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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还未睡醒的逐鹿街道上,一身不变的黑衣,嘴中呼着热气,顾胜王独自一人行走在雪街上。
雪花沾在他黑衣裳上,每一次的触碰,都仿佛是对他的热情拥抱与亲吻,或许是他不想打扰正在睡梦中的人们,总是无声无息地承受着。
不知不觉,他从东城口已走到了西城口,在西城口的大门上。他仰着头,看这已覆盖了一层雪白的鹿角,看天上即将落在他脸上的雪花。一片片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不久后化作丝丝冰寒,在最寒冷时,他垂下了头。
与从雪幕中缓缓走来的老乞对视,他那张曾经写着轻狂的脸上,已不知何时被先前落下的白雪化成了两道晶莹泪痕。
白雪纷纷而落,顾胜王顶着满头白雪,朝眼前这看起来苍老无比的老乞丐行了个大礼,“顾胜王,参见将军。”
顾胜王说的声音并不响亮,但也绝谈不上小声。这皑皑白雪并没有阻拦他的话音,这老乞丐,还是继续行走在白雪中,似乎没有听到顾胜王的话语,不曾见过这眼挂两泪痕的顾胜王。
这还未到三十的男子,站在白雪中,有神的双眼注视着快要消失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老乞大声道:“罪人顾胜王,特来向将军请罪!请将军降罪!”
白雪落在这一身瘦骨的老乞丐的肩膀上,这双眼迷离,手里拄着跟木拐杖的老乞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在大雪中看不清面容的顾胜王,他淡淡的开口:“老朽不曾听闻你顾胜王有罪啊。”
“胜王有罪有愧。”一身黑衣已快成白衣,顾胜王久久站在原地。他运足气力,将自己袖中雨伞打出。真元裹着雨伞,在半空中稳稳当当的落在老乞的头顶上方,随后一声吱声,雨伞自己打开,为这衣裳单薄的老乞遮雪。
看着自己头顶上的雨伞,老乞不屑一哼。不过他倒也没出手阻止,只是他突然有点伤感,但更多的是冷笑与讥讽,他道:“没想到你顾胜王现在也开始玩这些拉拢人心的小套路了,真是可悲!”
“胜王与将军始终是一条心,谈何拉拢。胜王一直尊敬将军,又谈何人心。”顾胜王站在原地,已快化成一座雪人,但他始终脸带认真,眉宇间透着一股沈清文从未见过的神色。
老乞听了顾胜王的话,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他很是同情的看着顾胜王,看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一叹,他摆摆手道:“我与你从未一条心,也从未是你敬重之人。你速速退去,看在今日遮雪份上,老夫留你一条狗命。”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顾胜王跪在地上,抖了肩头雪,激起几许在地上已快睡去的雪花。眼神里满是赴死觉悟,他高声赎罪:“罪人顾胜王心中有愧已快十年了,十年来顾胜王每日无不是在罪恶中煎熬。今日来向将军请罪!请将军降罪!”
说完,他恭敬虔诚的朝这老乞深深行了个跪拜大礼。站在原地已走了几步的老乞停住了脚,看着头顶跟着自己,还选着转的雨伞,他呼出一口气,化作点点寒冰。
顾胜王又高声喊道:“罪人顾胜王今日特来请罪!望将军降罪!”
老乞还是回头了,在白白雪花间,他睁着那双已深邃到迷离的眼,他轻轻的问:“说说看,你愧在哪里,又哪里有罪。”
“胜王愧对同军兄弟之情,愧对将军教诲之恩,愧对府主忠心之意。”顾胜王闭着眼,咬着牙,含着泪说道。
他说完后,又在雪地上朝这老乞行了个跪拜礼。
老乞摇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站在白雪之上,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没有挡去他曾经的荣光。
地上已成一个深深的印子,顾胜王看着已铺上一层白绒的地面。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对老乞说,还是对自己说,又或者是在对地低下已埋葬十余载的白骨说。
“顾胜王有罪,有违抗军令之罪,有失军之最,有苟且偷生之罪。上诉三条,每一条都可致死罪,请将军责罚!”
