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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是东洲当之无愧的规矩制定者,在整个天下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曾是诸子百家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家。
不过,千年之前,有位儒家集大成者,离经叛道,建立所谓儒教教义,将儒家圣人、贤者、君子,分为三六九等。又以辅佐人间国度为第一要义,大有向法家靠拢的趋势。
于是,就走了一场著名的儒家‘两派之争’,虽最后和解,合而为一,却也导致儒家元气大伤。
反观儒释道三家当中的道家,大有日渐兴盛之势。中泰岳洲龙虎山道统,西北大荒洲崆峒山道统,东胜神洲武当山道统。三大道统当中,龙虎山、崆峒山皆有一位渡劫境坐镇,武当山掌教虽不是渡劫境,也只一步之差。
并且道家龙虎山一脉,如今是中泰岳洲名副其实的执牛耳者。而泰岳洲又是居中、天下最大的一个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此当今的儒家,屈居道家之后。
倒是那佛家体现的与世无争,当着‘万年老三’,只取西方牛贺洲与本就佛教气息浓厚的西南罗萨洲,本就比邻的两个大洲,为佛家留下一片净土,世称“西方极乐”。
现在的儒家占据东胜神洲,一洲之地,只有一位渡劫境老祖,除此之外,三宫与五院之首的京麓书院,都有大乘境贤人坐镇。
当然,儒家也不光这三宫五院。
天下的书院数不胜数,能入选这三宫五院的,除了本身弟子出众,还要为百姓做出极大贡献,递交章程后,经过贤人一一过目盖章,最后交由那位圣人定夺。
轶筠提到即将去往北俱芦洲,会带着一批弟子开设书院,自然不可能在五院之列,因此君子的头衔还是得一直戴在头上。
如今的儒家虽源出同流,三宫山主却也都有各自的主张,分做三脉。都有在儒家大学说之内各自的小支流。
轶筠自然属于玉山学宫先生这一脉。
推崇以为人、持家、立国三点延伸,为人以‘仁’,人性本善,后行恶者,教化为重。因此这一脉的学生也是当下最能讲道理的一脉。
‘以小为大’为持家之说,‘小’为小家,‘大’为大家,大有‘舍小为大’之寓意,自然引出治国一说。
治国仍旧是以‘仁’为本,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治国之首是为百姓谋,民生则国盛,民苦则国衰。
这一脉治国学说,最具代表性的是大夏国。
大夏辅佐皇帝治国之人,是与玉山学宫那位山主的同门师兄,在这个人间国度任相国,也是大夏国那心比天高的皇帝,分封的唯一一个异姓王。
事实上,大夏国能有如今蒸蒸日上的繁荣势头,都要归功于那位大名鼎鼎的相国大人。
不然那迂腐的大夏刘氏,早就面临国破人亡的尴尬处境了。
说起这位相国大人,轶筠在发自内心的尊重的同时,也有些嗤笑。
“不知我那位先生的师兄,如今有无后悔辅佐这大夏刘氏。”
轶筠从不称呼他为师叔,只因那位长辈,与他的先生向来不和,他先生坚持以推广儒家为己任,而那位长辈,却更喜欢以一洲之地做棋盘,以人间国度做棋子,将一洲大势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位轶筠从不叫师叔的师叔,棋术很高,可惜眼光不高。而眼光又何尝不是棋术的体现?将那大夏国刘氏作为至关重要的一子,真是一步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
轶筠与史煜说起这些的时候,并无半点藏掖。
天下尽知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史煜对这些事之前从没有过接触,听得格外出神。
“儒家有太多可取之处,当然也不乏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更不一定都是君子,小人也有不少,而且读书人算计人,才是最致命的,属于那种……悄咪咪的就要你小命。”
这是轶筠的盖棺定论,也是对史煜这个晚辈的警示。
千万不要以为儒家都是像我这样好说话的,会算计人的多着呢,尤其那些自问棋术不低的。
与这位读书人相处久了,聊的多了,史煜对这个儒家君子好感大增。
也平白增了几分书生气。
都是这位儒家君子的功劳。
李潇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练剑,这位读书人无趣,大部分时间倒是与史煜待在一起,闲谈中灌输了许多儒家的规矩。
耳濡目染,如今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
