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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轩辕啼晓 > 秋玉楼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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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说你酒量不错,保持清醒不易。看这模样,怕是我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吧。”银沙笃定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这番口音听上去必是喝多了。

    她施了个术法脱去了他的外衣,并让他躺在床上安心地睡下了。

    看他这个醉态: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他生的这么好看,不晓得有多少姑娘愿意嫁他为妻,或只是当个红颜知己,不求名分。她内心一下不知是该羡慕那些姑娘,还是该遗憾自己的出身。

    她原本傲娇清冷的脸庞,不知何时泛了红晕。许是盯着他太久了吧,嗯?,就是这样的。

    有点饿了,她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吃了几口酒菜。

    忽而看到剩下的半壶松萝酒。她凑近一闻,一股清纯的酒香溢出,暖人心房。

    祝兄酿的酒果然一等一的。

    松萝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如此好酒,隔夜就没味了。我就替你喝个精光吧。

    她另拿了个酒杯,一杯又一杯地饮下。

    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经空了。

    身后有一双眼神一直在看她,从半壶酒到滴酒不剩,从坐着举杯独酌到趴在桌上熟睡。

    她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

    先她心中所想到的祝兄...是谁?未婚夫婿吗?

    轩辕承影完全没有想过为何在这不能使用术法的结界里自己是如何读心的,亦没再细想她施法怎会没有反噬。

    他不觉得送她酒的男子能是个正人君子,必定对她有所企图。

    要是未婚夫婿什么的,她可真的是眼瞎心瞎,也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活得久了,他对世间男子的判断准确度还是很可观的。

    比方说他幼年就就觉着东方无边野心勃勃,将来会取代东方墨坐上?国王。他记忆中的东方墨,爱美人不要江山,有情必无义,任自己的亲姐姐陷于鬼蜮昼夜回廊里。再就是他自己的手下颜爽和沈泰。一个大大咧咧毫无心机,一个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一攻一守,一退一进。他从不偏袒任何一个,向来都是赏罚分明。这忠心耿耿的两人相互制衡,他的军队否则也不会在整个?国都是神的存在。

    轩辕承影抱她去了床上,贴心盖上被褥。

    身为个男子,他当然不会让醉酒的女孩子就这么趴着睡桌边,着实太没风度了。他浑然不记得以前对女孩子是何等冷漠和无情:有个丫头打碎了他的茶杯,他直接下令逐出侯府。丫头当日夜里就投河了——被?国战侯逐府没有任何颜面再回乡或是入别的府邸为奴或是去青楼为舞姬歌姬。

    要不出去吧——秋玉楼总是有空的厢房,他最多就是出卖一下色相什么的。

    要不在这呆一晚上——方才强行使用术法破了她的术法,旧伤未愈又添重了。

    唉?我是怎么了。

    轩辕承影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了。

    按道理,她困我来此,割我手掌,又灌我迷酒,我不该生气吗?我竟不是因为这些生气,仅仅为的是她想到了送她酒的祝兄。

    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

    轩辕承影秉承四不原则独自过了百来年,也的确落个清净。

    东方无边曾问过他对婚事的想法,他说“毕生所求不过一剑一酒一天下”。听罢,东方无边拍着他的肩膀笑了笑,又下令?国全部官宦女子不得入定侯府。

    轩辕承影深知兄弟有朝一日成了君臣,除了保持距离外,最好就是做个闲散侯爷——不争名利,不占风头,不登朝堂。这几点义务,他履行的十分到位。

    他的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唇。

    “唔,你没来,我怎晓得要去哪里看星星啊!”银沙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梦话,还把被子踢了一大半。

    这个睡相,和我小时候比都差得远。

    他一边忍住笑,一边帮她盖上被子。刚要离开床边,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里依旧念叨着:我不让你走的,不让你走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回来哄哄我嘛。

    这是梦到了喜欢的人?他突然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又挣扎不出她的手。

    轩辕承影无奈,干脆就这样任她搂着胳膊在床边站了一夜。

    整整一个夜晚,轩辕承影一遍又一遍看着她的脸,每次总是差一点点就吻下去了,在关键时候他又异常清醒的状态控制了自己的这个龌龊想法。

    次日银沙醒来的时侯,他站着睡着了。

    银沙迷迷糊糊地她记得昨夜是先在他房里的,接着她看了他一会,然后她就开始喝那剩下的松萝酒,然后然后睡着了吗?竟是在他房里睡着的!不不不这要被玉娘知道了我不死定了!

