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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旁围绕着一张L型的玫瑰色羽绒沙发。
有两道身影正坐在沙发上。
其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
“比摩!?”
伊特丽的诧异声传进男子耳朵内。
他惊恐地将视线转向身后的门口。
“伊特丽……吗?”
那人正是比摩。
重逢的感动让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比摩意外的泰然——在这种诡谲的环境中,比摩还能如此淡定的坐在沙发喝茶?
“你还好吧?”
“先前在战斗中败给寇特先生,因而昏迷。等待醒来时便在这个房间中,而寇特先生待我如宾,替我泡红茶并处理擦伤,听他叙述似乎想与我们讨论些事情。”
“……恩。”
伊特丽既安心又焦虑的点着头。
比摩的安然无恙令她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而芜先前所说“招揽我们”的事情也是真的。
不清楚身旁男人的动机,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与比摩连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能连寇特或夜阁都打不赢。
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尽管先前芜表明对自己或比摩毫无杀意,仍要小心应谈。
芜默默看着伊特丽沉思的侧脸。
看来非常顾忌自己。
芜微笑着并走向沙发。
寇特相当机灵的站起身,让与芜位置。
沙发其实非常大,要同时坐下五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寇特的让位完全是出自于下属对于上司的敬重,坚持不与芜同坐平等的位置。
“请坐。”
“恩。”
芜神情淡然的点着头,缓缓坐下。
眼神不自觉瞥向身旁挺立的寇特。
果然。
心中被他搞乱的愤怒依旧还未平息。
不过两位宾客还再这里,等待会谈结束再给予寇特惩罚吧。
让位后寇特主动替芜服务。
白皙的双手捧起八分满的热红茶,弯下腰恭敬的递给了刚坐上沙发的芜。
“请喝。”
“恩……”
这么主动的递给我?
我又不是没有双手,为何那么急迫的递给自己红茶?
甚至不过问我要不要喝就直接给我,有点不太像寇特谨慎的态度。
说是谨慎——从肆意放任魔物暴走这点来看,寇特的行事风格还是稍稍莽撞。
但自己也没有说不想喝,既然部下主动递给自己饮料,自己也不需刻意拒绝吧。
况且寇特精心准备的饮品,对于失去味觉的我来说,也许是特别的饮料吧?
抬起右手并扣住茶杯的手柄,将茶凑近一闻,清淡的花香伴随着浓烈的红茶味,有种强弱碰撞的冲击感,深刻震撼自己的嗅觉,柔弱带点强硬的沁入脑随中。
仿佛品酒般轻摇著红茶。
深红色泽宛如干涸的血块,浓郁的茶色经过适当的拌匀之后,变得均衡柔和。
自己手中的红茶似乎比桌上其他四杯还要更加浓郁?
本应该是鲜红的茶色,呈现的却是接近深黑色。
看来应该是寇特好意替自己准备的“好茶”吧。
芜轻阖双眼,以不存在感知的口舌品尝著。
小啜一口滚烫的红茶后,香醇的茶味伴随着一丝柑橘味抚慰著自己的喉头,看似茶色厚重但却没有明显的茶味,清香茶味只停留在唇齿片刻就消散于味蕾之中。
味道根本不是红茶。
生前明显没品尝过这般风味的饮品。
心中却对此感到熟悉且喜爱。
近似老饕般对美食玉液的渴望。
自然也对手中的“饮品”有了明确的猜测。
“寇特,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泡‘红茶’了?”
“您可真爱开玩笑——对于我而言,炼制与泡茶无异,道理都是相同的。”
“那你认为我手中的红茶是炼制出来的产物还是泡出来的好茶?”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承认——较为接近‘炼制’出来的产物。”
“原来如此。”
芜默认般轻点两下头,继续啜饮着手中的“红茶”。
又或者说“血液”。
望向一旁正在与伊特丽叙旧的比摩,眼神中流露着隐晦的感谢之意。
不过找时间也要窃取伊特丽的血液。
作为“暴食”的猎物来源,这两人的价值相对非常高。
时间也不早。
芜伸出右手挥向另外一旁的座位,指名两人的座位。
“请坐吧——两位。”
“好。” “恩。”
虽然这周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但重逢的感动却将这些意象掩盖过去。
两人稍稍放松戒心的坐了下来。
寇特与夜阁则站在一旁待命著——三人也开始了初次的真实谈话。
“那么既然事情都结束了,我想问问两位究竟是从何而来?”
两人面面相觑著。
只相视几秒后,比摩终于脱口而出。
“我与伊特丽其实是‘海特盗贼团’的首领。伊特丽是团长,而我则是副团长。”
芜听闻便露出眉头深锁的神情。
海特盗贼团!?
那不就是艾恩克王国一直在追缉的盗贼团吗?
