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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横了一眼师爷,扭头便要走,忽然顿了顿脚,转头又瞪了一眼,“用完饭我要小憩一会,你别又像早晨那般来搅我清梦!”
师爷眼看着那一身赘肉的县令走远,趁四下无人,才朝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眼中充满鄙夷,睡到巳时,也能叫早晨?!
一个不学无术的暴发户而已,除了吃喝嫖赌啥也不会,即便花钱买了个官位一样是个蠢货!
没有他这个师爷撑着,他这个九品芝麻官早就脑袋搬了家,什么事不是他给他擦的屁股。
还真以为自己多大的官威似的,连宫中贵人的交代也不当一回事。
唉…可他又能怎么着,谁让他只是个师爷,不也只能巴巴的等着了。
再说那县令,回到了内院用完了饭还真的回了寝房,只不过,回的不是元配的那里,而是去了小妾的院子。
甫一进门,对那侍妾便是又亲又搂,一副急色的模样,转眼便进了屋放下了帘子,只听见其中哼哼哧哧的喘气声。
只是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帘子便又重新拉了起来。
只见县令一头虚汗,在侍妾的搀扶下费力地撑坐起来,眼中露出一丝窘迫。
伸手便附上了那白皙的柔荑,慢慢摩挲,声音有些有气无力道:“心肝蜜饯啊,爷昨日应酬晚了,刚才又审案,难免损了些精气,待明日,爷再疼你~”
侍妾倒是异常体贴,低眉顺眼地安慰了一番,用眼角盖住了一闪而逝的鄙夷,三两下穿上了衣服,让对方趴了下去,顺手便按摩了起来。
渐渐地,县令发出了一阵舒适的叹息声,“爷果然没娶错你,温柔体贴解语花,也只有来你这里才能让我心情舒适啊。”
“老爷怎么了,最近公务竟如此繁忙?”侍妾好奇问了一句。
县令眉头一紧,“唉,别提了,今日这个案子,那个美娇娘差点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结果被那王大川又给我搅黄了!”
“王大川?这个我知,他是青岩镇的王记酒楼的掌柜吧。”
“连你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吧,一见他就没好事!那青岩镇,但凡有哪家酒楼生意强过他,便去搅黄哪家生意,我堂堂一个县令竟然还得与他同流合污!
不就是王太傅是他的亲戚吗,成日里就会狐假虎威来威胁我,可我也不是傻子,宫中的贵人哪里会看中这些个乡下亲戚,呸!”
县令越说越气愤,一想到自己花钱买了个官竟还要受这等小人的鸟气,还真不如坐回自己的土财主,起码自由自在。
捏在那身肥肉上的手却是一紧,颤声道:“那…老爷既知道,为何还要帮他?”
县令却没有发现侍妾的异样,继续道:“可虽说是乡下亲戚,毕竟也是亲戚,再说了,现在太傅女儿可是独受圣宠的王贵妃!
他若是真有机会去见到贵人,想进点谗言颠倒黑白亦不是不可能,我这官才坐稳大半年呢,冒这个险丢了乌纱帽可不划算。”
说着他眼皮渐渐塌下,一股困意袭来,可肩膀上揉捏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正想喊一句轻点,一阵刺痛瞬间让他睡意顿无。
“啊!!!贱人你要谋杀亲夫吗!”他蓦地坐起,一把银刀却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只见那小妾正抿紧了嘴,抱住胳膊缩在了角落瑟瑟发抖。
“你,你谁,谁,我是县,县太爷,你,你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县令瞬间像个鹌鹑一般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连话都说不清楚。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这才慢慢抬头,定睛一看,一身黑衣满脸煞气的的男子正瞪视着自己。
县令膝盖一软,连忙屁滚尿流地爬下了床,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哎呦,原来是贵人啊,恕下官狗眼昏花没看清啊,不知贵人今日来访,贵人赎罪啊,上次您交代的那三人绑架打劫的案子,已经结了,现在怕是早就死在了流放路上,不知是否还有哪里不妥?”
