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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的时间到了。按照约定，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凯撒斐迪南三世渡过多瑙河，到南边来和王师谈判。60;62; 这是经过讨论后的决定，而且斐迪南三世很快就答应了。60;62; 原因很复杂，不过有一点很明白——双方本来就不对等，而且斐迪南三世对此有明确的认知。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要为神圣罗马帝国争取到一个“罗马帝国分店”的资格。60;62; 在上个世纪，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吸引力。而在30年战争后的今天，28年的混战已经把神圣罗马帝国达成了一片焦土，双方不得不签订了宗教和平条约。60;62; 这虽然看似很公平，但实际上是把神圣罗马帝国的宗教政策从严苛的“国教”下调到了“宗教自由”这个档位。这对维也纳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让步，已经把老脸全部丢在威斯特伐利亚了。60;62; 不要脸，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近乎肢解帝国的威斯特伐利亚协定都能签，那和罗马之间的誓书自然也可以签署。而且不同于威斯特伐利亚协定那种近乎于瓜分帝国权威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这里，王师首先就给出了相当大的诚意。60;62; 一些他本来就想要力争的条款，在朱由检这里直接连买带送地给了过去。比如承认凯撒，比如外交保护，比如元老院内的永久席位等等——朱由检直接一步到位，直接封凯撒是谈判的前提。元老院的席位根本不算什么，这里直接给出了“执政官”的席位，一步到位。60;62; 这根本就不是以势压人的态度，这是“上山来共图大事”的至大诚意。甚至有那么一刻，斐迪南三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难道30年战争打输了是他在做梦？难道实际上是打赢了？60;62; 梦醒了之后，他很容易就能发现：在神圣罗马帝国，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最低谷中。只有王师，只有罗马向维也纳伸出了援手。整个欧洲都在落井下石，只有罗马在疼惜这个阿勒曼尼联合酋长国，这条前世养的狼。60;62; 不过双方对此还存在一些争议。在王师来看，神圣罗马帝国就是前世养的狼。而在神罗内部的叙事来看，这个问题就很复杂了。60;62; 日耳曼人和罗马这个标签攀扯上，可以从查理曼那里算。查理曼有教宗给予的“罗马人的皇帝”的头衔，但当时还没有神圣罗马帝国。查理曼建立的查理曼的帝国，后来分裂成了西法兰克、中法兰克和东法兰克，成为法兰西、意大利、德意志三个文化圈的基础。60;62; 真正意义上的神圣罗马帝国要从962年奥托一世加冕开始算，那一年奥托一世的被教宗明确地加冕为“罗马皇帝”。但当时依旧没有“神圣”这个前缀，直到1157年霍亨斯陶芬王朝的“红胡子”腓特烈一世。60;62; 从“罗马皇帝”到“神圣罗马帝国”之间存在长200年的拉锯，拉锯的焦点就集中在“罗马性”的问题上，这也是克里斯蒂娜想要拉出来解决的问题。60;62; 所谓“罗马性”，包含两个含义：第一，她是个普世帝国，像罗马帝国一样高于其他国家。第二，也是教廷和神罗的主要战线：罗马帝国可没有让教宗夺权，那神罗这里显然就有。60;62; 那么罗马性到底是在教廷那里，还是在神罗这里呢？这一问题在1157年得到了确认，红胡子腓特烈一世成功将“罗马皇帝”的头衔固定位“神圣罗马帝国”，从此就存在了“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政治主体。60;62; 而在此之间，“罗马皇帝”的头衔只是作为德意志国王的加分项，甚至中间一度中断几次。在红胡子腓特烈之后，神圣罗马帝国才真正摆脱了教宗的掣肘，开始作为一个真正的帝国来运转。60;62; 而到这个时间段为止，双方在争夺的一直都是罗马帝国本身的法统。但时间流逝到300年后，1474年的春天，本随着德意志民族主义的抬头，神圣罗马帝国正式改名为“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并且皇帝也在之后将“德意志国王”的头衔重新加了回来。到了1508年，“罗马人的皇帝”头衔也被更替为“受选罗马皇帝。”60;62; “罗马人”这一概念从这里开始退出了神罗的政治领域。没有罗马人的罗马帝国，它当然毫无罗马性可言，它甚至连茅坑都不愿意占了。60;62; 那么现在的神罗从哪里开始算呢？从一开始的“罗马皇帝”开始算？还是从“神罗皇帝”开始算？斐迪南三世最不想提及的就是1508的事，那时神罗真正意义上放弃了“罗马人的皇帝”这个头衔，罗马性从法理上荡然无存了。他更想要确认的是1474年，或者962年的时间点。60;62; 但在朱由检看来，随便他定在哪个时间点，神罗都是不合法的。因为教宗不合法，不神圣的教宗无法流溢出任何神性。哪怕定位到查理曼那里去，狼就是狼，狼根本谈不上罗马性。神罗的罗马性甚至还不如奥斯曼，奥斯曼也自称过“罗马的凯撒”，而且“罗马人的国王（苏丹）”这个头衔一直都在奥斯曼的头衔中，没有像神罗一样在1508年替换掉。60;62; 而奥斯曼展现出的普世性更是神罗所缺乏的。奥斯曼对外使用的正式头衔一直都是“至高之国”，而且越来越大。而神罗的头衔则越来越趋向于收敛，离罗马的正途也越来越远了。60;62; 就今日而言，朱由检觉得奥斯曼的这里在“某些场合”还是相当不错的。但神罗纯粹就是一锅乱炖，很多时候根本就谈不上“治理”，只是一群诸侯之间在掐架而已。60;62; 然而也正是因为神罗作为“罗马”的“罗马性”根本就不存在，朱由检才打算向它抛出橄榄枝。因为神罗对罗马性的放弃，正是以其“德意志性”的强化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