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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绱还没迈进门,就喊道:“母妃。”
“余儿,不是与你说过多少次,带着外衫,着凉怎么办。”双手接着桦绱扑过来的身躯,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虽胖嘟嘟的小脸还挂着婴儿肥,但今年身量拔高不少,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神头。桢儿,桢儿何时也能这样。
“母妃,桢儿哪。”转头四下寻找。
太子妃握着桦绱热乎乎的小手,问道:“冷不冷?”瞧着她鼻子尖、鬓角都有水珠,攥着帕子一角给她轻柔的擦了擦:“桢儿在寝屋,昨夜着了凉,现下又不肯好好吃药,你们两个淘人的小磨磨,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
桦绱躲着母妃的帕子,焦急的抬腿要去里间:“我要去看桢儿。”
“余儿,等等,先擦擦脸。”一个没拽住,被桦绱挣脱。
“小世子,您就吃一口,就一口,老奴给你准备了蜜饯,不苦真的。”童妈妈轻哄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要。”脆生生的童音,干脆的拒绝。
“世子,吃一口吧,吃了病才能好啊。”宫女姐姐也忍不住劝到。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吃,呜”一头扑倒在被子上,不能自己的嗷嚎大哭。小脑袋后的小揪揪因抽泣而一颤一颤的晃动,可爱极了。
“桢儿。”华绱走到床榻边,跪在脚踏上,伸出手在娇小的背上拍了拍。
“公主吉祥。”一旁的丫鬟行了礼。
桦绱转头对童妈妈说:“童妈妈我来吧!”
“桢儿,桢儿你怎么了?”看着弟弟的一只肉乎乎的小脚窜出绣百果锦被,急忙将被子拽了拽,将小脚丫盖了进去。
李桢抬起脑袋,泪眼婆娑的看着桦绱,小鼻子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好不委屈。看清来人,撑起小身子,扑向桦绱,桦绱险些被扑倒好在童妈妈背后扶了把。
“皇姐——”敷在桦绱娇小的肩头哭了好一会,才稳住情绪。
“皇姐。”可怜巴巴的撇着嘴,委屈的坐在床中央,围着被,两只白嫩的小爪子纠结的攥着被角,葡萄珠般的漆黑的眸子透着盈盈水光,不用猜,就知道刚刚又上演了一场苦情大戏。那可怜的小模样,谁瞧着都揪心得很。
“桢儿,你要多吃饭,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这样才会好得快,等好了,就可也跟着姐姐看猫熊了。”抬手给擦了把泪。
“皇姐,猫熊?是什么?”李桢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一时忘了哭。
“圆圆的大脑袋,胖嘟嘟的,眼睛黑黑大大的。”举起小粉拳笔画着说道:“这么大,还是白底黑花,可爱极了。”孩童语序特有的颠三倒四,倒是莫名的可爱。
“真的吗?皇姐。”小嘴巴好奇的微张着,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透着水亮,桦绱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小影儿。
“当然是真的,皇姐可不会骗桢儿。”桦绱姐姐架势十足。
“可是,可是药药苦,桢儿不想喝。”小眉毛纠结的皱在一起,苦着张小脸,两只小爪子攥着锦绣被面,做着最后的挣扎。
“良药苦口啊,难道桢儿要永远呆在床上,被童妈妈喂药药吗?”桦绱反问着他。
“不要。”情绪说来就来,泪说掉就掉,小短胳膊一抬豪迈的在脸上来回一擦:“好,桢儿喝药药。”稚嫩的脸蛋上神情悲壮极了。
童妈妈急忙端着药碗上前,一口喂下去,苦的五官揪在一起,险些有些咽不下去,一勺勺总算见了底,干呕了下,含着桦绱喂进嘴里的蜜饯,总算露了个笑脸。坐在窗边的太子妃,柳眉舒展开来。
桢儿吃了药,喝了小半碗粥没多久就困了,桦绱也回自己的寝殿睡了大半个下午,过了申时才醒,在自己的寝殿百无聊赖。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撑头,随手拿起本书打发时间。偶然翻到一页
思帝乡春日游词人韦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念了遍,便翻了过去,刚要读下一篇,歪了歪头,又翻过来,细细读了起来。
春意正浓,大地也像为了应和春风的暖柔,穿上了华丽的裙衫,这罗裙是天下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的生动繁华。裙上的姹紫嫣红风中轻摇,落英缤纷,迎来一场场浪漫的花瓣雨。春游中的姑娘,粉白的花瓣飘落乌发中,来不及拾起,桃粉的罗裙衣衫便缀满粉白,或大团一片,或三三两两分散罗列,与罗裙浑然一体,颜色相称,好像本来就是绣裙上的绣作。
在姑娘为当下的美景沉沦之时,远远地传来马蹄声,由远至近。骏马骄傲的高昂头颅,抖动着如海浪般的长鬃,扎实的肌肉随着奔跑而跳动,驱马的少年英气勃发,深刻的五官俊美异常,墨发飞扬,一路奔驰而来。
随着靠近,一双浸染浓墨的双眸,自带多情,里面瞧得见星光,熠熠闪亮;如同夜空的星,不自觉的深陷其中,难以自拔,那侧首一眼,便是万年!
