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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过一条街,就在拐角处远远见到一队侍城人迎面走来,暗道一声不好,虽然杜明堂表现出的态度消极,但假如侍城人撞见王令,还是会把他带回衙门。
王令左右顾盼,发现右手边有一条暗巷,立马钻了进去,顺手从路边卖雨具的摊子上拿走一席蓑衣和一顶斗笠。
摊主见这人一言不发的拿走自己的斗笠,还以为遇到了小偷,刚要叫喊,吧嗒一声,瞥见摊子多出十枚铜板,立即喜滋滋的收好。
王令现在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在那之前绝不能被侍城人发现带回街道司。
他兜兜转转穿街过巷,避开沿路遇到的侍城人,然而,就在临近目标位置最后一个拐角时,王令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
二人四目相对,脸上同时浮现出见了鬼的表情。
这时,远处的侍城人发现少了个人,转身查看,却见掉队的那人正傻愣愣的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其中一人喊道:“石更,站那儿干嘛呢!赶紧跟上,巡完街找个花巷喝酒去。”
石更一听要去花巷喝酒,在转身的一刹那,脸上立即扬起一个贱到极点的笑容,回声道:“果真?去花巷好啊,我知道有一家的姑娘极水灵,小腰摸上一把,那滋味儿哟!”
他动身追赶队伍的同时,顺便踢了一脚地上的竹筐,刚后扣住蹲伏在杂物堆后的王令。
等他追上队尾时,先前喊他的那人说道:“那破玩意儿也没挡你的路,你闲得蛋疼踢那一脚?我可提醒你啊,边上住着一户篾匠,万一是人家院子里摆不下放在外面的,看见了不得跟你急?我可听说那家住着一个肥婆,凶得很,招惹上她,祖宗八辈都给你骂个遍。”
石更听完也有些后怕,咧嘴一笑:“听说要去喝酒,孟浪了,孟浪了。”
等到侍城人走后,王令推开竹篓,小心翼翼的从杂物堆走出来,面露欣慰的看着石更离去的方向。
虽然他并不觉得石更在那晚临阵退缩有什么错,但还是难免会感到失望,两人在一起时间不长,却算得上自己在街道司里交情最好的一个,方才在与曹霜絮闲谈的过程中,已经知晓了石更逃跑的真相,当日他被柔兆带走时,之所以能看到汤小鱼和曹庸父女俩带人赶到,全都是石更的功劳,他并不是因害怕逃跑,而是跑去府衙和街道司求援,路程虽然不远,但是为了尽快帮王令和谢三斤等人搬来救兵,石更几乎是一路冲刺,最后更是虚脱到倒地不起。
王令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被放下,感觉轻松了许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还被他救了。
逃过一劫的王令,走到这条暗巷正中的一处院子,他站在院门前显得有些犹豫,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抓住门上的铁环轻叩两下。
少顷,院门打开,开门的是一名瘦骨嶙峋年仅四十的男人,这人的眼窝深陷满脸疲惫,就像纵欲过度榨干了身子。
男人问道:“你找谁啊?”
王令沉默片刻,回道:“我来买竹篓,能否进去看看?”
干瘦中年男人见生意上门,立即笑盈盈的敞开院门,将王令迎了进来,嘴上则说着:“门脸就在街上,您干嘛非得走后门呢,呵呵,想看什么您随便挑,我这院子里什么都有,比前面货架上摆的还全乎。”
王令摘下头上的斗笠,环顾一圈,院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竹制品,簸萁、鱼篓、桌椅板凳什么都有,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种类多到王令数不清,没想到这个院子地方不大,却井井有条的摆放了这么多物件。
男人将王令领到院子西侧,这里摆放着不下十几种篓子,王令随便拿起一个竹篓,看着像装筷子用的,常见的筷筒都是取一节竹子掏空,而手上的这个是用细长的篾条编制而成,做工极为精细,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上面刻着字,都是些恭喜发财、五福临门这类讨彩头的吉利话。
“怎样,有您看上眼的吗?”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王令将手上的筷筒放下,语气平淡的说道:“没有。”
中年男人一愣,问道:“您不妨和我说说,想买多大的篓子,做什么用?我给您拿几个出来,让您挑挑。”
王令摇头道:“我要的,这院子里没有。”
闻言,干瘦的中年男人目光闪过一丝不耐,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他这里的东西是最全的,只要是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得到的应有尽有,这年轻人怕是来找茬的。
“您要是不打算买东西,就请离开吧。”他边说边侧过半个身子,示意王令现在就走。
王令也不恼,饶有兴致的蹲在地上,逐个欣赏摆在面前的竹篓,“掌柜的别急着撵人,买自然是要买的,我说下我要买的竹篓尺寸,你看看有没有。”
“我这地方就这么大,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要没看中的,那就是没有。”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
王令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道:“诶,掌柜的别急,我要的竹篓口八寸颈三寸底五尺三寸,有没有?”
