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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姚渐雪听到闻罗胖子说是许家二公子一起谋划绑架他们的,玉脸含霜,恼怒道:“又是这许家,哼!怎么都是些欺人的小辈!若说清雨阁我大姚不敢轻易惹怒,他这小小的玉露堂大药士竟如此嚣张跋扈,真是岂有此理!”
王离奇道:“宿白,这许家先前与你也有过节吗?”
姚渐雪道:“今日在诗会上羞辱我的正是许家的长子许盛!”
姚渐雪越想越气愤,今日连着被人欺负,她何曾受过这种苦!
王离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这许盛指不定也不是个好人。胖子,这大药士是什么职位?官居几何?”
罗胖子见王离没有杀心,便堆起脸来,陪笑道:“公子,这大药士是玉城玉露堂的二管家,主管药材的采集分配、药典整理和购置堂中物资等事物。”
闻言,王离感叹道:“全是肥差,这许家怕是富到流油了!”
罗胖子趴在地上,擦着头上的粗汗,摇头道:“虽是肥差,但老爷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上头还有承堂药首徐鸿远徐老爷压着,和其他老爷不一样,老老爷是药童出身,没有学医的资质,只能看些粗浅的病,没有大本事。”
姚渐雪听了不屑道:“什么不敢,不过是换个手段罢了!谁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是靠玉露堂的药材私自倒运出去,怕被人察觉,这些阁官有清雨阁的阁承,再装模作样办几个买卖药材的门铺,以示清白。不单是上等的药材,连普通药材也都控制在手里,待百姓去堂中拿药,则说无药可拿,只好倾家荡产从自家药铺里高价求买,这一手倒腾玩的是娴熟啊!不说这小小的玉露堂,就是州府里的巡道台,京城里的清雨阁,哪个不这样?”
罗胖子讷讷不知所言,听姚渐雪说得敞亮透明,在之前听这“公子”说的前一个“小小的大药士”,后一个“小小的玉露堂”,心道这恐怕是个州府的贵家子弟,搞不好万一是京城来的,他罗胖子岂能有好下场?于是不搭边地又莫名朝姚渐雪磕起头来,嘴里直道:“公子饶命,小人该死,公子饶命”
王离听罗胖子叫那许林为老爷,再被姚渐雪讲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回想孔成傅和孔成施去买药材的事,于是有些明了了,问道:“这么说,你是给那个许林办事的?但我看你在宝齐坊里卖的不是药材啊。”
罗胖子止住头,哭着腔调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许老爷确有药铺,但不是我负责的,我这是给老爷转运烟罗玉做幌子的。老爷近年来也叫药童收采烟罗玉,说是玉粉能治百病”
王离扶额心道:“得,只要敢想敢贪,借口多得是。”
姚渐雪听了好奇道:“烟罗玉能治病?”
王离哭笑不得:“当然不能,说玉粉能治病就已经很夸张了,还说治百病,怎么可能吗?话说来,这烟罗玉到底是什么啊?”
王离自进城来老听到有人说烟罗玉,孔成傅说极品烟罗玉都赶不上他的水杯,让王离对烟罗玉有些瞧不上,但后来细想这玉不能光看纯净度,还得看其他的一些标准。
“你竟然不知道烟罗玉?”姚渐雪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离,“你不是玉城人吗?玉城盛产的美玉,烟罗玉呀!”
王离道:“我不是玉城人,也是第一次来玉城。”
“这忘水阁会便是和烟罗玉有关。前朝遗书大琼风录有记载,说‘古有魏生者,怀烟罗簪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这忘水阁会就是人们奠念这段故事,所设的节日。之前那老头讲的什么凤什么仙的,都是胡诌的!”
那一段是大琼风录中流传最广的传说,说古时候有个叫魏生的人,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父母嫌弃魏生贫穷不堪,不同意女子嫁给他。于是魏生花光积蓄买了烟罗簪,和意中人约定在桥梁相会私奔,女子父母得知此事,将她关在家中。魏生久候女子不到,回水漫涨,魏生抱柱而死。
姚渐雪说完好奇地看着王离,心道:“他也不是玉城人?那他一个外地人为何一来玉城就被绑架?”
感情之前听那个说书老头讲的还是盗版,什么时代都有版本冲突啊!王离哭笑不得。
感慨一番,王离挥了挥手中的刀,对罗胖子说:“我饶你一命,你且带我们回去找那个许况许二公子,我管他是谁!我要讨回我的东西!”
