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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孔家而今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并不代表不重要。毕竟孔家是儒学的代表。是儒学的象征。朱元璋也不敢轻动,所以又将南孔给抬出来,所谓之南孔,就是金兵南下时候,跟随南宋朝廷到南方的那一支孔家。
朱元璋已经准备让南北孔家对立了。
象征这东西,有一个,那是很值钱的。有两个,就贬值了。而且朱元璋觉得,他未必不能弄出来更多。比如朱熹的后代,不来朱子之后,孟子之后,等等。
将来真要动手的时候,这些墙头草谁敢不表态,就收拾谁。
朱元璋说道:“宋讷走了。国子监祭酒,你想不想要?”
何夕心中的小火苗烧了起来,但是一会工夫就熄灭了。
想不想升官?当然想了。但是其中利弊还是要想清楚的。
首先国子监祭酒对何夕有用吗?有一点,在官职上,但是何夕很知道,自己不靠官职,他靠的是圣眷,有朱元璋的支持,他即便什么官职都没有,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所以这不重要。
其他方面还有好处吗?
不多了。
首先国子监祭酒已经算是国家大臣了。事情不多,但是地位不低。何夕入仕才一年,就得到如此重要的职位,是会引人嫉妒的。更不要说宋讷刚刚死了。翰林院这么多人外放。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同情者。
如果何夕再将宋讷留下的位置给占据了。实在太惹人恨了。甚至显得有些小人得志。
而且国子监祭酒给何夕,何夕能玩得转吗?未必。而且何夕觉得,他要的不是国子监祭酒这个官职,而是国子监这个阵地。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何夕说道:“儿臣觉得,臣年纪尚小。国子监祭酒不应该由我担任。”
朱元璋问道:“你想做什么?”
何夕沉吟片刻,他对朱元璋每一句话都很看重,他心中暗道:“我没有想做什么。我手中有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这些朱元璋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想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想做什么?”
何夕心中一亮,暗道:“是了。宋讷这一件事情,必然有反噬的,他们不敢找皇帝的麻烦。那怒火要冲着谁来?我倒是不怕。但是不应该无畏地迎战。是时候躲一躲了。”
何夕说道;“陛下,可记得臣的工理学院?”
朱元璋说道:“太子之前说过。怎么你又有什么想法吗?”
何夕说道:“臣觉得,这个学院放在南京不大合适。因为工匠们的学习,最后有工厂实习。而南京城中寸土寸金。虽然有些作坊。但达不到我的要求。需要扩建又没有地方,我想要的有些东西,南京城中也没有。”
“所以,我想将工理学院放在南京附近。”
朱元璋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
没错,朱元璋就是想让何夕避避风头。让一些人发泄一些怨气。是的,作为驸马爷,这些人的怨气毫无意义。但是何夕想在朝廷上有大作为。就必须聚拢人心,名声有时候就比较重要了。
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朱元璋说道;“那你想将工理学院放在什么地方?”
何夕说道:“太平府。”
朱元璋说道:“为何在太平府?”
何夕说道:“因为太平府有铁。而且是大铁矿。”
朱元璋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南方少有铁矿。”
何夕说道:“是的。但是太平这里是少有大铁矿。而且距离南京近。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陛下也知道,臣与工部一直有联系,因为新式炼钢法,库存的铁矿早就开采完了。今年已经下令各地重新开矿了。臣以为这种开矿政策不对。时断时续,是消耗大量朝廷物资。还不如长久经营大矿,减少小矿。如此更节省朝廷的经费。”
朱元璋沉思片刻,他也明白太平府距离南京这么近,几乎就是南京附属了。南京先天禀赋。已经朝廷中枢所在,不太适合大兴工矿。但是大明未来的工业中心距离南京太远,也不合适。
太平府就是朱元璋看来,很合适的存在。
说道:“那你去吧。不过,我已经下着诏书,招诸王回京。大抵在八月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何夕一听时间,顿时明白了。
朱元璋担心,马皇后真过不了这个坎。在马皇后临走之前,让她见见孩子们。
只是何夕并没有想到。其中还有另外一个用意,朱元璋想要改变而今封藩政策。毕竟知道燕王靖难之事后,朱元璋进行了深刻反省。知道而今大明的封藩政策绝对是有问题的。必须改变。
只是他能沉得住气,一年时间都没有动。而今才算是进入实施阶段。
在实施之前,总是要与孩子们商量一二。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纵然出了靖难之战,这样的事情,孩子们已经是他最信任的团体。他调整封藩政策,与增加大明宗室的力量,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矛盾。
“是。”何夕说道。
聚宝门外,宋麟一身白衣,抱着一个坛子,乃是宋讷的骨灰。
宋讷一切官职被剥夺。朝廷的照顾就没有了。而宋讷本身就是一个清官。一直住在国子监值房之中,连私宅都没有。身上没有多钱,而今死了也没有多少遗产。
在这个时代,将灵柩转运千里,路费是非常高的。别的不说,就是长江上找船家,你不多给些钱,人家是不拉死人的。
而且圣旨催促得急。
宋麟能怎么办?只能烧成骨灰,带在身上。回滑县老家。
“宋公子留步。我家大人在祭奠宋老先生。”何夕的管家杨震在拦住宋麟。
宋麟神情有些呆滞,木木的。一方面是因为宋讷的去世。另外一方面就是人情冷暖了。之前宋讷是人人敬仰的宋夫子,而今的宋讷,却是被朝廷钦定的欺世盗名之辈。
一进一出,宋麟所遇见的境遇也就知道了。
宋麟传承宋讷家学,虽然不及宋讷,但也是儒家子弟,对父亲丧事是有规定,儒生不是和尚,是不讲究火葬的。儒家讲究侍死如侍生,宋麟有多想将宋讷的尸体带回家乡安葬。在最后不得不将父亲的尸体给烧了,宋麟就有多痛苦,多难受。
他几乎是跪遍了所有旧识,就是筹集不到一笔能将父亲送回家的路费。
在如此打击之下,宋麟就好像抽了魂一般。如行尸走肉。
宋麟木木的跟着杨震走到一边,却见远远搭了灵棚。放上宋讷之牌位。何夕与安庆公主早就等在这里,等宋麟走过,在搭好了灵棚之中,规规矩矩的行礼叩拜。
这就是路祭。一般是亲朋好友在出殡的时候做的。
只是宋麟此刻从南京回京,带着骨灰,虽然不是出殡,但与出殡差不多了。一个来送的人都没有,此刻唯有何夕过来。一是热泪涌出。三十岁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其实,宋讷的冷遇也不是能全怪别人薄情寡义。因为真正与宋讷交情深厚的人,几乎被扫地出了南京城中。留下来的人与宋讷的关系本来就不大好。
宋讷秉承儒家之道,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本身就没有多少亲密的朋友。
只是宋麟却受不了。宋讷为了维护正道,不惜如此。却落得如此下场。皇帝的雷霆之怒,宋麟是有预料的。有准备的。甚至已经准备好阖家赴死。但是周围的冷遇,却是他想不到的。
他甚至在想,父亲如此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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