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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的德雷斯罗萨王国,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个号称八百年从未发生过战争的国家,人民并不富裕,至少是比堂吉诃德家族统治时期要贫穷。
长久以来,德雷斯罗萨王国平民的态度是——虽然不富裕甚至是贫穷,但在这个国家不会受战争之苦,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在风起云涌的大海贼时代,又处于新世界,就特别重要。
这个国家的诸多社会矛盾,也在民众对和平的珍视下,被很好的压制,但质量参差不齐的宫廷贵族,很多时候会成为危机的制造者。
一般来说,在一个特定的社会里,财富越多,分配就越公平,爵位上的个人差别也就无足轻重,但若爵位数量成倍增加,那么为之争斗也就越激烈。
很早前,德雷斯罗萨就陷入了漫长的贵族危机中了。
这场危机最初是由贵族的财政危机引起的。
德雷斯罗萨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国家,随着长时间的和平带来的人口增长,地产租金和进入金的提高开始削弱土地贵族和佃户之间古老的信任和忠诚关系,并因此侵蚀了贵族的声望,甚至某一名土地贵族只因将一处沼泽排干,就遭到了全国几乎所有阶层的愤怒——由于贵族所持有的土地资本及其收入所遭受的相对和绝对的减损,人民对贵族爵位和权威的尊敬也一直在缩减,影响了这个国家的基层组织能力。
德雷斯罗萨还有一个遗留问题,那就是堂吉诃德一族统治时期实行的军事保有制度,曾造成了私人武力广泛的散布于贵族和乡绅之中,且由他们轻易的用于追求个人目的,于是接手国家的里克一族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泛滥的私人暴力习惯,在新王族缺乏强权和绝对优势力量压制的情况下,将不可避免的造成公共秩序的瓦解,并削弱王权的权威。
里克一族统治德雷斯罗萨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国家从这些习惯使用私人暴力的臣民中解脱出来,除了一系列政治手段,里克一族努力的从根本上改变臣民的暴力习惯,这一族花了很长时间让所有的臣民接受并相信——诉诸私人暴力不仅仅是非法和不适当的,也是有损名誉和不道德的,鄙视杀戮、推崇和平成为全阶层所认可的美德。
但当王室维护了其对公共暴力和私人暴力的垄断权后,新的问题又来了,作为国家机器重要一环的贵族们已开始全体奉承享乐主义,尽管在财政上对宫廷恩赐依赖不断增加,但他们将用尊重和忠诚交换而来的现金全部都花费在了享乐上,这也让王室不得不更加依赖质量参差不齐的宫廷贵族,哪怕不管哪种贵族都是半斤八两。
到了里克·多尔德三世的时代,持续了八百年的传统已形成强大的惯性,就算想转个方向也已经做不到,理论上国王可以在全国范围内从十六到六十岁的有作战能力的男人中征募一支军队,但实际上,集结、选拔、训练和武装这支力量的管理工作都需要贵族和乡绅的支持,而现在的德雷斯罗萨贵族们,根本就不知道战争为何物,也不具备这样的组织管理能力,更别说是重新拿起武器了。
所谓王军,实质上不过是一支数量有限、战力也不好评价的宫廷守备部队,保卫王宫还行,打退普通海贼的侵袭也可以努力一下,再多恐怕就不能指望了,不开玩笑的说,现在的德雷斯罗萨王国,真正还知道怎么战斗的人,大多都在斗技场里。
几百年来,里克一族一直在小心的维持着这个国家,八百年前强横一方的德雷斯罗萨王国,已经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家了。
以里克·多尔德三世面前的这些廷臣为例,他们其实根本不关心斗技场,在他们看来那只是用来满足平民趣味的东西,免得他们老记得自己很穷。
向国王推荐一名强大的斗剑士,也是希望能因此让国王开心,好对他们的债务管理有所帮助——比如以国库的财力免除他们一部分私人债务或使其私人债务延期,当然,为此买单的人实际就是平民们。
“唉……”王座上的里克·多尔德三世叹了口气,这帮人吵得他脑瓜子疼。
他年纪渐长,如今虽尚属壮年,但走向衰老已经是可以看得到的趋势,到了这个年纪,他也没有别的心思了,就想好好维持家业,继续维持这个和平之国,但最近他开始经常听到一个姓氏。
堂吉诃德。
德雷斯罗萨王国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姓氏的涵义了,但肯定不包括里克·多尔德三世。
年轻时的里克·多尔德三世,其实并不是很感冒家族代代坚持的和平主义,他也曾是个精神小伙,也曾跑到斗技场上以假名参赛,然后收获了一个女婿。
随着年岁渐长,他越来越珍惜和平。
德雷斯罗萨王国也承受不起战争。
因而里克·多尔德三世最讨厌的就是海贼。
虽然他觉得一个姓堂吉诃德的海贼是天龙人的概率着实不大,但同样的,他也觉得如果一个海贼竟与堂吉诃德家族同姓,还抢了天上金,那玛丽乔亚不应该会让这样的一个海贼当七武海。
可能是因为在斗技场收获了大女婿的关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刚开始的时候,里克·多尔德三世作为父亲的天性还觉得很不爽,但很快作为国王的他就觉得很爽了。
毕竟,居鲁士,那是真的香啊。
现在的德雷斯罗萨王国最缺什么?能打的啊!
