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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苏婉凝精心准备了一番,打算去淳丰棺铺收网。
虽说她提前安排好闹事的人,但秦若轩出糗的好戏她不会错过。
刚行至内院大门,一个眼熟的肥胖身影从外面将大门掩上。
“啪嗒”一声。
落锁了。
苏婉凝不怒反笑,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明晃晃地堵她的路?
青竹见势头不对,赶忙跑到耳房,叫来守门的婆子。
“刘三娘,大白天的,门怎么落锁了?小姐还着急外出呢!”
苏婉凝回想了下那个关门婆子的外貌特征,应是盼着钓到金龟婿的李妈妈。
她该不会如此蠢笨,竟会想通过束缚她的自由,来切断她与陆嘉容的接触?
刘三娘一时间有些语塞,李妈妈可是主子跟前得力的红人,她不敢对抗,可这边又是侯府姑娘,虽说是个不得宠的,好歹也是半个主子。
这该如何是好?
“小姐,长公主说了,近日入暑,尽量减少外出。”
这样干瘪无力的堵门理由,苏婉凝无话可说,也不想同她多讲。
“刘三娘,快些叫人将门打开。今日我外出有要事,若是因你耽误了给太子爷生辰宴备礼,罪过可不是你能担待的。”
苏婉凝轻飘飘地抛下几句话,就挑了廊下的阴凉处坐下。
她最是知道这群下面的人,欺软怕硬,仗着有李妈妈给他们撑腰,就敢刁难她这个侯府小姐。
不过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或是将事情闹大,他们定会跑得比兔子还快,把什么李妈妈吴管妇之类的人一概抛之脑后。
很快,刘三娘与墙外的接应人打好招呼。
门开了。
苏婉凝冷笑,看来李妈妈也是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
如果她示弱,对方自然将她玩儿得团团转,将她关在内院,不得走动半步。等同于变相软禁。
青竹皱紧眉头,用手点着那个开门的小厮和刘三娘:“你们这两个欺上瞒下的奴才,竟敢堵住小姐的去路!”
刘三娘和小厮不敢吱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罢了,青竹,与他们多说无益,还是先去探望李妈妈吧。自从上次在学思堂一别,竟有四五日未相见了。”
即便今日要出府,苏婉凝揣摩着收拾一个李妈妈的功夫还是有的。
苏婉凝觉得此事还是应该在阿母面前进行才好,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她阿母有知情的权利。
婢子通传,长公主在凉亭中听曲。
苏婉凝走近时,一曲边塞之音绕梁。
李妈妈在隔壁凉亭处理册子,不知其中内容。
她感慨,自己对于忠伯侯府还是了解的太少,才会让下人以下犯上,毫无主子的威严!
“有何要紧事?”庆云长公主慵懒地半眯着眼,倚在贵妃榻上。
“阿母,李妈妈不能留。”苏婉凝诚恳地对视庆云长公主困意渐生的眸子。
近侍有人屏住呼吸,又重重吸了口气。
应是被吓到了。
谁人不知李妈妈颇为受宠。
庆云长公主起了兴致,从软塌上坐起。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如此狠厉!”
“婉凝自知唐突,但阿母也请听完我的理由,再责备不迟。”苏婉凝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场面,所以也并无其他情绪。
庆云长公主挥了下衣袖,示意继续。
“其一,李妈妈擅自教唆吴管妇取走黄花梨木;其二,她伙同内院看门的刘三娘擅自锁上大门,堵住主子的去路;其三,学思堂里有蹊跷,她从中受贿。”
苏婉凝一一列举李妈妈的罪行,先前对吴管妇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李妈妈看事情不对,立马奔到凉亭外面的台阶上跪下。
“李妈妈,你可认罪?”庆云长公主此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只觉着还是苏婉凝在为上次黄花梨木的事情置气。
“老奴认罪,老奴有错在先,不该听信吴管妇的鬼话,让她将书案搬到学思堂,让小姐损失生辰礼。”
李妈妈避重就轻,反正吴管妇已经被贬入下等奴仆中,轻易不得见主子,无人公开对峙。
“好,李妈妈,黄花梨木的事情暂且不提。那我再问你,今日为何将内院大门紧锁,堵住我出门的路?”苏婉凝不见一丝慌乱,胸有成竹。
“那是因为……因为长公主先前有言,最近京城外有流匪逃窜,不宜外出。”李妈妈混淆黑白。
青竹听后张了张嘴,在苏婉凝的示意下没有开口,转而愤怒地看向李妈妈。
长公主之前分明说的是,夜间有流匪逃窜,不宜外出。
苏婉凝当然不知原话,但看青竹,还有阿母不赞成的目光,便也了然几分。
“李妈妈果真是识大体的奴才,事事都以忠伯侯府的主子们为先,不敢有半分懈怠,连主子的行踪都控制得如此精准。我不过是突然兴起念头,想要外出为太子置办生辰礼,你可倒好,提前埋伏好,生生当着我的面将大门落锁,好将我劝返。为了小姐我的安危,李妈妈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啊。”
庆云长公主蹙眉,她最是忌讳下人监视主子的动向。
这明摆了不是造反?主子的一举一动都被奴才拿捏,还得了?