中年男人闻言,脸上的不耐一扫而光,再看王令时目光晃动了几下,试探说道:“口八寸未免大了。”
王令看着不过瘾,又将一个鱼篓拽到身前,这个鱼篓的口是鸭头形状,看着极为精巧,同时轻笑道:“不大不大,装不下满膘肥油的贪贼。”
中年男人一僵,然后又说道:“颈三寸是否过窄?”
王令:“不窄不窄,将将锁住滑头小鬼。”
中年男人面露惊喜,上前两步,来到王令身后继续说道:“底又为何五尺三?”
将手里的鸭头鱼篓放在地上,王令起身负手回望中年男人道:“我怕兜不住黎民悲苦。”
中年男人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与此同时,两人身侧的小屋房门打开,一个膘肥体壮的女人了出来,与男人跪在一起。
“大人勿怪,这位是我妻子,与属下是一起的。”中年男人解释道。
王令在进院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那间屋子有人在暗处观望,所以并不感觉意外,只是惊奇这两人一胖一瘦给人带来的反差感,所以多看了两眼。
王令:“我要查阅西北三州的官员行录,全部。”
“这...”夫妻俩相视一眼,面露难色。
王令目光一凌:“有什么问题?”
不等中年男人说话,边上的胖女人率先开口道:“这位大人,可否亮明身份,让我二人安心?”
“以恶罹罪,与民长歌,天诛十牙,柔兆叁宫。”王令道出最后一道暗语。
夫妻二人听到这八个字,同时下拜道:“日月长明,暗影相随。影卫怜月(清风),誓死听令。”
曾经曹庸问柔兆能否调动罹罪长歌的影卫,柔兆当时说的话半真半假,影卫的确转入地下,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青州影卫分布,无法调动也是假话,但他曹庸没这个资格动用,只是话不能说得那么直白,所以才扯了个谎,而王令既是孙启毫挑选的传承,自然有这个资格。
听见胖女人自称怜月,干瘦男人自称清风,王令的脸皮忍不住抖了几下。
少顷,这间做篾器营生的小铺子的前堂,位于城西南的一条小街,王令之前走的那条暗巷是后门,地方偏僻了些,也没什么大户人家,但往来的百姓不少,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隔壁是一间规模差不多大小的药房,药房掌柜见干瘦的中年男人正准备搬动门板,似要闭门歇业,便问道。
“管兄弟,这还不到午时呢,怎么突然就关门了,买卖不做了?”
“家里来了客人,先歇了,等把客人送走了,再开门营业。”
另一边听见动静的肉店老板走了出来,顺着话茬打趣道:“你得了吧,这一上午也没见有人往你店里钻,哪来的客人?不会是你那肥婆娘见没什么生意,干脆把店关了,好抱着你回屋祸害床架子吧?”说完,便和药点掌柜一起哈哈大笑。
中年男人一人啐了一口,窝窝囊囊的把门关上了,等他转身时,脸上的窝囊样瞬间消失,整个人的气质冷峻如刀。
男人返回后,夫妻二人带着王令进入工具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杂乱的工具和竹制品,品类与院子里的差不多,大多都是半成品,胖女人走到竹筒做成的风铃前,肉呼的大手看似随意拽了几下,实则暗涵规律。
东侧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其中有一个把手,男人走过去,如胖女人刚才一样,上下左右胡乱拨弄一番,西侧的墙壁上又打开一道暗格,这次换女人走过去,像掏树洞里的鸟蛋一样,在里面鼓捣了好一会儿。
王令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忽见头顶上方咣当一声掉下三节竹筒。
男人捡起竹筒,将它双手呈到王令面前:“大人,这就是您要的西北三州官员行录。”
王令颔首,将那三节仅有巴掌长短的竹筒拿在手里,他表现的沉稳老练,心里却是惊奇,西北三州大大小小官员的信息,就装在这么小的筒子里面?
他刚要打开看下里面的内容,突然顿住,然后看向面前的干瘦中年男子,夫妻俩心领神会,退到门口处,“我二人到外面身后,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喊我们。”
言罢,夫妻二人跨出房门,将门关好后站在院子里等候。
王令这才取出那三节竹筒,其上分别刻着“青”、“祁”、“定”三个字,王令率先打开代表祁州的竹筒,因为西北道布政使司设立在祁州,所以也包含在内。
将竹筒内的纸业取出,厚厚的一沓卷在一起,需要摊开一张一张阅览,王令越看越吃惊,没想到祁州已经牢牢掌控在刘平山手中,不论是街道司还是军队,都和他有勾结,定州和青州也有官员投靠了刘平山,大小官员牵扯数百人,王令想不通,他刘平山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让这些官员趋之若鹜,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他背后肯定还有一只更大的老虎。
看着看着,王令看见了熟悉的三个字——东川候!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有用的东西,王令暗自狂喜,上面记载了刘平山与东川候往来贿赂的详细内容,看完他将这页纸单独抽出,折叠整齐后塞进了袖口。
紧接着打开了刻着“青”字的竹筒,首页便是关于曹庸的记载......