在断魂崖,除了三天一次去山下小镇,大部分时间只有三件事,一是飞瀑底下练拳练剑,二是茅庐中休息,三是与读书人闲聊。
三点一线的枯燥模式,史煜偶尔会感到无聊,却从不会觉得孤独,对于一个自幼孤独惯了的少年来说,孤独早就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了,最难的时候是连生活都很难生活下去的时候,况且现在还有轶筠陪她说说话,他已经很知足了。
此后,便是一如今日的生活规律。
……
辗转之间,又到了下山打酒的日子。
这次李潇来了趟史煜的茅庐,把酒袋也交给了他,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让他这次多打一壶酒。
史煜将酒袋和酒葫芦都悬在腰间,然后下山去了。
小镇与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酒铺的生意依旧是不温不火。
关于酒铺,其实有件事很值得说道的,就是酒铺的名字。
看着寻常的酒肆,有个寓意极好的名字,‘酒不见’。
有那久别重逢,好久不见之意。
史煜觉得肯定不是酒肆的人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掌柜,没这些书生气。
而这酒铺的名字,还有一点好,好在够实诚。
酒铺的酒对史煜来说当真是“酒不贱”。
一斤招牌桃花酿,得二两银子。
今日店里酒客极少,小二趴在桌子上打盹,掌柜的也在。
“小二,打酒。”
史煜依旧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小二应声望去,瞌睡立马跑了,展颜笑道:“先生,您来了。”
掌柜的闻言也看过来,见是史煜后,拦下正要去打酒的小二,亲自从从桌案上拿两个碗,又提了壶酒,笑眯眯的走过来。
手脚麻利的将两个碗败摆在桌子上,揭开泥封,各倒了一碗酒,一碗推给史煜,一碗拿在手里,坐到史煜对面。
不待史煜开口,掌柜的就率先说道:“今天这坛酒,我请先生喝。”
史煜却摇摇头,说道:“无功不受禄。”
掌柜的呵呵笑道:“就当敬重先生了。”
史煜笑道:“敬重谈不上,交朋友可以。”
掌柜的哈哈大笑,说道:“那就当是交朋友了。”
史煜点头,笑着举起碗。刘掌柜也回敬,两人各自喝了一碗酒。
“你这酒铺,名字很好,你取的?”史煜看向掌柜。
掌柜的却是挠挠头,憨笑道:“哪儿能呢,我这脑子,生了锈的,最开始取名都是‘老刘酒铺’、‘刘记酒铺’之类,后来还是请教了学塾那位先生,这才有了‘酒不见’这个名字。”
“学塾那位先生是有大学问的。”史煜点点头,一时竟对小镇的学塾有些向往之情。
“先生您也是有大学问的。”掌柜的诚心道。
史煜苦笑着摇头,说道:“我脑袋里就几个鬼神故事,圣贤道理是半点不知,哪儿来的学问?”
“先生过谦了。”
说到此处,史煜倒是很想去拜会一下那位学塾先生。他被小镇上的人口口声声叫做‘先生’,却连儒家门生都不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若是有机会找那学塾先生,读些圣贤书,别人再叫他先生时,也心安理得些。
史煜在九剑门的时候,是读过书的,那时候只有一个朋友,那杂役的朋友又比较忙,因此他平时除了练剑,就是读书。
“先生一会还是要说书?”店小二凑上前来,问了个很多此一举的问题,无非是想与这位先生说句话,他是真的很喜欢听先生的故事。
史煜点点头,笑问道:“你要去吗?”
小二看了掌柜一眼,面露难色,无奈道:“我去不了咯,还要看店呢。”
史煜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掌柜的却说道:“小王,今天可以去听先生说书。”
小二惊喜,看向掌柜,却又微微皱眉,说道:“我去了没人看店嘞。”
刘掌柜笑着说:“我今天就不去了,留下看店。”
小二面露喜色。
刘掌柜便又叮嘱了一句:“路上记得帮先生拿酒。”
“知道啦。”
小二笑逐颜开。
史煜将腰间的酒袋和酒壶都放在桌上,说道:“这次打两壶。”
小二抓起酒袋和酒壶,兴高采烈的去打酒。
喝完酒,史煜和店小二一前一后离开了酒肆。
白喝了一碗酒,腹中墨水不多的少年还是送了一首诗:
面如潭水色更清,未识蹉跎欲半生。
春至桃林不见铺,时新入座酒闻名。
有诗,无题。
走在街上,小二给史煜说了句话。
“我们掌柜其实很想先生把说书的地方搬到我们铺子的,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先生觉得可以搬过来吗?”
史煜只以一字作答:“可。”
沉吟片刻,又说道:“不过要掌柜亲口与我说了。”
“好嘞。”小二咧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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