其实,他还有一句不曾说出口。
请兄弟们责罚
他没有说出口,却化作了心里,刻在了他的骨头里,与他身体融为一体。
他知道,从那一天开始,顾胜王不再是顾胜王。就像沈清文现在为沈府千万亡魂活着一般。
他顾胜王,也是在为别人活着。
“自古忠孝难两全,在忠与孝之间,没有对错。”老乞丐还是摇了摇头,他看着跪在地上已许久的顾胜王,还是下了逐客令。
顾胜王还是不死心,老乞每走一步,他就磕一个响头。走两步,他磕两个,三步,他磕三步。直到老者身影彻底消失在雪中,他的额头也破了个彻底,血与地上的污垢为一体,顾胜王像是苦笑又像是在自嘲。
他看着漫天的飘扬而下的雪花,他笑了。笑眼迷离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天,也是个大雪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平安年时,异族冲散了所有的年味,打破了宁静,毁坏了他所有的一切。那一战,他爹娘死了,兄弟亲朋死了,他独自一人窝在沈府长街的一条不起眼的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那一刻跌落了孤独。在快要睡去时,一个温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他是个将军,身披铠甲,在年幼的他看起来如同天上的天兵神将般。
也是那天,他入了沈府,成为他麾下的一员,结交了一帮子说要生死与共的兄弟。
现在想想,倒也是可笑。
他是他们的队长,敬重他如同他敬重将军一般。可顾胜王他呢,却在最需要他之时离他们而去。
“顾胜王,有罪啊,有罪啊,”
热泪,从这个轻狂骄傲的男子的眼中流出,滴落在地上,惊起一缕缕飘渺烟。
他笑中带泪,看着地上的白雪,自言自语道:“兄弟们,等等大哥,待大哥将我们口中戏耍时说的山河亲自交代给沈清文手中之时,大哥才能含笑去见你们。相信到那时,你们也会原谅大哥的。”
话音落地,一只温暖的手还如同数年前般落在他的肩膀上,顾胜王垂下的眼眸睁开了,眼里闪烁着希望。他睁开眼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迷茫了,心凉了半截。不死心的又看了一周,眼里只是白雪与雪白,他认输了。
要起身时,才发现脚已冻僵了,废了好大力气的他拖着冻伤了半个身子的身子,行走在这无人的街道上。
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庆幸。庆幸老乞没立刻要了他的命,一瘸一拐的走过一家面馆时,他在这家简单还漏着风的面馆停住了。
面馆外放着把雨伞,面馆里有一黝黑老乞正吃着汤面。顾胜王在外斟酌了许久,还是走进了面馆。这家面馆很奇特,没有小二,没有掌柜,只有一厨子。
顾胜王要了一碗与老乞一样的面,坐在老乞的对面,他静静的看着他吃着面。老乞呢,宛如没见着顾胜王一样,照样架着腿,嗦着面,时不时还会骂一声这他奶奶的鬼天气,冻死人了。
顾胜王很温柔的笑了笑,对上面的厨子道了声谢谢。厨子很诡异的看了一眼顾胜王,心想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顾胜王没去理会,学着老人的样子,大口嗦面,毫无形象可言。
他与他就这样,静静的大口嗦着面,两人间没有说话,却谈笑看着飞雪。
待顾胜王的面吃到一半,老者的汤都没有的时候,老者突然说道:“我见过他了,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的身上带着我们沈府的傲气。”
“确实很优秀,就是有时太轻浮了。”顾胜王还是嗦着面,边吃边回道。
老乞丐点点头,像极了曾经教导顾胜王一般,他道:“他能有为沈府报仇的心是好,但你要知道,那看似至尊的椅子却比天下任何东西都要寒冷,都要让人失去本心。你要问问他,可是认真的想好了。”
顾胜王给了老乞一个肯定的眼神,不是单单指沈清文,而是指到现在还跟随沈府脚步的人。从他们扣上沈字开始,他们就已入了这惊天之局,无一幸免。
“好,这顿面钱你付。”老乞丐点点头,他知道之后该怎么做了。但他的举动让一旁的顾胜王差点吃面到掖着,嘴中还挂着面条,他很无辜问道:“为啥要我付啊?”
老乞丐很硬气的回道:“老子没钱。其实你也不亏,你顾胜王要的东西,我很熟悉。”
顾胜王吃着面,目送不忘拿走他伞的老乞丐,心里虽不满其偷盗行为,却还是忍了下去。
将军那样好,是镜中花,是水中月,十年来胜王一盏温柔都不敢独享,如今这碗汤面算是回一小小礼。之后的恩,顾胜王会一点点的还。
吃完最后一口面,喝光最后一碗汤,顾胜王打了个饱嗝,付了钱的他没有立刻离开。
看着窗外的雪,窗外有极寒雪夜?屋内满室旖旎。顾胜王不知,在留仙楼里,正熟睡的房屋里此时多了个人影。
她身穿一身白黑相间的衣裳,一手支着脸,另一只拿起临时起意画的画。窗外雪白一片,纸上画的是一只狐狸和一个男人,他们被一同捆在一口锅里,那口锅外面写着一肃人的死字。
看着这栩栩如生的死字以及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清文,这貌美如九天上的仙女般的女子甜甜一笑,笑得跟地狱九重下的阎罗王一般。
她在想
是先杀这出轨沈清文
还是先斩迷人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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