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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乡野之谈罢了，哪有什么天造地设的宝贝。如果真有，那紫金葫芦岂不是紫金山上长的？我也未见到紫金山上有什么葫芦仙藤。”60;62; “孔阁老啊，咱们都在说上古神器了，您还管那么多干嘛?兴许他们真的有多出来的‘雌喇叭’。要是能讨要来，我们就能直接把它搬到南京的鼓楼上了。从今以后南京早晨不打鼓，改吹喇叭。也可以摆到宫里头，或者摆到太庙里，朝会或者祭祖祭天的时候吹一声。”60;62; 孔阁老也想了想——他其实抹不开面子。但这喇叭实在太够劲了，连他也想要一个。60;62; 他拿定了主意：“行，一会我找卢比杨问问去，看制台有没有多留一个喇叭下来。”60;62; 孔阁老看着宝船，他觉得这船愈发地神秘了。这简直不是一艘船，简直就是个宝贝山，是名副其实的“宝船”。他倒真想上船看看，看看是什么宝贝让这么大的家伙动起来。60;62; 他挥了挥手，叫来旁边的一个锦衣卫和他嘀咕了两句，那锦衣卫愣了一下，问：“阁老，您不必上船。我去问就行，您在这稍候吧。”那锦衣卫不敢把孔阁老带上船，因为他是少数几个因为凑巧轮班而不用上船烧锅炉的幸运儿。如果把孔阁老也带上去，指不定就因为哪里缺人手被留下来了。上去问话，好歹还能下来，因为他还得下来回话呢。60;62; 那锦衣卫顺着绳索从另一头攀上了船。待他到时，卢比杨还在等炉膛升压。60;62; 打从上船起，他就听到一股闷响。走进船舱，那闷响声越来越大。等走到锅炉房门口，噪音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他拉开房门，“轰隆”一声，音浪直扑面门。这锅炉房里头什么鬼东西都有，什么东西都在乱响——炉子，管道，还有那正被扣在铁皮里旋转的圆盘。各种高频低频的噪音响成一团，简直是全方位环绕立体声的噪音污染。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这锅炉房里头热得脚都没法沾地。60;62; “卢千户！卢千户！”60;62; 站在锅炉前头的卢比杨一点反应没有。60;62; “卢千户!”60;62; 那锦衣卫又喊了一声，里头照旧是没反应。他索性鼓起勇气，走到锅炉房里头去。他三两步走到卢比杨身侧，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出去说话。60;62; 卢比杨跟他走出去。刚一出门，他就在耳朵里头掏了掏，掏出来两团棉花。那棉花一掏出来，他也被震得精神抖擞。60;62; “什么事找我？”60;62; “孔阁老问你们这宝贝喇叭还有没有了。”60;62; “什么？”60;62; “他问宝贝喇叭还有没有了！”60;62; “宝贝喇叭？我还宝贝袈裟呢！哪来的什么宝贝喇叭？他怕不是要找喇嘛，找喇嘛去问豪格，别问我。”60;62; “不是，他是问刚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那一声‘呜’是怎么冒出来的。”60;62; “刚才那个？那个是...啊！孔阁老以为那是单独的东西是吧？唉，真是封建思维。你告诉他，那个喇叭机器的一个部分，没法单独拆开来给他。”卢比杨觉得自己忽然想通了什么——他发现自己操作了以下这个大机器，竟获得了某种哲学上的升华。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在自己的亲手操纵下协调运转，这有一种莫名的愉悦，让噪音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60;62; 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似乎没做什么。只是添煤烧锅而已，他只是提供了燃料。剩下的，就交给了这台机器自己。60;62; 他觉得，也难怪孔阁老会分不出来。若不是亲眼见过，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机器竟然是人造的。60;62; “行了，你去告诉孔阁老吧，你直说这喇叭是蒸汽机上的就行。顺便你再告诉他，船马上就要开了。”60;62; 那锦衣卫领命下船，把原话转达给了孔阁老。60;62; 孔阁老当即便问：“你说那个喇叭是蒸汽机上的?好，蒸汽机还有没有了？也给我来一个。”60;62; “额...这个我估计卢千户也不知道。您得去雨花台问，这东西是他们那里做的。千户还说，如果您要这个喇叭，没必要弄出个蒸汽机来，直接用澡堂子里头的锅炉就行。”60;62; “不行不行，你说的那个烧开水的声音，没有这个龙鸣的味道。”60;62; “可这俩就是一样东西...”那锦衣卫觉得自己似乎没法解释了，只好在肚里抱怨一句“封建思想”。60;62; 转达了开船的时间后，孔阁老便放他离开了。60;62; 孔阁老现在心情不错。他对钱谦益说：“果然，那并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宝贝，是雨花台的炮厂做出来的机子。”60;62; “那也是珍宝啊。你我二人想寻个车轴尚不能得，这蒸汽机又要从何处寻呢？要不孔阁老你去信问问制台，你面子大。”60;62; “要不，回头我问问制台。唉，这工业革命可真是厉害。我估摸着蒸汽机，得搬运六丁六甲助力，请来太上老君添柴，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火候大成。”60;62; “诶呀，孔阁老，这可比上次的那个七七十九天的轴承还工业革命。果然越工业革命，就越是好宝贝。”60;62; “等什么时候，我们也弄一条蒸汽船来坐一坐。不必像宝船这么大，只像马船那么大就行了。可以把这船开到玄武湖里头去，当做摆渡船的来用。”60;62; “兴许还能钓鱼？”60;62; “那不行。”孔阁老摇头道：“玄武湖不让钓鱼，被锦衣卫看到要逮起来的。你还嫌诏狱里头人不够多？郑芝龙刚好出来了，你要不要去填他的位？”60;62; “什么？郑芝龙出来了？”钱谦益愕然道：“谁放他出来的？”60;62; “是他儿子下的令。呵，钱牧斋，看来你的算盘要落空了。你的爱徒预先就知道了你的盘算，隔着几千里把他老爹从诏狱里头放出来。怎么样，你还要不要接着对南洋动手？”60;62; “郑芝龙，他在哪呢？”60;62; 孔阁老朝不远处，朝更靠近码头尽头的地方指了指：“郑芝龙在那呢，前头穿道袍的便是，他也来这里看船。”60;62; “他现在可有官身？”60;62; “没，都穿道袍来了，说明连套官服都没有。”60;62; “回头，咱们去会会他？这宝船里头也有他儿子的一份。指不定他能把蒸汽机匀给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