说着转身从车厢里拿绳子想绑住他,却听姚渐雪一声惊叫,回头一看,那罗胖子竟撒开腿想跑,王离暗骂一声,一手拿刀一手拿绳,追了过去。
罗胖子身形矮小肥胖,自是跑不过王离,王离几大步追上罗胖子,骂骂咧咧地给他绑了双手,用刀架着将他押回到马车旁,又把他绑在了车厢前的衡板上。
“想跑?再跑就剁你的脚!”王离吓唬道。
罗胖子欲哭无泪,他本就是许家在外的佣人,只是不比家仆,地位高些,但本质无异。他可以背后咒骂许况,但到台面上却不敢与许家作对。
这许家老爷尤爱二子,故而许况能够如此放荡,罗胖子若是跟了王离回去,帮王离讨回宝物,别说待在许家铺子里了,能不能活都是问题,谁知道这许二爷会不会找人把他剁了扔进矿洞里。
王离对姚渐雪道:“宿白,我得先回去拿回我的东西,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先和我一起吗?等拿到了我再送你回去,如此可好?”
姚渐雪无所谓地说道:“这是小事,既然事已至此,便待你解决完再走吧。只是宿白有一个请求,还望王离兄能够答应。”
姚渐雪双手摩挲着,明眸闪着兴奋。
罗胖子被绑在马车上,但耳清目明,听着姚渐雪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再见她体形窈窕,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娇弱之态,心中遂已了然。
这被误绑来的公子竟然是个女子,只是那农家小子却不相知,听言看来,这两人虽不是深交,但也不是刚刚相识,怎地那农家小子如此眼拙,男女不辨呢?
他却是不知,王离经前世风气,于男女之识确实大为含糊,有彪悍之女,亦有娇弱之男,真假早已颠倒习惯。
再说他未历男女之情,待人接物未曾真正独自体会人情冷暖,便是他罗胖子见宝起了歹意,将他绑架,也是平生第一遭吃亏了,况且在此世他未明白人们对男女之身份有大别,又怎会知道这段宿白竟是女儿身呢?
王离好奇道:“不知宿白有何请求?但说无妨,你因我而遭此罪,我本就亏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会帮你。”
姚渐雪见王离说的信誓旦旦,心中有趣,脆声道:“也不是难事,这不是刚巧我们正在烟罗矿,我便想顺道去看一看矿场,我想瞧瞧能育出像烟罗玉这等美玉的矿场是何等模样。”
姚渐雪一直住在宫里,固然不缺烟罗玉,就连极品烟罗玉也见过,只是趁了大姚皇帝成年,大赦天下、御驾南巡列道时,才因好奇向往外面的世界,在青州徇阳的行宫中带着晴儿偷偷乔庄打扮溜了出来,一心尤爱烟罗玉的姚渐雪便先去了玉城。
早在京城就听宫里的人说青州巨富,风物乃北城之不能比也,且尚文气,有山有水,文气清新。
大姚水系发达,大都在南部,有两江一流之主干,一条琼江横贯大姚,另一条越江流经青楚交界,刚好穿过青州汇入东海,回水便是越江的支脉。至于那飞仙流,却是自东向北,滔天奔向大姚西疆,故而大姚北部虽有青山,配的却是恶水。
她听不惯京城里那些醉卧红轩,揽酒狎妓的风流趣事,自小便爱诗文的姚渐雪只向往清山渌水,一舟而轻的隐逸,钦慕掷酒高楼,赏星玩月的高雅情节,或是缥缈在深宫禁书里的爱情。
如今正在这烟罗矿场,且不知何时被随行南下列道的殿前军给发现了,若是不去一看究竟,姚渐雪自知是悔不足惜的。
王离犹豫了一会,道:“也好,我也长长眼界。只是不可深入,一来要是迷失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无人来搭救,二来我们回去得太晚,我恐怕那贼人心生戒备,不好乘其不备。”
“这是当然,我们就看一处最近的矿场就好。”
罗胖子讨好道:“若是二位公子要去矿场,问我就好,许老爷让我倒卖烟罗玉,我对这城南的大小矿场悉数了解,这就近的就有不少矿场呢!”
王离隔着夜色,看到不远处的矮山,冷笑道:“倒卖烟罗玉?你卖的都是西贝货,我寻思你和那些装模作样收卖药材的一个模子,是假卖真收,谁晓得真货是卖到哪里去了。你倒说说看,这最近的矿场有哪些?”
罗胖子像是被掐了脖子,干笑了几声,道:“这烟罗玉矿场,最出标件的就是东矿,我们现在就是在矿场的东边,若说最近,当然属去东矿场。这东矿又有不少伴生矿场,都是小山堆,呈线状分布在南北方向上,所以我们只要再向北走几里路,就到了。”
“这你倒是懂得挺多的。”
王离闻言,向北面远眺,隐约看见一座大山,也不怕这胖子耍什么心机,便对姚渐雪说道:“如此,我们就先往北面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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