“这上面大致和老孙头说得差不多,唯独这条......嘿嘿,将来可能用得上。”王令的表情逐渐变得奸诈狡猾,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下流。
翻过曹庸,第二页是专门记录东川候卢愍的,其上不光记录了卢愍的丑事,就连世子卢佳磊干过的烂事也都涵盖其中,王令快速扫过后,将这张也拽了出来,单独收好。
将剩下的内容看完,直到最后才看到杜明堂的名字,王令眼前一亮,可紧接着眼里的光芒又黯淡了,关于杜明堂的内容少得可怜,仅仅记录了他上任时间、在任期间办过的两三件众所周知的大案,除此以外毫无记载,从哪来?家庭背景?和谁关系要好?有无喜好等等,一概没有,给人一种他好像是凭空蹦出来的错愕感。
王令朝屋外喊了一声。
清风怜月两夫妻应声而入,齐齐下拜:“大人,有何吩咐?”
“这里为什么没有青州街道司指挥使杜明堂的详情记录?”王令晃了晃手里的竹筒问道。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最后胖女人实在受不了自家男人的墨迹劲儿,上前一步解释道:“是这样的,大人。”
“这杜明堂来历不可考证,当初我夫妻二人接替这里时,上一任负责此地的暗桩就有交代,八年前,罹罪司驻派在十三州一百二十四个郡负责情报收集的影卫,都没能查到此人的过往,只知道他是京城街道司总衙派到青州的,当时上一任街道司指挥使殉职,他一来就接替了指挥使一职,这几年基本从不出街道司大门,也鲜与人来往,且都是公事,并没有值得记录的内容。”
王令神色惊讶的看了眼手中的竹筒,心道,杜明堂的身份绝不简单,他来青州,到底有何目的?
朝着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王令取出最后一节刻着“定”字的竹筒......
院中,男人坐在竹凳上用篾条编制食盒,女人则用肥胖的右手握着篾刀和竹子制作篾条,两人看似各忙各的,眼睛却都有意无意的看向房内。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王令站在门口朝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屋说话,二人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跟了进去。
“我没其他事情了,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二位,我问完便走。”王令道。
怜月谦卑道:“请教二字不敢当,您直管问便是,我夫妻二人知无不言。”
瘦巴巴的清风在一旁点头附和。
王令笑吟吟的走到中间,勾住他们的肩膀,将二人的脸往中间凑了凑,问道:“这青州城内,除了这间篾具铺子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影卫?”
两人同时愣了一下,怜月说道:“这位大人,您想必刚加入咱们吧,虽然不知您与柔兆统领是何关系,但他既然能把这个据点的暗号告诉您,我二人对您就绝无半分猜疑,您这个问题我们没办法回答,并非我夫妻二人有意隐瞒,实在是不知啊。”
王令想了想,觉得他们确实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然后换了个话题:“影卫之间如何传递消息?”
清风答道:“大人,我们一向至于上峰联系,各个暗桩的据点相互之间无法直接联系。”
“你也看出来我是新来的了,柔兆统领和九庵先生两人,都希望我能尽快熟悉罹罪长歌,不如就由你二人和我讲讲组织内的上下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王令见状,提醒道:“你们可别忘了,是柔兆那家伙叫我来的,九庵先生与我更算得上生死之交,如果柔兆不说,我如何得知这里的对接暗号?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柔兆统领吧?”
听他这么一说,清风怜月觉得确实如此,十大统领只听命于九庵先生,如果这个年轻人没有这层关系,就算找到这里,也没办法从统领那里得到对接暗号,十大统领绝非常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他人透露暗子信息。
打定主意后,怜月开口说道:“罹罪长歌除十统领外,下面还有十二名长歌行者,代号分别为十二地支,掌管十二支牙属,各地影卫及暗桩的人数、分布、接洽手段,都掌握在这十二人手中,再往下则是罚罪庭、天网、善事堂,罚罪堂是负责执行,天网是负责情报,善事堂负责后勤,而我二人只是最底层的影卫,知道的有限。”
清风补充道:“如我们这般的暗桩,都是隶属于天网的影卫,自接管这间铺子以来,一直是与柔兆统领直接联系,其他一概不知。”
“刚才我见你们忙活半天搞出来三个竹筒,那竹筒哪来的,此地有传递情报的暗道?”王令道。
清风回道:“不是暗道,此地经营多年,地下建有一处精铁打造的暗室,只有那些竹筒进出无阻,我们只是负责将送到这里的情报归类储存,需要的时候在按照事先记好的位置调出即可,如与外敌闯入,只需开动机关,暗室内的情报会在短时间内焚烧殆尽。”
王令暗赞不已。
走出院门,王令悄悄返回曹家别院,见院门没锁,刚要伸手去推院门,那扇门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迎面站着一位年轻妇人,王令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的小院没有走错,王令一脸懵逼的表情。
“你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妇人伸出手一把把他拽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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