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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成功停顿了一下。他细细思量了朱由检的话，摇头道：60;62;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撇开朝廷来办这件事，那这件事永远也办不成，是吧？你是不是能给我拖到地老天荒？”60;62; “嗯，是这个道理。”朱由检点点头，“要说我在和钱老头共事的一两年里头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这一招了。怎么样，国姓爷你意下如何？”60;62; “算了，怕了你了。那就一起来吧，就用那什么...防务公司？”60;62; “我觉得可以。防务公司这个名义比较合适，毕竟我们不太适合直接和琉球接触。朝廷在这种大事上绝不能犯错，但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若是想不犯错，那就最好什么都不做，委托‘能犯错’的人来做。”60;62; 郑成功问：“那这个公司，你打算以何种名义成立？我是建议挂在兰芳公司名下，成立一个‘兰芳安全咨询公司’，广告词我都想好了——皇帝很远，兰芳很近。兰芳，为您的安全保驾护航。”60;62; “喂喂喂，你这个味道太浓了！你不要一开始就露出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啊！”60;62; “那你的意思呢？怎么让这个味道淡一点？”60;62; 朱由检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求，参股兰芳公司。”60;62; “...”郑成功沉默了。他眯着眼睛和朱由检对视，后者也并不回避，俩人就这么看着。60;62; 半晌，郑成功叹了口气：“我说，老大，我叫你一声老大了，毕竟你才是真的老大。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和我你还打什么马虎眼？”60;62; “我想要救你，你明不明白？”60;62; “我不明白。我郑某人赤心一片，绝无半点反逆之心，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我？”60;62; “我对你是放心的。可你的儿子呢？”60;62; “哈？”60;62; “怎么，你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已经结婚了吧？”60;62; “是，但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60;62; “未来你要是有个儿子，怎么办？”60;62; “那我好好教他呗。”60;62; “不不不。”朱由检摇头道，“我对你什么都放心，唯独教孩子这一点我是一万个不放心——你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看了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你自己看‘天书’的时候难道没这么想过？”60;62; “嗯...我想过。”60;62; “那你怎么心里头还没点数？等你百年之后，你的家当交到了你的儿子手里，你不怕他们直接在南洋造反？”60;62; “是这样的——‘天书’上说的情况，我已经预见到了。你猜为什么我不会教子？”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我教子的方式，不出意外的话，就和我老爹一模一样。”60;62; “那你老爹怎么教子？”60;62; “给钱，陪玩，剩下的一概不管。所以我现在和我老爹的关系非常好，差了几十岁都能玩到一起，我自己还挺喜欢这样。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教小孩吧。”60;62; “陪玩这就够了？”60;62; “你不懂。对我们来说，父子亲情比什么都重要。这并非是完全出于宗族观念，更多的是因为实际情况——资本这玩意儿不像权力，说变就变。权力的传代的时候可以将核心传递，但资本则不然。只要一传代，郑氏船团的权利中心会立刻瓦解，然后重组。”60;62; “嗯...是这样吗？”60;62; “你看看海上为什么没有二代海贼王就知道。说白了，海商和蒙古没差。蒙古人的大汗是忽里台大会定的，海商也是一样。前代海贼王的继承人实际上只能继承‘父亲的牛羊’，他根本就继承不了海贼团。”60;62;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几个弟弟？”60;62; “你发现了盲点——我确实是还有几个弟弟。除了福住之外，我还有四个弟弟。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从来就没有一丁点存在感？”60;62; “你老爹是不想让他们分家是吧。”60;62; “没错。我老爹不希望他们分家，他希望我继承家产之后好好照顾那些小弟——至于分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大明东南洋面出了我这个海贼王二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除此之外谁家都养不出二代海贼王来。我老爹见我确实能接得住盘，他就半推半就的直接给我了。”60;62; “啊！”朱由检恍然大悟：“所以无论是生前让贤还是死后传家产，这都需要你们父子情深是吧？”60;62; “你总算是明白了。海贼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老爹一直想把我当刘阿斗处理，然后找个可以放心取而代之的接班人，可以是女婿之类。结果他捡到宝了，碰上了我这么个争气的儿子，所以你看他进了诏狱都乐呵呵的。”60;62; “我是看出来了...”朱由检回想了一下他和郑芝龙碰面的情景，似乎确实是如郑成功所说。60;62; 郑芝龙真是一点也不急，他一点也不为丢了船团而恼火，反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60;62;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果郑成功不用武力接管船团，那么郑家在传代的时候多半要出大问题。现在郑成功接着朝廷的东风把他老爹取而代之，这是郑芝龙最盼望的事情。60;62; 在这个换代过程中，一官党的整体实力固然是下降了，但他郑家本家自己反倒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传代，打破了‘海贼王一世而亡’的循环。60;62; 这倒是有些冒顿单于杀爹证道的意思——朱由检试想了一下，若是郑成功和他老爹关系并不好，郑成功也学冒顿单于来了个“鸣炮弑父”，那郑芝龙多半就要像头曼单于那样用自己的脑袋给全族铺路了。60;62; “你们这习惯还真是和陆地上的大不相同。传个代简直是如临大敌，还得从小防备着自家的孩儿，你们累不累？”60;62; “这就是用海贼团，没办法，自古以来就这样。钱如流水，水无常形，我们也只能如此。”60;62; “那如果你不中用呢？你老爹会用什么方式来保你的平安？你顺便也说说自己打算。你百年之后又打算怎么保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