    轩辕承影刚睁开眼,发现终于没有胳膊死抓着不放了。他直挺挺躺在了床上,想好好休息一下,口中说着“累死我了”。

    吓得银沙给了他一掌,他喷出一大口鲜血。

    “你干嘛?”轩辕承影还没来得及恢复修为又被她伤了一次。

    “昨夜是我失仪了。但是过去就过去了,你不许出去多说。”

    银沙说完,红着脸跑了出去。

    轩辕承影一头雾水。

    我昨天可是给你盖了被子,给你抓着胳膊睡觉。你非但不感谢我,又打伤我,还警告我。虽说你睡相确实难看了点,不过你称之为梦魇也就打发了不是。

    女人心,海底针。

    他至今才觉着以前东方无边和他说好看皮囊并无多用倒不是个假话。

    他擦干嘴角的血迹,继续睡去了,好好养精蓄锐才是正道。

    白日的秋玉楼分外安静。

    姑娘们梳洗打扮好会集合听娄嬷嬷的训诫,并且依次陈述昨夜的客人行为举止。

    而今日的秋玉楼,姑娘们都在各自房内静闭。

    银沙从厢房出来就一言不发,站在院内发呆。

    “宫主,东西都准备好了。”

    “师姐,在外面你我还是以师姐妹相称。我是你的小师妹银沙。”

    “嗯。听羽衣卫们说,你昨天留了名美少年在你房内?”

    银沙没回答。

    “有些规矩你懂得,无须我多言。”红葵师姐提醒她。

    她始终记不起晚上发生了什么可又很确定没有发生什么。

    只是为什么会抱着他的胳膊睡在了床上...她硬是没想明白。

    楼上的轩辕承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实在太郁闷。

    若不是他心甘情愿,大可不必守着她一整夜;

    若不是他身陷囹圄,大可不必听她随意差遣;

    若不是他饶有兴致;又哪里来的这么多荒唐事。

    一个在楼下摇头叹息,一个在楼上忆苦思甜。

    他看过不少戏本子,上面总是会提到情爱的。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他一直认为这个行为就挺贱的。如今他自己遇到了,回忆起来竟有点甜蜜。

    她遇过几个男子,总是觊觎她的权力和地位。什么爱阿欣赏阿,她一直认为都是浮云,不过是那些人拿来哄骗她的说辞。可他是不同的,她感受的真真切切。

    二人都静心想了许久,决心当面把话说开对彼此都是好的。

    红葵师姐却先一步推开了房门。

    他看见是另一个女子,盘算着十有八九是棒打鸳鸯的。

    “我不知你是何人,也不想知道了。但今日之前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忘掉。等到黄昏时分,你再从这楼出去。到时候人多不会有人在意,当然了你的妻儿也绝不会知晓。”红葵站在门口说完这些,就转身离去了。

    这是另一个女人的话,自然当不得真话。

    我只信你的,银沙。

    “师姐,娄嬷嬷在寻你。”

    银沙就跟在她后面,听完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是啊,她没有问他是否娶妻生子。

    红葵师姐瞥见她眼中闪过的失落,心里想是自己的话让这二人现下已有了隔阂,那她也无须操心会发生什么。

    银沙见红葵师姐走远才进来。

    她不似昨日初见的坦然自若,更不似昨夜醉酒的娇美欲滴。

    今日站在他面前的银沙,他并未生出一丝暗恋的情愫。

    “你,有家室了吗?”