相比之下,廷臣们的这点小心思,不是不可以配合一下。
“行了,不要争了。”里克·多尔德三世将手重重的拍在王座的扶手上,打断了廷臣们的争吵。
这帮人早就跑题了。
“既然你们将那个斗剑士说得这么神乎其神,那就让斗牛竞技场邀他参赛。”
里克一族坚持和平外交八百年,却一直保留了很不和平的剑斗运动,乍一看很矛盾,从实际来说这也是王室自己的需要。
总不能真的所有人都不会打仗了。
见国王已有决定,一众廷臣也就不吵了,而最早提出这个建议的廷臣得意洋洋,觉得在负债方面他可以更大胆一点了。
等一众廷臣退下,里克·多尔德三世离开王座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身便装,在几名同样换装了的卫兵的陪伴下,离开了王宫。
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这位一国之君离开了自己的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花海之中。
德雷斯罗萨岛是个遍布鲜花芳香的国家,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要在岛上找到这么大一片花海可不容易,这片土地本属于王家,是里克·多尔德三世送给女儿和女婿的礼物。
走了一会儿之后,一座小木屋自花海中冒了出来,看到了屋子,里克·多尔德三世让卫兵在原地等他,然后一个人向木屋走去。
走到屋前,里克·多尔德三世犹豫了少许,才敲响了门。
“来啦。”
屋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令里克·多尔德三世心中涌出了一丝愧疚。
女婿居鲁士,曾经是一个杀人犯,虽然因在斗技场完成了百连胜而得到赦免,并最终获得了他女儿的芳心,但即便他是国王,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光明正大的将女儿许配给一个曾经的罪人。
鄙视杀戮,是八百年的政治正确。
或者说得更直接点,王族和贱民的结合,不会受到除当事人以外任何人的祝福,这种社会流动不被允许,将引发这个国家本来就存在的很多问题。
身份,是居鲁士夫妇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唯一的解决方式,是女儿不再是公主,于是在德雷斯罗萨,曾经的长公主被王室宣布已经去世,自那以后,里克·多尔德三世也不能随意与女儿相见了。
德雷斯罗萨岛就这么大,要是相见次数多了,不小心就要穿帮。
但今天是特殊情况。
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美丽的容颜上浮现出惊讶和怀念的表情。
“父王……”
“斯嘉丽。”里克·多尔德三世叹道,“居鲁士呢,在家吗?”
虽然里克·多尔德三世暗中已经想办法以各种方式接济自己的女儿,希望女儿一家可以过得更好些,但似乎女儿女婿很享受平民的生活。
而里克·多尔德三世上一次和女儿一家见面,还是看孙女的时候。
“居鲁士出门了,父王,您先进来坐吧。”
“噢,好,好。”
随同斯嘉丽进了门,里克·多尔德三世坐在椅子上,接过斯嘉丽递来的水杯,老父亲的心里十分的感慨。
这些年,他越发的觉得,当初这么处理恐怕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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