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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又说回来。”克里斯蒂娜问道：“我老听你们说犁庭，犁庭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犁？”60;62; “我以为你知道呢。”60;62;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在中文语境下长大的，所以我对民俗不了解——我确实是看了不少书，但我不分主次，也就图一乐。涉及到所谓‘公共领域’的知识，涉及到每个人都明白的常识，那我反而不太懂。”60;62;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那我就这么解释——这就跟犁地似的。你犁过地没有？”60;62; 克里斯蒂娜又摇摇头：“我们那里，说实话没有什么农耕文化。你们的天子还亲自劳作，亲自务农。这在我们那里简直是闻所未闻，我也不知道种地是什么样。”60;62; “那我也不大费周章跟你说什么是犁地了。一来，你不会种地听了也没用。二来，我也不会种地...反正总而言之，犁庭就是...怎么说呢...就是直接犁过去！”60;62;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地图，问道：“这个，怎么个直接犁？”60;62; 朱由检抬手指着高崎和巴达维亚说：“两点一线，敌人在哪我们就往哪杀，杀过去就赶尽杀绝，把野草全都翻到地里去。”60;62; “哦~~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60;62; “你明白就好。然后，犁庭不是光犁一遍就完事了，还得反复犁，拉网式地犁，把整块地都给清理一遍。这样一来，我们才方便在上面重新栽种一些有用的东西。”60;62; “这种‘犁庭’会不会成为常态？”60;62; “当然了，海军组成‘阵列’的目的就是为了犁庭，阵列就是为‘犁庭’而生的。这是我们农耕民族解决海洋问题的办法，看哪里不爽就直接犁过去，犁平为止。”60;62; “嗯...我可是听说你们会选择‘三节优胜论’什么的。”60;62; 一旁的郑成功回答道：“我是和他都说过三节优胜论。确实，我们的舰队确实是以速度取胜的——但这些东印度公司的荷兰人还没到需要引起我们重视的程度。就他们那三瓜俩枣，十几艘斗舰就能把巴达维亚烧个精光。一整个阵列扑上去，那是因为巴达维亚的市政建设还不错。如果可以，我们不想攻城，所以吓吓就完了。”60;62; “那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建议。”克里斯蒂娜看了看两人，说道：“荷兰人是不会投降的。”60;62; “嗯？”郑成功纳闷道：“我听说荷兰人都是见钱眼开，照理说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死硬。”60;62; “那你就搞错了。你觉得荷兰人不死硬，是因为你没有把荷兰人逼上绝路。实际上，荷兰人确实可以为任何东西做交易，但那是在他们还有筹码的时候。如果交易的下场意味着破产，那么荷兰人一定会死拼到底，因为东印度公司要为它的股东们负责。”60;62; “原来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以前没有一点感觉?我们郑家全体都没什么感觉。”60;62; “因为你们家也要做生意，你们家没必要把荷兰往死路上逼——这不只是不必要，也是不能，因为荷兰人在南洋可以组织生产，你们自己若是要接管那又要费许多事。”60;62; “嗯。”郑成功点头道：“这话在理。仔细想想，我们好像确实没有与荷兰全面开战的动机。过往的这些日子里，我们与荷兰顶多有一些‘贸易摩擦’，连擦枪走火的事情都极少有。前脚和他们掐了一架，回过头来又可以做生意了。”60;62; “所以你们都没有碰到过荷兰人的底线。”60;62; 朱由检纳闷道：“那我替他问问——荷兰人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你见过没有？”60;62; “1516年的时候，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宣布荷兰归于哈布斯堡王朝，荷兰人没什么反应。但是到了几十年后，荷兰的提供的收入已经到了西班牙国库的一半了。于是西班牙开始在荷兰设置宗教裁判所、实行贸易封锁、建立关税壁垒。荷兰人几乎没有反应，全都忍下来了。哪怕是1548年荷兰被取消自治权，荷兰人也还是捏着鼻子收下了。”60;62; “那他们造反是因为什么？”60;62; “因为从1550年开始，西班牙掀桌子了。他们不和荷兰人在贸易规则内玩了，因为就算让荷兰人戴着镣铐他们也能跳踢踏舞。所以西班牙直接抽税，从源头上解决荷兰问题——荷兰人立马就炸锅了。闹了两年，西班牙放松了宗教管控，但荷兰人不依不饶接着闹。一直闹到1566年，荷兰革命了，然后又打了八十年，打到前两年才打完。”60;62; “他们是牛皮糖吗？”郑成功吃了一惊：“他们就这么闹了西班牙人八十年？这俩国到底有多远？”60;62; “其实不远，中间就隔着一个法国而已。不过哈布斯堡王朝当时四面开花，八方齐宣，所有人都防备着他们。所以几乎大半个欧洲都站在荷兰后面，荷兰有近乎无限的空间可以转圜。所以他们一打就是八十年，硬生生让西班牙八十年没休战，诺大的日不落帝国就这么给拖死了。”60;62; “咿~~”郑成功皱起了眉，一副见了鼻涕虫的表情：“这也太恶心了吧。一巴掌拍不死，还有刺？”60;62;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那是在欧洲。在南洋这里嘛，他们只有个东印度公司。我先问一下，你对南洋的外交形势怎么看？有没有死忠？”60;62; “有啊，他们最大的死忠就是...”郑成功指了指自己：“他们在南洋最大的贸易伙伴就是我们。照理来说，我们也是会坚定地维护和他们的贸易关系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嘛。能独吞独占，我干嘛要和他们分享?”60;62; “那这可太好了。那他们第二大的贸易伙伴是谁？”60;62; “是日本。日本已经被我们收拾过一遍了。”60;62; “那第三大呢？”60;62; “是阮朝，阮朝也被我们收拾过了。这个你放心，我们先期的战略布势做得非常充分，我们都是先卸了他的左膀右臂再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