“这……”李妈妈有些语塞,但还是强撑着,“奴婢不过是恰好经过,看入暑后日头正盛,主子小姐们也不会外出,索性先暂时关紧大门,以免出了岔子。”
“笑话,我看李妈妈真是被捉住了把柄,语无伦次了不是。且不说忠伯侯府是我阿爹带出来的侍卫严加看守,区区流匪又算得了什么?再者,你这个刁奴,明明看到主子,却还坚持上锁,怎么?李妈妈是有要命的事去做,等一等主子的礼节都忘记了?亏得能教出李女官那样知礼数的姑娘。”
苏婉凝又把前些日子称赞李女官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
“长公主,老奴有罪啊。没能立即发现小姐要出门。”李妈妈见强说不过苏婉凝,就打起了亲情牌,一个劲儿地朝地上磕头。
“说实话,老奴的胞妹是个没福气的,伺候公主您短短十年便撒手人间,留下我这个未亡人年年为她悼念。现在我这个奴才也是不知礼,竟然冲撞了主子小姐,实在是不该。”
说完,李妈妈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扇了两耳光。
苏婉凝不屑地移开视线,蠢货,这会儿扇完,待会儿还有更重的责罚等着你。
庆云长公主终于开口:“婉凝最近太过顽皮了些,家中的妈妈都被你挑剔了个遍,现如今又吃准了我身边的妈妈。她们再怎么不懂礼数,也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脾性我总归是清楚的。你且就原谅李妈妈这次的老眼昏花,”
“呵,老眼昏花。”苏婉凝喃喃自语,心中一片悲恸,果真是场主仆情深的好戏。
“那好,且看在阿母的面子上,前面两件事婉凝从此绝口不提。只是第三件,李妈妈是自己承认,还是由我来说?”
李妈妈擦了擦额间滴落的冷汗,后背发凉,最近真是倒大霉,一向温吞的小姐像是打通了奇经八脉,说话过于犀利。
“老奴不知啊,学思堂不过是一群无父无母的学童,他们身上有什么油水可捞呢?”
苏婉凝就知道她会装糊涂,转头对青竹道:“青竹,去把梳妆盒里放着的一本南方账簿拿来,李妈妈是想当面对对账。”
李妈妈惨笑着:“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可经不起小姐如此盘问,只怕最后无罪也要定罪了。长公主您可要明察秋毫,护着奴才的一条老命,日后还能去胞妹的坟上烧一炷香。”
“不用怕,李妈妈,且让阿母评评理,这事的好坏对错,说清楚为好。不然日后其他下人学了去,也是败坏忠伯侯府的家风。”
李妈妈眼中带着无限期许,看向正襟危坐的庆云长公主。
庆云长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十分为难的样子。
“家事难断,你们二人如果不能拿出有力证据,这事便不要再提。”
李妈妈心虚又嘴硬,脸色阴沉中带着丝笑意,“定是老奴这段时间做的不够好,让婉凝小姐心里有了积怨,不如趁此机会说开,老奴一定谨记在心。”
“李妈妈客气了,是谁的问题等册子到了自然见分晓。”
苏婉凝还要庆幸李妈妈是个只做表面功夫的人,学思堂里学童的不公正对待,让她抓住了把柄。
这几日无事时顺着线索追查下去,竟能发现一个让人吃惊的秘密。
虽说她手上的证据不多,但足以让李妈妈这号人物消失在忠伯侯府。
青竹去了有半个时辰,拿着一本宝蓝色书册回来,递给了苏婉凝。
她接过册子,纤长的手指翻开第一页,缓缓念出声。
“江南李记棉布庄,去年五月销布匹三百,流水三万。婉凝想问问李妈妈,你名下的布庄为何在初夏售卖棉布匹,一匹百两?又为何只这一个月入账极多,其余月份入账总共都不到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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