    “快有了。”轩辕承影准备打趣她一下。

    “哦...”她听完,神色很黯然。果真是自己魅惑了已婚男子。

    过了许久,她拿出两颗药丸。

    “这个白色药丸,你可以忘了在秋玉楼的所有事情;这个深色药丸,有助你恢复伤势,我先前对你下手有点重了。方才师姐说...”

    话还没说完,轩辕承影就揽了她的腰肢,也顺手吃了深色药丸。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嫁我,我怎么娶妻怎么生子。

    啊...银沙的脸红到了耳根处。

    他是第一个这样敢跟说此话的男子,离得这样近,可真是放肆。转念一想,莫不是她昨日当真同他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他才故意撩拨的。

    他搂着她的纤纤细腰,和怀里的她四目相对。

    他十步杀一人,却醉心于她一个眼神。

    数十年的沙场征战他早看淡了生离死别,心微动,情已深。

    爱情的萌芽,从昨夜的共处一室开始悄然滋长。

    她之于他,如清泉于之麋鹿,是他一生的渴慕。

    他之于她,如明月于之星空,是她一生的热爱。

    “轩辕公子请自重。”红葵师姐突然又出现在了厢房门口,正撞见两人相拥。

    红葵发现娄嬷嬷并无事找她,又半天不见银沙下楼,必是二人在厢房内纠缠不清。她断不能让她重蹈覆辙,当断则断才不会最后落个尸骨无存。

    “我的事情,师姐不必费心。”银沙素来不喜旁人干涉她的私事。

    “你这么快忘了规矩吗?”红葵不依不饶。

    红葵比银沙大个几百岁。算起时间,是东方墨那个时候她也有过缘分。或是孽缘吧,都已摆了婚宴,月老也记在了姻缘簿上了。在婚后的第二年她独自一人回了雪宫。玉娘见她太过伤情,便喂她吃了忘情丹。她而后才慢慢好起来。

    也是这忘情丹,她对男女情爱很是厌恶。当年的宫主要不是太执着,怎可能出不了?国王宫。她对这桩旧事一向介怀至今。

    “红葵,你比我年长,比我早入门。我尊你一句师姐,倘若你再这么强调规矩的话,我觉得也是有必要让你知道规矩是什么。”

    银沙虽不喜摆宫主的架子,但很多时候她觉得这个是必要的。

    下面的人不是太过嘴碎,各处八卦;就是管的太宽泛,指手画脚,她端出一副雪宫宫主的身架恰到好处,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权威。

    雪宫上下,她多是听从玉娘的教导,对待宫内诸人皆是客客气气。玉娘时刻都提醒她要和红葵、白蘼二位师姐保持一定距离。毕竟是前任宫主的旧人,经历过太多事情的人看待问题的态度和她这个懵懂的年纪相差甚远。许多旧人已经离世多年,不是步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就是自甘堕落在昼夜回廊不能往生。

    红葵师姐对宫外的人尤为忌惮。

    银沙推开了轩辕承影,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

    我尊你一声师姐,是出于礼貌。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是吗?

    “既然你下不了决心,我就替你做这恶人。”

    红葵没想到银沙直接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前——

    “我说过,你别管太多。”

    这剑——不正是他的湛卢剑。轩辕承影万想不到银沙也可以拿起这剑。

    师傅和他说过湛卢剑是个有灵气的宝剑,认主后别的人根本碰不得这剑。

    看来,我注定是会和她双宿双飞。

    轩辕承影看她拿着他的剑对付这个女子,嘴角居然忍不住地上扬。

    红葵也没逞一时之快,直接和她翻脸,识趣地退了下去。

    银沙唤来黑衣人:监视红葵。一举一动都要汇报,如果除了秋玉楼和雪宫,她有去别的地方。杀无赦。

    她年纪虽不大,对于干涉太多且苦劝无果的人她其实都是直接了结他们这一生,至于下一世是人是仙还是成魔成妖,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轩辕承影在边上看她处理事情的效率还挺高,颇有当他夫人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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