那黑衣人却上前一步,轻声耳语了几句,只见县令瞳孔一震,竟犹豫了一瞬。
下一瞬,一阵惨叫声便震到了院外。
另一边,大牢里的孙芸娘却是一瘸一拐地被送回了监牢。
当然,那腿也是装的。
刚才实在惊险万分啊,可细细想来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晚些再升堂,只要她有开口的机会,定要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洗脱罪名。
可那狗官若是再用刑又如何,脑子一时思绪起伏,专心地想着对策。
却没有注意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她的牢房走了过来。
直到牢门的锁哐当一下滑落了下来。
这才转过了身。
只见那牢头低头弓腰,谄媚地朝着旁边一人巴巴一笑,“嘿嘿,贵人,就是她了,您可以带走了。”
那人身材颀长,披了一件灰色斗篷,那斗篷帽子扣在头上,也看不仔细五官。
孙芸娘一脸懵圈地站起了身,不知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不是要审讯吗,为何又要放她走。
愣神间,那灰衣人便进了牢门,大手轻轻一揽,便把她圈进了怀里。
正要挣扎,耳边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来晚了。”
魏无风!
他竟真的来了。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孙芸娘一直没有依赖他人的习惯,总觉得什么事终究只能靠自己。
可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总是在自己身陷困境的时候出现,让她渐渐生出一丝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期待。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把命运交给别人,终归是要吃大亏的。
上一世的亲生母亲尚且靠不住,更何况这样一个普通友人而已。
孙芸娘就这样把自己一腔委屈生生憋了回去。
想要推开身前的男子,那人却不知怎地,把她越勒越紧,她忍不住抬起头,却恍惚看见了那双赤红的眼中冉冉升起的杀气。
“公子,我没事,就是…你抱得有些紧了…”她轻声提醒道。
魏无风这才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才把孙芸娘小心地牵了出来。
搂着她的肩头,慢慢走出了监牢大门。
刚走出,便迅速解下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用帽沿盖住了正午的艳阳。
是怕自己在阴暗的地方待久了出来会伤着眼睛吗,孙芸娘顿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直到被他扶着走了一段,才看到了马车。
“孙娘子没事吧!”
是长顺的声音。
她刚想应声,就被身旁的人搀上了马车,只听他喊了一句“去离县衙最近的客栈”便再也无话。
见他坐得僵直,面色铁青双目赤红,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竟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以往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现下他身上渗出的几许杀意,让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因为自己被冤枉的缘故才如此恼怒。
这个疑问刚到嘴边,便已到了客栈门前。
小二像是在门口等了许久,殷勤地把他们引了进去。
到了厢房,魏无风跟着她一道进了门,顺手就把门栓上了。
孙芸娘眉头一跳,这人又要作甚。
只见魏无风几步上前,眼角压抑着怒气,轻轻扶着她的肩,柔声道:“好了,现在没人,别逞强,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伤,伤势?”孙芸娘有点摸不着头脑,转瞬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公子以为我被打了板子?”难怪他刚才脸色那么难看,可是就算是这样,那板子打的地方,他也不好去查看吧…
耳根子暗暗一红,转念一想却也是怪自己没早点解释。
于是才赶紧把之前用钱贿赂衙役的事告诉了他。
“也就是说,你没被打?”魏无风瞬间语气就轻松了不少,刚才青白的面色也缓和了很多。
孙芸娘点点头,“对,虽然板子有落下来,但是不疼,顶多有些酸而已,只是,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魏无风抿了抿嘴,他也不知如何解释。
昨夜他便噩梦连连,一早醒来亦是心神不宁,一想到她就无法克制的心慌意乱。
干脆拿着打包吃食当了借口,使了长顺回了趟青岩镇。
谁知才一个时辰,长顺便赶回了京城带来了这个噩耗。
没有耽搁一瞬,他便快马加鞭赶到修文县县衙,差一点便直接进了县令的内院直取人头,
只是一想到孙芸娘那一汪清泉的眼睛,定不喜血腥,才勉强克制住了杀意。
可现下总不好解释自己是对她太过挂念,无意中才发现了这事吧…
“先别管这些,即便没挨板子,昨日的无妄之灾也够受了,屋内已经准备了热汤,你先休整一番,一个时辰后,县衙升堂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成功地让孙芸娘忘记了自己问的问题。
毕竟在那又臭又潮湿的牢房里待了一夜,当下立马能泡个汤,她实在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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