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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从日本赶回来的郑成功到了南京。60;62; 幕府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朱由检近几个月也腾不开手，郑成功倒是一直在和幕府那边频繁接触。虽然没什么结果，但两边都没有轻举妄动——只要炮舰不开到江户，只要两边能一直做生意，幕府似乎并不打算和朝廷大动干戈。60;62; 德川家光并不知道自己要面临几千年未有之大变。他只是这是贸易摩擦，并不当一回事。60;62; 幕府家大业大。幕府的参勤交代可谓是封建政治制度的一种终极形式，地方的大名任由幕府盘剥，无人敢反。60;62; 大名不只是不敢反，他们是没法造反。距离江户近的，完全在将军的势力范围之内。距离江户远的，诸如长洲萨摩，他们又要在来往江户的路上花太多时间。再加上大名们的互相监督，这就导致长萨既无余力造反，又无门路拉拢同谋。60;62; 这实际上是一种浪费——至少站在封建国家的角度来看是这样。大名们将巨额的资金和时间浪费在来往江户的路上。他们并不像摆开那么大的阵仗，他们也想省钱。可幕府连路上的仪仗规格都给各地大名们定好了，他们只能照办，绝没有违逆江户的胆子。60;62; 若是不甚误了朝见将军的时辰，或是来往江户的路上没有摆开额定的仪仗，轻则切腹谢罪重则改易除封。60;62; 大名们敢怒不敢言，只好来回浪费钱——然而这种浪费，却意外地让整个日本迅速地开始了城市化。60;62; 因为这种浪费，换个角度看实际上是在“刺激消费”。得益于每年全国各地撒钱似的刺激消费，各地大名的市镇聚满了为大名提供服务的百姓。作为首都的江户更是像摊大饼一样的迅速扩张，在带来火灾隐患的同时也让江户在几十年后扩成了和南京一样大的巨城。60;62; 现在的江户有近五十万人，作为经济重镇的大阪更是有超过了八十万人聚居——这年头的伦敦和巴黎也不过是四十余万人而已。60;62; 由武士和市民组成的庞大城市人口占了日本总人口的近20%，庞大的人口带来了繁荣的贸易和充裕的税收。这让德川家康在外贸上有充足的底气，他不在乎亏些“小钱”。他甚至把这些钱看作是对大明的捐助，因为上次有人入关占领全中国之后，日本就是首当其冲挨揍的那一个。60;62; 得益于两边的佛性，郑成功倒是没一直在长崎待着。他这次回南京是来办一件大事，然后他得去南洋跑一趟，最后再回长崎。这么一趟折腾得有小半年的时间，那时候朱由检差不多也准备好拿江户幕府给大?战祭旗了。60;62; 虽说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大?战，但郑成功这次回南京却并不是为了战事，而是为了他郑家自家的事情。60;62; 郑成功把朱由检一起叫来旁听，也算给朝廷做个报告。60;62; 毕竟郑家现在是“政商”，郑家虽然不直接对朝廷输送利益，但在战略布局却会完全配合朝廷。这样的商团对朝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大军未到之前，郑家的商团可以先去踩点。大军过境之后，郑家的商团可以协助朝廷搜集情报，统合占领区。60;62;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朝廷的大军针对的是那些不臣之国的上层建筑，郑成功则会负责在经济基础上对他们进行统合。60;62; 这件事郑家其实早就在做了，也是传统的生意，比如糖霜贸易。60;62; 不少南洋国家的经济支柱就是种植业。当地的酋邦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经济作物，然后进行粗加工。郑家把这些糖霜买回来，送到东南加工成白糖，然后再转手把这些糖当作“香料”卖给荷兰人，以此来赚取荷兰人跨越半个地球从阿姆斯特丹的证券交易所里融资来的白银。60;62; 两边各取所需，世界岛的东边出货，西边出钱，荷兰人做中间商赚差价，这是南洋的传统贸易形式。60;62;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把摘除荷兰人这个赚差价中间商，再把拦在丝绸之路上所有碍事的家伙一并拆除，完成东西方的直接联通，并在未来的数百年中通过经济和文化渗透为统合整个世界岛做准备。60;62; 所以今天不但对郑家来说是个大日子，对大?战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时刻。60;62; 开会的地点在南京的福建会馆。这里是东南海商聚集的地方，前头是祭祀妈祖娘娘的“金陵天妃宫”，后面是会馆。这里不单做开会用，迁都南京之后福建的士子来南京赶考时就住在福建会馆里。能到南京来的都是体面的举人老爷，他们都有当地官府和乡老开具的引荐信，拿着引荐信到福建会馆就能包吃包住，考中了还有花红相送。60;62; 不只是福建会馆，南京的各路会馆都有这个职能。南直隶每个府在南京都有会馆，而且都不小。因为这些会馆不但要承担商业事务和会试，秋闱的时候还要给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们提供便利，这人可就多了。60;62; 乡试和会试的时间是错开的。今年乡试了，要等到明年才会举行会试，所以福建会馆现在空得很，他才好在这里开会。60;62; 开会的地方是一座长楼，若是拆开屏风就能打通三十多米的纵向空间。为了尽可能坐下更多的人，屋子里头的摆设全都被撤了，腾出来摆了密密麻麻上百个坐椅。饶是这样，还得有不少人没得正坐，只能围在会场四周站着听。60;62; 郑成功的主位在桌案后头，桌案只用红布遮盖，没什么其他的装饰。桌上摆了几张纸，这是他今天的发言稿。60;62; 朱由检坐在他侧后方，另有一个黄布围住的方桌。朱由检是来旁听的——换句话说，他是来镇场子的。他不来不行，因为今天郑成功的发言会给下面这些听众带来不小的冲击。60;62; 下头黑压压坐满了人，全都是郑家的人。他们是山海五商，拢共十个商团的骨干。60;62; 海五商为金木水火土，山五商为仁义礼智信，前者的人数要远大于后者。因为山五商，实质上是郑芝龙在统合海疆之后在海五商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外围机构。海五商的总部在厦门，那是郑芝龙的老巢。山五商的总部在杭州，负责接洽陆地上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