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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面色沉了下去，再度看向李律，做了个揖道：「既然此事已有定论，县衙这边是否该赔付刘员外一些汤药费用？」
官大半级压死人。
李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这是自然。」
秦海哼了一声，袍袖一拂，道：「走！」
他带着卫兵与刘员外走了，只留下被打得手臂与手指皆变形的朋远观。
李律小跑下来，将他扶起后，轻轻一推他的下颚。
脱臼的下颚推回去后，他挣扎着单脚站起，紧紧咬着牙，突然骂道：「狗官府！***！」
这人真是胆子奇大，刚被官家的人打成这样，转头就在公堂之上骂人。
要知道，当堂辱骂官府，就凭这个，李律可以再给他一轮鞭笞或者杖刑。
以他现在的状态，扛不扛得过都难说。
但李律却没搭理他，反而是让高捕快赶紧给他找个大夫过来。
朋远观却将李律一撞，撞得退了一步，怒道：「狗官！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
李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怒道：「冤有头债有主，你骂我作甚！」
朋远观啊了一声，硬是没说出来一个字。
李律的性格，全县皆知。
待县民宽厚得很，但对恶徒，他下刀也比谁都狠。
端的是个赏罚分明之人。
之前，他在城外故意碰瓷，恰好遇到李律策马回城。
当时他躺在地上，起身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就要被马踩踏，李律硬是一拉马头，连人带马摔了出去。
宁可把自己的腿摔断，也不愿踩他这个地痞一脚。
也正是有李律这般宽厚的总头在，他才能在明阳每日碰点小瓷，挣点零碎钱度日。
无端骂了李律，他还真有点理亏。
很快，高捕头便回来了，身后跟着大夫。
那大夫也是长期和县衙合作的，钱的事只字未提，先将朋远观扶去内堂，开始救治。
朋远观进去后，李律方才一皱眉头，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为何不救？他不是人吗？」
被柳明一个反问，李律当即噎住了，等了些许方道：「你可知他收了刘员外的钱，打算害你？」
「知道，而且我和他谈妥了，以后他跟着***。」
「跟着你干？」李律惊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他名声多臭吗？」
「知道，」柳明坦然道：「不仅是他，我还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干。」
李律的脸上满是嫌弃：「你真疯病入脑了，一会儿让大夫给你抓两副药。」
说罢，李律便要进内堂。
柳明见状，一把抓住李律的衣袖，道：「给我半个时辰，我们谈谈？」
「你是商，我是官，你我没什么可谈的。」
李律语气冷冷的，显然动了真火。
「那就一炷香，看在咱们的交情上，谈完之后，你愿意和我一起干也好，不愿意也好，我绝无二话。」
李律转过身来，看着柳明道：「谈什么？」
「谈如何让明阳的百姓们，富起来！」柳明神采奕奕道：「让他们一月的月钱，能从二钱银子，变，再变成一两，二两，以及更多！」
李律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本想说不可能。
但是，见证了柳明数日之内靠卖面赚两，以及获得谢安的认可。
柳明一次次地创造出了奇迹，让他
说不出‘不可能“三个字。
他想了些许，方道：「咱们俩去内堂，一炷香时间，请。」
杨大厨见他们进去了，便和高捕头聊起了闲天。
二人本想聊会儿，也就一炷香，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出来。
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么一等，竟然等到了天黑。
等得直打哈欠时，柳明，李律，以及朋远观三人，才从内堂里出来。
朋远观的胳膊上了夹板，手指头也包了木棍，但他一点不觉得伤口疼痛，反而异常兴奋。
三人就在公堂上，李律率先伸出拳头，尔后柳明亦是伸出拳头，紧接着，就连受了伤的朋远观，也强撑着伸出了拳头。
三人的拳头撞在了一起，齐刷刷地喊道：「大展宏图！」
直至很久以后，柳明回忆起今天，仍旧带着笑容。
谁又能想到，整个沐山城翻天覆地的变化，竟是在这个小小的县衙内，审犯人的公堂之上，开始的第一步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柳明带着朋远观，住进了杨大厨的家中。
别看朋远观是个地痞，但他拿出了足两银子。
李律也将多年积蓄全数拿出，也两银子。
加上他的一百两，便有了二百两银。
足足二十斤重的银子，抱在怀里都有些发抖。
待得朋远观睡了后，杨大厨方才将柳明拉出了屋子。
他很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和这个坏人合作？」
柳明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老杨，当时来砸店的时候，不也是个坏人么？」
一句话说得杨大厨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支吾了片刻，方道：「不是的，当初是没办法，否则刘员外便要让我滚蛋……」
「朋远观，不也是没办法么？」柳明看着星空道：「我问过他，若是有口饱饭吃，能体面地生活，他也不愿意做地痞。」
「体面？」杨大厨轻轻笑了：「士农工商，我是第三等，工匠，你是第四等，商人，你我二人，在叶大善人那样的士族面前，就没有体面之说。」
「谁说的？」
柳明诧异道：「为何要在意他们的想法？你我将日子过好，有钱花，有媳妇，有孩子，不就行了？」
「也是……」
杨大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杨大厨，我告诉你啊，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能有些难，但以后，咱们会越来越好。」
杨大厨惊讶地看着柳明，他清澈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
「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一家店，十家店，百家店，一步步地走上去，直到最后，你会成为名动沐山城的，第一名厨。」
不知为何，杨大厨突然觉得心潮澎湃。
名动沐山城的第一大厨吗？
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也只能是想想。
但从柳明嘴里说出来，他竟然觉得，真的可能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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