与姑娘清透含情的秀眸相遇交织,深深缠绵;清亮的黑眸,倒映彼此。骏马驰骋,带起劲风,吹乱秀发,扬起衫裙,花瓣纷扬。姑娘一声惊呼,大袖掩面,挡了扑面而来的花风。放下广袖,引领而望,胸口顿时像是揣了只兴奋的花鹿,扑通扑通要跳出胸口。不远处那少年喝停骏马,拉直缰绳,骏马强行转身,甩起膨大的马尾,空中打了个弧,停下身来来。一抖擞硕大的脑袋,打了个鼾气。
马上的少年腰板宛若擎天树般笔直挺拔,目光深沉远远瞧来,姑娘领如蝤蛴,脸颊添晕,眸露羞涩。便垂睑轻点下颚,向唐突的粉色佳人而致歉,随后抬首唇边荡漾起一丝笑意,刀削的俊颜更添生动。
风,吹乱姑娘的心。是谁家的多情少年?风流倜傥,洒脱放逸。扰乱一池春水,不自知。
姑娘当下心中立誓,付了真情。若以身相许与他,这一生足以!
即使有一日,情倦了、心累了,情郎辜负了她这分情谊,也罢,亦不会为今日的选择而有一丝的悔恨。
桦绱脑中不自觉的想像着唯美的画面,唇角已轻轻扬起,两颗甜甜的梨涡越加清晰。果真书中的描绘总是动人,少年、少女、飞舞的花瓣,萌动的情谊,春风吹乱谁的心。哎,这样的公子她怎么就没遇见那?
“哎——”一声轻叹到是将兰芗和小城子叹的不明所以,以为公主是烦闷,不自觉的相互使了个眼色,绞尽脑汁想乐子供公主解闷。
“公主要不要吃快糕点,今日未时一刻六公主差人送来的,说是太妃娘娘做的,刚出锅,要不尝尝。”兰芗想着民以食为天,吃总不会出错。
“不吃。”好好地画面被兰芗拉回现实,桦绱无奈的撅了撅嘴此事亦不好训斥,自顾自的忧郁。
“那公主要不要吃些草莓,您看长的多小巧,红的讨喜,酸甜可口。”小城子不甘示弱,从一旁八仙桌上端起玉石高脚果盘,一盘子新鲜红果,果真养目。
“不了。”桦绱摆摆手,一副懒得再说的模样。
“那咱们去放纸鸢。”小城子突然脑洞大开。
“今风又不大,放什么纸鸢。”兰芗一脸嫌弃不耐,不咸不淡的怼他。
“公主,晚上风大。”小城子天真烂漫的险些将桦绱逗笑。
“你傻,晚上放了谁看。”兰芗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吐槽道。
“咱么自己看。”这耿直的孩子,傻起来,可爱的要命。
“黑灯瞎火的,你瞧得见吗?”兰芗叹了口气,竟无力再说。
小城子刚要再起话头:“那。”
“净出馊主意。”兰芗先一步阻断。
“殿下。”刚出门的婢女一抬头瞧见八皇子来了,急忙行礼,李乾成引领而望,随口来了句:“李小余呐?”
“殿下在殿内。”
“她干嘛呢?”
“正无聊呐,看书解解闷。”
“嘿,她竟然能看书,稀罕事,我瞅瞅去。”说着背手阔步朝殿内走去,腰间的佩环香囊球叮叮脆响。
“李小余,瞧什么书呐?”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来。
“吆,了不得,真看书啊,稀罕。”一进东面书房,便看着桦绱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茶桌前,举着本书,看得仔细。桌子这边床上堆放着四五本或合上或摊开的书籍和一盘新鲜草莓。
一听声音就知晓是李乾成来了,连眼睑都没抬一下,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一边稀罕去。”
李乾成端起高脚莲花盘,随手用小叉插起一个草莓放入口中,一屁股坐到桦绱对面,弯身低头看了眼书的封皮:“瞧什么书呐?花间集?”又一把将书抓起来,反过来翻看,默默将诗一念。
瘪了瘪嘴,很是欠揍的揶揄:“李小余,这是情诗啊——”双眉高低撇着,缩着腮帮,表情滑稽:“这怀春少女的姿态不适合你呀。”
桦绱伸手隔着桌子去抢,没抢成,倒是拽住了李乾成的锦服袖口,金线用的多,攥在手心有些划手:“给我,你不是去赴宴了吗?散的挺早。”她还以为得到亥时,卡着宫禁时辰回来。
“没良心,没散呐。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回来看看你做什么。”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在他身后的罗汉床边,又插起一枚红果塞给桦绱。
“挺甜,尝尝。”自己也连塞了四五个,吃得津津有味。
“抹了蜜,能不甜。”桦绱不以为然,回道。
李乾成这才发现果真,怪不得如此可口,抹的不多,也不会盖了红莓果本身的酸甜果香。又吃了几个,将高脚盘放在小茶几上。抬起头对华绱说:“走,起来收拾。”
桦绱敲了敲盘坐的有些酸涨的腿,抬头问道:“干嘛?”
“出宫寻少年啊!”刚刚这茬还没过呢,一旁的兰芗和小城子不由得掩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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