也不是很自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王潜惊讶道:“这都被你注意到了?”
许桓顿时无言,过了片刻才说道:“你的脸不像能藏住事......神秘得太过刻意了。”
王潜一副“这就是你不懂了”的神色,缓缓伸出手,在李玄空和许桓好奇的目光中露出了手中的事物。
“这是什么?”
“这是从死者牙缝间拿出来的。”
许桓睁大眼睛,定睛一看,看出了些端倪,问道:“这是......被咬下来的皮?”
“准确来说,还包括一片肉。”
那确实是一块微小的沾着干涸血液已经干瘪的带着表皮的肉。
李玄空不解道:“这张皮说明什么呢?”
王潜解释道:“那名这说明两者发生了一些缠斗,虽然这名青阳宗弟子死了,但杀人者也被青阳宗弟子用牙齿咬伤,甚至扯下了一片微小的皮肉卡在了牙齿间。”
许桓若有所思道:“脖子上的伤痕在喉咙处,说明杀人者是从身后将这名青阳宗弟子勒住,能用嘴巴咬到的地方只有手了。”
许桓眼睛一亮,明显说到兴致上,继续说道:“如果能咬到手臂,说明此时还未勒住这名青阳宗弟子,杀人者除非力气惊人,否则在吃痛的情况下应该很难再使绳子继续前进,可如果是已经勒住或者是即将勒住脖子,那么咬到的只有手,甚至是手指虎口左右的部分。”
一口气不带喘的将这一套推理说完,许桓突然觉得这真是今年做过的最有成就的脑力活动了。
听完许桓的说辞,李玄空沉默许久,赞叹道:“许兄,你真的很厉害。”
许桓连忙摆手,谦虚道:“都是信口胡诌,哪有什么厉害的。”
李玄空突然笑了,“我不擅长这些事,在我眼里,许兄确实很厉害。”
王潜咳了咳,傲然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些也是我想说的。”
“王兄自然是不一般......”许桓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想被夸两句,应付地夸了两句,只是不知道说的话是否真心,话中真假各占几分。
“免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很不一般。”王潜觉得许桓的夸赞太过刻意,没有什么真心实意,果断打断了对方。
李玄空思考后,缓缓说道:“虽然这块皮肉很微小,但终究是被长时间风干萎缩的结果。照这么说,凶手手上应该会有着一块凹进去的伤痕。”
许桓回忆了一下,对于王富贵的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或许应该去确定一下?虽然觉得不像是他做的,但是很多事都不是感觉能出来的。
“无论怎么说,再说吧。”王潜疲倦地拍了拍许桓,说道:“这只不过是路途上的一个小插曲,李道长该不会还想去体验一下查案吧?”
“自然不是,但是我隐约有种预感。”
“预感?”
“我感觉我们很快就会遇到这个人。”李玄空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以我们才会遇到这具尸体不是吗?”
“这倒是有些牵强了。”
许桓心想王潜说的没错,这个解释确实很牵强,但是好像又让人不知道这么反驳。
“总之,先回去吧。”王潜催促道:“在丰阳镇停留有些时日了,该继续向前走了。”
李玄空点头应允,心中思考着这道路倒是崎岖,下一步该往哪走的问题,下意识掏出了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罗盘。
许桓看向李玄空手中那个眼熟的罗盘,凑近仔细再看了几眼,看到了罗盘上熟悉的裂痕,眨眨眼,欲说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
...
...
仍旧是夜。
许桓站在客栈门前,看着空旷崎岖的街道,看着偶然路过的几人,吹着起初呼啸然而随着时间渐逝渐小的风,衣服随风飘起。
人在空旷安静的地方没有事情做便会陷入思绪,于是许桓又想起了云烟镇。
想起云烟镇自然包括从记事起一直到离开云烟镇这段期间的回忆,只是记忆这种东西总是不能猛一下子如泛滥洪水般涌出,而是断断续续地闪过些许片段。
“许兄。”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许桓的沉思。
许桓转头,便看到李玄空踏着在地上跳动着的碎屑的灯火走出。
李玄空走到许桓身旁,抬头迎接着淡淡月辉,身后桃木剑上的流苏仍如刚遇见那般每一根都垂直下落,没有任何的纠缠交错,许桓想去仔细观察一番他的头发是不是也如这流苏般没有一根杂乱,然而光线终究太暗。
许桓觉得两个人这般站着确实尴尬,于是想尝试找些话题,然而李玄空终究不是王潜那般没个正形的人。李玄空似乎并不擅长说辞,哪怕性格温和善良,言语间带着敬辞,也不免让人感到两人间似乎隔着一些距离。
而因为一路上也极少与几人交流,虽然两人间许桓最开始认识的是他,更为相熟的却是王潜。
既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许桓自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正好想起云烟镇的事,正准备说起第一次相遇的事,哪成想对方先开了口。
李玄空关心问道:“许兄,这几日......可还适应?”
许桓点点头,“还算适应。”
“那便好。”
说完这句话后,李玄空突然就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大概是今晚晚风吹拂,思绪都被风吹走了。
许桓心想自己和李道长怎么没说两句就会冷场,这可是在自己十五年的生涯中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还未待许桓说什么,李玄空又想到了下一个话题,问道“许兄,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如果能度过这场危机的话......大概是希望能见识一下外面的风景,成为灵修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人生理想。”
“我不认为我们不能安全度过......此外,无论是怎么样的理想,只要能够实现了,都很了不起。”
“李兄,你有什么打算?”许桓同样好奇问道。
“如果能继续呆在山上和师弟师妹们相处,奔走在师傅左右自然是最好。”似是想象到了山上生活的场景,李玄空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许桓突然感慨似的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奇妙,前几天我还在杂货铺和二叔一起售卖物品,结果就被卷入了灵修之间的争端,而今天便与你们同行要赶往李道长的宗门。”
李玄空一尘不染的衣服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显现出一丝神圣肃穆之气,他缓缓开口道:“许兄,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许桓没想到李玄空开口就是不凡,此时正好回忆起初逢时自己心中的感慨,心想大师就是大师,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如此的不同凡响。
许桓见他问了这么不凡的问题,心想自己也得说出个不同凡响的答案与之相衬,于是许桓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无所谓地淡淡道:“我不相信定数,我只相信人为。”
当一个人成长到一定的年龄后,偶然回忆起年少时说过的某句睥睨世间的话语时,常常会感到羞愧难当,不过许桓常常在事后反思自身的好习惯,所以在说出这句话后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的高人形象,只是越回忆越不对劲,终于在一次回忆后,脑海中的高人形象坍塌,只留下羞愧的心情。
如果这句话是圣祖这般的大人物说出,世人定然会赞叹惊呼,如果是辈分极高的老人说出,世人定然会心感体悟,细细咀嚼其中妙处。然而这句话是一个十五岁的普通少年说出,而且是在一名灵修前面。
许桓意识到自己现在不仅一副蠢样,而且驾驭不了这个惊为天人的回答,于是愈发羞愧,幸好夜晚光线晦暗,他的神色并不明显。也幸好他面对的是李玄空而不是王潜。
李玄空看向许桓,正色说道:“许兄,你果然很不一般。”
许桓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反讽还是反讽,虽然李玄空说话都很正经,也基本没有说过玩笑话或是反讽的话,但是说不准今晚就是第一次呢?
李玄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心夸赞居然遭到了许桓的恶意揣摩,此时的他正看向遥远的前方,说道:“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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