长久以来,“海特盗贼团”涉嫌诸多珍宝盗窃案与走私活动,参与许多人口贩卖与黑市交易,甚至勾结海盗抢夺渔获,可谓艾恩克王国内的头号犯罪集团。
甚至被王国列入“最高级”的犯罪团体。
但似乎也没想像中那么糟糕。
海特盗贼团至今并未犯下任何一条杀人罪。
凡经过之处全都是失去意识的人,不危及生命危险。
是一个犯罪性质相当特殊的盗贼团。
而关于人口贩卖——名义上是“人口贩子”,听说只是以钱财买取数名贫困孩子,以训练培养的方式照顾这些商品。待长大后参与组织的窃盗行为。
这么看来就是“义贼”。
在不久前,街明朗克曾打算动用宫廷护卫的军力前去调查。
但父皇却认为这并没有夸张到需要动用宫廷的军力。
老实说,父皇自己也算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海特的作为。不仅帮忙收留贫困孩子并培育长大,更能抨击其他非法组织,也算是潜藏于黑暗中的正义组织。
只不过宫内其他大臣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总是将海特视为眼中钉。
特别是街明朗克,他应该是大臣中最痛恨海特的一人吧。
然而父皇的放任只好让叔叔的行动跟著作罢。
不清楚叔叔为何如此忌惮,不过想必存在着对艾恩克王国的巨大胁迫吧?
不过也与自己无关了。
芜淡定的点着头继续听着。
“我跟伊特丽都是十二年前——在那场浩劫存活下来的孤儿。”
“孤儿……也就是说你们很早就已经无父无母了吧?”
“是的。”
比摩?淡风轻地说著,但眼神中仍飘有一丝哀伤。
“不过既然是团长与副团长,想必‘海特’也是由两位白手打拼出来的吧?”
“是的。”
“先前耳闻海特盗贼团是仿佛义贼的存在,这么做的理由是……?”
“当然是为了有尊严的生活——在保持人性与伦理的前提下,努力生存!”
伊特丽突如其来的回答著。
平静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的愤怒与无奈。
打量两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或诧异。
接着伊特丽便继续说道:
“我在哀鸿遍野的断壁残垣中找到了同为孤儿的比摩,我们那时也才十岁。亲眼见到各自的父母惨死意处,懵懂无知的我们只能不断催眠自己,试着无视因痛苦所致的创伤。从那时开始——我们身负盗贼的职业存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
“十岁……在这之前你们有受过魔法教育吗?”
“只有基本的教育课程,不过至今的魔法实力都是靠后天实战磨练的。”
“有能力接受魔法教育课程,可见两位的家庭也算小康吧。”
“就算是——也都已经是过往了。”
伊特丽的双颊不争气的滑下几滴泪珠,声音不再平淡,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
即便时间过长也无法抹平失去亲人的哀恸,伊特丽是位念旧且重感情的女人。
比摩相较沉稳安静。
简单看出两人的个性明显迥异。
疼著喉结的咽下口水。
伊特丽继续说道:
“就这样——我们买入许多同是存活于那场灾难的孤儿,开始培养默契合作行窃,并在闲暇时刻互相练习魔法,使自己的实力增加,运用于每次的窃盗行动。”
“这也就是你们长年在人口贩子穿梭的主要原因?”
“您果然对我们很清楚。”
“海特在史塔芬平原也算鼎鼎大名的义贼,如果连这点资讯都不知道的话,只会显得自己很无知。不过我有点疑惑——有这么多孤儿都是来自于那场灾难中?”
“听起来不可思议吧?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位曾经翻覆平原的邪神‘饕餮’根本就是来自地狱收割人命的使者,相传受害人数早已破千万。”
“……原来如此。”
“看你的外表应该也有三十岁吧?难道你没经历过这场战争?”
“……刚好人不在平原上罢了。那你们会讨厌饕餮吗?”
“简直痛恨至极!”
仿佛戳到伊特丽的底线,表情变得愤恨,回应的声音都气到颤抖。
比摩仍然没有明显的表情反应。
不过自己基本可以放弃透露自己身分的计画。
即便直接坦白,两人应该也不相信吧。自然也就不用浪费唇舌解释。
多说无益。
还是尽快转移话题调整谈话的氛围吧。
“话说你们近千人的成员都是来自战后的孤儿吗?”
“不——不完全是。”
沉寂已久的比摩终于有了应答。
“少数是曾经为其他盗贼团服务的成员,因为与首领不合便跳槽加入我们。所以我们的盗贼团的年龄分布非常极端,甚至年迈的老人都有。”
“不过年迈也代表他们经验与技巧丰富吧?”
