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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儿的态度如此乖顺，窦希?的心又软了，临走之际他特地跟那些在西厢看守的婢子们说，“你们侍奉娘子还是要跟以前一样的恭敬，能依着娘子的事情就尽量地去依着她吧。切记不可有半点慢待！”
这显然顺了窦季娘的心思，也给她留下了可趁之机。于是，待父母一走，她便立刻使唤婢子们去正厢从夫人的衣柜里将花钗翟衣取来。
婢子们不解道：“娘子，您要这花钗翟衣做甚？”
“母亲的东西，即是我的东西。我拿我的东西，何须要你们这些婢子来多问？怎么我父亲刚才吩咐你们的话，你们是聋了没听见呢？还是有意当耳旁风，不拿我当主人了呢？”
见窦季娘娥眉微竖，一副不悦的样子，这些婢子们生怕窦季娘会突然发狂胡闹，就像昨晚打阿婉那样揪着她们打，便纷纷地点头道：“是奴婢多言了。奴婢这就去替您取来花钗翟衣。只是，娘子啊，夫人的衣柜里有好几套花钗翟衣，您到底想要哪一套啊？”
“当然是要雉纹绣得最多的那件翟衣啦。因为那件衣服最似我新婚时该穿的礼服。时下我想在家里穿穿，过过当初没过上的瘾，不行吗？”窦季娘的声音不怎么响，但她每个字都念得很用力，听起来甚是怨念。可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次诡异地微笑。
“行。”婢子们不安地面面相觑道：“但是，娘子，一品命妇的翟衣上，按着礼制都有绣雉纹，而且雉纹也都很多。夫人的翟衣自然也不例外。我们……”
窦季娘咆哮道：“你们没能力分辨的话，那就全都拿过来吧！我自己来选好了！反正这事情回头我会跟母亲说的，祸及不到你们的！你们别磨蹭了，赶紧给我去拿来！”
“是，娘子。”婢子们哆嗦地拜礼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便把王内则的那几套花钗翟衣都给拿来了。接着，窦季娘开始一件一件的试穿，不断问这些侍奉的婢子们好不好看？像不像王妃？
于此，婢子们起初很懵了。因为要说像吧，翟衣确实是大同小异的，可内外命妇的翟衣在衣纹的细节上是不一样的。国夫人的翟衣上的雉纹跟王妃的雉纹亦是不同的。但后来呢，她们见窦季娘的表情忽然变沉了，便刻意哄道：“像，特别像！娘子，您现在穿这一身不仅有王妃的尊贵感，而且还特别漂亮！”
“是吗？那我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好不好看？像不像王妃呢？”窦季娘指了指她刚换下来的一套花钗翟衣。
婢子们搪塞道：“也好看，也像王妃！”
“呵呵呵，你们呐，都是骗子！一个个都在说假话骗我，敷衍我！国夫人的翟衣又怎么能跟王妃的相比呢？雉纹绣得可不一样！再者，我现在能好看嘛？我都没有认真梳妆！”
见窦季娘忽然面沉如铁，婢子们赶紧辩解道：“不，不是，娘子，我们没有骗您！王妃和国夫人都是外命妇，这两种翟衣看着确实很相似，咋一看真的很难分辨。再者，您天生丽质，不用化妆也很漂亮。这可是长安城里所有人的共识啊！大家可都说郯王妃是长安第一个美人啊！”
“郯王妃……”窦季娘一字一顿地念了两遍后，忽然玩味道：“那是我吗？”
“是……”婢子们对视了一眼，接着哄道：“是啊，那是迟早的事情嘛！”
“是吧，那你们还不快去准备一些清水来让我梳妆？怎么我时下没法跟那个宫婢换回来就该蓬头垢面了嘛？你们就是这么侍奉未来的郯王妃的嘛？”
“不是，我们这就去给您端水来！”说罢，这些婢子们赶紧行礼退下，去给窦季娘打水。其实，此刻她们的心里是懵的。因为窦季娘屋里的清水盆尚是满的，而且里面的水也很清澈。
不过，考虑到现在自家娘子情绪不稳定，她们心想：多打一盆清水的事，而何必跟娘子辩呢？老府君可不在，时下惹怒了娘子，娘子要是耍起疯来，咱们可没法应对！还不如快些去东苑的梳妆井那儿替娘子打水呢。
然而，这些婢子到东苑的梳妆井时，已经差不多快要到午时了。而午时又正好是这些婢子们换班的时候。所以，这些婢子们打完水没有直接给窦季娘端去，而是先去跟新来的婢子们做交班。其后，让这些新来的婢子们入内送午膳的时候，顺便把新打的清水一起给窦季娘送去。
可当这些新来的婢子们带着午膳饮品和梳妆用的清水来到西厢内院的时候，迎接她们的人却不是窦季娘，而是一位衣着鲜丽，但是面容苍老的傅姆。
“咳咳，你们把这些东西放在外室即可。时下娘子她正在内室睡觉呢。你们呐，就不要去打扰娘子了。”那傅姆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像是刻意压出来的嗓音。
婢子们之前没见过这位傅姆，现听声音又觉有些奇怪，便问道：“傅姆，您原来在哪儿当差？怎么声音变这样了？”
“我的声音一直就这样。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好奇的？都不用做自己的活计了嘛？娘子临睡前吩咐我的话，我跟你们说的还不够清楚嘛？你们不依着做，怎么还盘问起我来了？我原来当差的地方可多了。我这把年纪了，在这府里哪个大院里没干过活啊？我告诉你们，我都在干过。只不过，这几年老府君怜我老了，很少派我活了。由此，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看我面生！其实，我可是看着娘子长大的人！”
说着，傅姆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她又刻意地咳嗽几下，故作淡定道：“哎呀，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有空好奇我这老妇的声音是如何变哑的，还不如早早把东西放下，去把其他要做的活计给做了。然后，赶紧去休息休息。真的别太累了。太累了的话，保不齐未来也会落得我这个样子的。我原来的声音可好听了，就是后来太忙，太累，一直生病，才落得现在这个嗓子的。这都是病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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