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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若望先生...真的确定这是鞑靼牛排？我怎么看别人都是用水烫着吃的。”南怀仁的嘴上挂着肉丝，一脸苦涩。60;62; 这肉吃起来的味道还不错。这是上等的吊龙，没什么腥味，肉质细嫩入口即化，还有回甘。60;62; 然而周围的文武百官的眼睛都瞟了过来，看得南怀仁如芒在背。60;62; “汤先生，您看咱们是不是要...”60;62;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汤若望摸着下巴，自顾自地点头。60;62; “汤先生您明白什么了？”60;62; “原来鞑靼牛排是这么吃的啊！没错了，是那些蒙古人吃得不正宗，还教歪了我们。原来正宗的鞑靼牛排是烫着吃的啊，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天朝怎么可能吃生肉，那是蛮夷的作为。”60;62; “可是您刚才不是这么说的...”60;62; “我这是尊奉‘利玛窦规矩’——利玛窦先生当年明明白白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有什么执念，笑一笑，对，笑一笑。”60;62; “咱们确实是不该有执念。”南怀仁叹了口气，“要真钻牛角尖啊，那我们翻四书五经翻到一半就要集体去见路西法喽。有时候我就只能闭着眼睛翻。”60;62; “闭着眼睛就对了。这种精神污染，还是不接触为妙。”60;62; “汤先生。”南怀仁突然有感而发，“咱们耶稣会到中国很多年了吧？”60;62; “已经有一代人的时间了。”60;62; “但是咱们的传教工作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啊。现在我们都要被赶回去了，朝廷指着咱们‘宣扬教化’才把咱们留下。咱们是不是选错了路？”60;62; “唉...”汤若望叹了口气，“你大概不知道耶稣会在中国的早期历史。一开始我们是希望通过让皇帝受洗，完成让整个中国的基督化——最早是正德皇帝那时候。皇帝他对基督教还挺感兴趣。”60;62;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成功?”60;62; “因为他不只是对基督教感兴趣，他还对伊斯兰教感兴趣，他甚至对拜火教都感兴趣，他对什么都有兴趣！你说这怎么可能让他改宗？后来我们改了方案，开始向中层发展。”60;62; “啊，这就是徐阁老他们？”60;62; “就是他们。这个转变由利玛窦先生完成，先生发现我们不可能像转变刚果一样直接转变中国，所以采取了迂回战术，先感化庞大的官僚阶层，再倒逼皇帝改宗。结果呢？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60;62; 他大嚼口中的牛肉，只当作出气：“为了和那些官僚们说上话，我们不但要学中文，还要学四书五经——这简直是精神污染，因为四书五经明摆着是在灌输另一套思想体系，可它又不是宗教，所以我们不得不去理解它，接受它。然后，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都被精神污染了。”60;62; “唉....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们的传教工作在这里会受阻呢...”60;62; “我给你讲个故事——说有北京那边有个教堂为了吸引信众，在教堂的墙上写了:‘信上帝，得永生’，结果没人来，门可罗雀。结果那行字因为年久失修掉了漆，变成了‘信上帝得水牛’，忽然一下子就来了一大帮‘善男信女’，吵着要水牛。”60;62; “这是真的？！”60;62; “假的！是中国人编出来取笑我们的段子，因为‘信上帝得永生’这个口号根本就没有号召力，还不如发水牛。所以我就一直提议，圣餐的时候不要发死面饼，改发八宝粥，信众肯定能翻一番。”60;62; “可是为什么呢？汤先生，我想了好久我都想不通。难道永生没有吸引力吗？难道中国人不怕死吗？”60;62; “永生当然有吸引力，但这种‘临终关怀’并不只我们一家能提供。你忘了我们住在哪？报恩寺啊，报恩寺是和尚庙，和尚庙也能提供临终关怀。最重要的是，和尚里头还有净土宗——净土宗比我们直截了当多了。”60;62; “可是...可是我们还有道德啊，我们劝人向善，我们劝人孝顺父母——”60;62; “打住吧，本来利玛窦先生确实是这么说的。只可惜罗马那边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下了那种命令...唉，这件事恐怕是让朝廷明白了，一个教廷在境外的宗教简直就是个地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60;62; “这么说来，我们要是还想传福音，不就只能...啊！罪过啊！我又寻思了。”说着，南怀仁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60;62;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瞎寻思。吃你的鞑靼牛排，走完流程我们就赶紧回去，今天要把通假字都给整理出来。”60;62; “比起通假字，汤若望先生，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战车竞赛？”60;62; “嗯...我差点忘了这件事，都怪这鞑靼牛排。我说，那天听说大明这边也有战车竞赛，我简直惊呆了。”60;62; “您以前都没有听过？”60;62; “我从来就没有听过大明有战车竞赛这一回事。我所知的战车竞赛就只有一处——罗马。”60;62; “哪个罗马？”南怀仁问，“是共和国罗马，还是帝国罗马，又或是神罗西罗东罗。”60;62; “东罗马。东罗马有战车竞赛的传统，而且大竞技场就在皇宫附近。我不知道大明这里的战车竞赛和东罗马有什么不同，但应该很好看。”60;62; “先生，为什么这些古国都有战车赛？”60;62; “我估计是因为他们的国祚从有战车那会就传下来了，所以保留了仪式性的战车赛。但是大明这个，我是真的看不透。因为他们虽然有战车决斗的历史，但并没有游戏式的战车决斗。今天我们都得自己看看，到时候你写一份观后感，回头交给教皇。”60;62; “唉...好吧。吃个牛排要写吃后感，看战车赛也要有观后感，我们这也太累了吧？”60;62; “耶稣会就是这么过来的，凡是教廷那边不理解的我们都要给他们解释清楚。”60;62; “我太难了...诶？”正说着，南怀仁忽然眼前一亮。60;62; “你看到什么了？”60;62; “我看到熟人了。诶！鳌大人！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