“是啊。随后加入的成员不在意互相的地位或年龄差异,以严格中带有慈祥的口吻教导我们许多知识与战斗技巧,让整个海特的氛围保持在非常和乐的状况。”
芜点着头,心中其实非常羡慕这般相处模式。
没有地位与年龄的隔阂,能够以最真诚的挚友相处,甚至宛如家人般亲密。
这正是自己一生中最喜欢的温暖。受到阶级制度的深刻影响,广阔的世界早已被虚伪与谎言填满,剩下的——只有阿谀奉承或相互猜忌的疲累。
尤其是艾恩克的皇宫内。
身为小王子的自己不少看见许多污浊残忍的宫廷争斗。
为了让自己不被乌烟瘴气的败坏污染,甘愿以疯子的身分远离目中无人的大臣。
反而是被世俗唾弃的盗贼团。
“海特”的成员们都互不相识,背景也不尽相同——但他们仍以家人的身分互相照顾,尽管携手达成的目标与手法不太干净,至少内心还未被险恶的世界污染。
难道只有身处险境之中,才能保有人心里最难挖掘的“善良”?
说到艾恩克王国。
芜的眼神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紫金龙袍——代表“艾恩克魔导师团”的至高证明。
虽然他们不认识父皇与格罗萨尔,不过对于艾恩克的国威肯定不陌生。
肆意穿搭某个大国的军服,这种行为可不需要事先提醒才会知道。
显然是故意的。
“我有个问题想问两位——为什么要故意仿冒艾恩克魔导师团的军服?”
“你知道这件衣服的由来?”
伊特丽好奇的问著。
“……曾经与魔导师团有些过节,自然了若指掌。你们绝对不是艾恩克的子民,不过就算不是子民也应该明白,恶意仿冒他国的军服可是大忌,为什么要这样?”
伊特丽与比摩再度面面相觑。
看来存在着难言之隐。
只相视几秒后又重新看向芜。
伊特丽试探性的提问。
“您是来自艾恩克王国的军人吗?”
“不是。本就没有任何的瓜葛,只是曾经见过几眼罢了。”
“既然不是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好似松了口气的伊特丽卸下紧张的表情。
“这得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在某一天的上午,我们的部下从某个黑市交易中打听到来自艾恩克王国的几位大臣正在密谋一项神秘的实验。”
“实验?是怎样的实验?”
“这个我们并不清楚,就连流通许多机密的黑市也只是流传这样的流言蜚语。”
“原来如此。不过不难猜想,想必你们对实验内容没兴趣,只是对执行完整实验的‘资金’动起歪脑筋了吧?毕竟是王国的官方实验,即便规模不大也令人垂涎。”
“不愧是福特斯先生。”
比摩毫不隐讳的称赞著。
换成比摩继续解释。
“据部下的回报——这是项长达五年的?密实验,如此耗时的实验,想必涉及的资金肯定非常惊人,对于经营盗贼团的我们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有那么轻松就办到吗?”
“……所以我们失败了。”
比摩低垂著头有些丧气的说著。
“恩,说得也是呢。”
比摩伸出微微颤抖地右手提起茶杯,轻吹两下热茶后小啜一口——
确实是杯温热且回甘的好红茶。
热茶滑入干燥的喉头,身子仿佛受到深层按摩似的舒适,紧绷的肌肉得到释放,热源暖活血液浸润全身肌肉,抚慰著自己的五脏六腑,抚平谈话中不快的回忆。
“这杯红茶简直不像是普通茶叶泡制的饮品!?”
望着手中的红茶,对这般好茶感到诧异的比摩不自觉的喃喃道。
自己所泡的饮品受到赏识令寇特礼貌性的微微点头,平静的回复道:
“两位是福特斯大人赏识的客人,享用的饮品与佳肴理应就该保持着最高水准,能令您感到满意也是在下的荣幸,若有其他需求请别客气。”
“……谢谢。”
绅士般的礼数令比摩有些无所适从。
先前交手时散发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寇特只有君子般的温婉。
“哦呃——我说到哪里了?”
“你们失败了。”
“喔!对对对——!”
比摩放下手中的热茶,已稍稍平复的情绪再次进入了回忆。
“其实这项实验才刚迈入第一年,据说是项连领导者都不知情的神?实验。”
领导者——父皇都不知情吗?
到底是哪个大臣不怀好意的密谋实验?
“既然是连上位者都不知道的?密实验,想必看守过程的人数也被压得非常少吧?毕竟要密谋整个事情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动用王国的兵力吧?”
“正解。我们正是看中这点。”
“既然如此,以你们的实力与人数,应该有非常大的机会战胜对方吧?”
“我们失败的原因——正是实验的负责人——‘费洛马尔.其贝鲁’阻碍。”
“费洛马尔……?”
好熟悉的名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
“艾恩克魔导师团的第二席次——代号‘终焉’的费洛马尔?”
芜清楚的仿佛早已与费洛马尔见过面似的介绍,两人都震惊的望向芜。
只是遵循着心中的回忆脱口而出,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知道这个人?”
“艾恩克魔导师团九大席次在史塔芬平原都享有不小的声誉,清楚也不奇怪吧?”
“……说得也是。”
两人被编造出的解释随意乎弄过去。
至少没有引起怀疑。
比摩继续解释。
“相传费洛马尔受到上位者的指示驻守在联系各国关系的‘史塔芬交流馆’内,而理所当然的——身为实验负责人的费洛马尔将实验据点定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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