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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国公沉思片刻,说道:“何大人,难道海上这些多商号,也是要征税的吗?”
国家的好处未必是自己的好处,申国公虽然觉得这一件事情,对大明朝廷是很好的。但是他依然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对海上诸多商号征税,何夕估计,能再多征收个几百万两。
但是可能吗?
不可能。
从那刚刚的征税成本来说,而今在北京这里,之所以征税成本这么低,那是因为,银行银票这个体系,已经将很多经营行为都摸清楚了。所以查税,是很容易查的。
但是南洋这些商号,成长的时候,可还没有银票。
即便现在银票什么的,也未必是这些商号所使用的主要货币,更不要说,这些海上经商的一个个都是豪强。大明朝廷的力量,也是需要依靠这些海商们去执行的。
从海关赋税上,已经抽了一层。再想办法从这里面征税,且不说,征收赋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单单说,政治上的影响力,就得不偿失。
这也是何夕一直以来的做法,尽可能做加法。而且不是分蛋糕。
就好像现在,何夕在北京建立新规则的时候,给申国公提出要征收,申国公并不觉得不对,甚至还很赞同。为什么?因为申国公还不知道用这个办法,能赚多少钱。所以,他现在能够在一个中立的范围之内,去思考去决断。而海上局面不一样,大家已经赚钱,朝廷再想去硬分一杯羹,自然是很讨人厌的。
而定好规矩之后执行,即便将来发现要分出一笔钱之后,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人对失去的比得到的更敏感。
而且,何夕对海上经营也是自己的想法,反正而今大明朝廷虽然财政还比较紧张,但是那是要与谁比,如果崇祯能有这样的财政状况,都能幸福的猪叫出来。
财政上并没有那么迫切的希望。
是可以放一放。
何夕说道:“海上的事情,管我何事?”
申国公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不在其位,不当其政。”
何夕说道:“申国公,这一局,可有意乎?”
申国公沉思片刻,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固所愿耳,只是,朝廷规定官员不得在本地经商?这——”
何夕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如果申国公不愿意也就算了,何必如此搪塞我啊?”
申国公说的对,大明朝廷是有这个规定,大明官员不得在任官地置产业等规定。但是这是对一般人来说,其实大部分官员真要办,是有办法规避的。更不要说,申国公这样的身份,只要不犯政治上的错误,一些小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申国公说道:“无他,只是觉得有一个人,比较有意思罢了。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战场上是如此,做生意也是如此,杨震这样的好手,我身边好多人都羡慕无比。”
何夕说道:“你说的是张友直?”
申国公说道:“不错。”
对于申国公来说,他决定插手这一件事情,最方便的办法,并不是直接派人重新组建商号,他不耐烦这一件事情。而且,以申国公也没有多少心力去操持生意。
毕竟对权贵们来说,生意不过是权力变现的一种途径而已。
生意做得好坏,无非是权力变现的容易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权力本身。让他们自己去操持生意,甚至如何夕这般深入自己家生意的权贵,都很少了。
对申国公来说,重要的是选对人。
值得托付申国公府的生意。
申国公府有没有这样的人?申国公自己都不知道,他才不去管府中管家的人才储备的。他更喜欢用现成的。在市场上已经证明过自己能力的人,比如张友直。
在申国公看来,张友直本身的意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友直身后的人。也就是何夕同意与否。
或者说,在申国公看来,张友直其实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能力。
何夕听申国公的话,立即品出了申国公心思。他心中有一些不舒服。
权贵们从不将下面的人当人。
当奴才,当奴婢。
可以说,第一代勋贵们,从血火之中厮杀出来,这种意思并不强烈。毕竟,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一些内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但是申国公这样的二代勋贵们,从小锦衣玉食,而且,明朝勋贵们受到元朝权贵很多影响。
这也很正常。
大部分明朝勋贵们,都是泥腿子出身。该怎么享受,只能看别人。别人是谁?自然是前元的权贵们。而蒙古人是有很重的奴隶思想的。这些二代勋贵们,自然受到影响了。
何夕听得不舒服,但却没有想过去纠正申国公,
毕竟,何夕是来与申国公合作的。他需要申国公的影响力,毕竟申国公下场了,接下来其他勋贵下场,也就容易多了。有了这么多勋贵支持,在权力场上,何夕就有底气了。
毕竟,勋贵集团是被朱元璋压制的。
看似在朝廷大事上,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但其实,他们的话语权是被朱元璋强行压制的。朱元璋一旦不在了,真正有话语权的是他们才对,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朱元璋对勋贵大下杀手的原因。
甚至,何夕揣测朱元璋而今对勋贵们没有下手的原因,第一是,朱元璋吸取了历史上的教训,因为他杀勋贵太狠,反而有了后遗症,所以该压制要压制,却下手轻了。第二,就是朱元璋觉得,何夕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从这个角度来看,何夕拉这些人下场,是在救他们的性命。
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何夕说道:“好,过几日,我就让他去国公府上一趟。”
申国公说道:“那就多谢何兄了。”
何夕送申国公出府之后,心中感慨道:“这也算是一个好开始了。”
杨震说道:“大人,张友直这一段时间,一直求见,我都给拦下来了。这一次是不是要见见。”
何夕每日公务繁忙,张友直对何夕来说,就是随手投下一枚棋子,一个被何夕放在风口上的猪,对何夕来说,并不重要。张友直赚了钱,引了勋贵入局。张友直对于何夕已经没有用处了。见他做什么?
只是而今,何夕答应见申国公,让张友直去国公府见他。从本质上,就是让张友直去给申国公府当狗,当白手套。
或许,这个时代很多人,欲求豪门之狗而不可得。但是何夕内心之中,还是一个现代人。内心之中,其实有一根傲骨,如果他在张友直的位置上,决计不可能向任何权贵低头。
何夕偏偏不能帮助张友直,反而要帮申国公压制张友直,这让何夕内心之中很不痛快。
但是皇帝尚且做不得快意事,何况何夕。
人是社会性动物,整个社会对每一个人都好像是罗网一般,不管在罗网的哪一个位置上,都要被罗网的限制,即便是盘踞在罗网正中央的皇帝也是一样的。
何夕说道:“那就见见吧。”
也是何夕觉得自己对不起张友直,否则这一件事情,交代给杨震去办就行了。何夕也想与这个时代的商人好好聊聊。说实话,何夕还真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商人是什么样的。
杨震虽然经商,但本质上,是士人,而不是商人。在思考问题上,并不是商人的思维,而是士人的思维。
何夕也想看看这大明的商人,是什么样的。也好针对布置,毕竟在何夕看来,权贵资本,仅仅是开始,却不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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