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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嘿嘿，高，真是高。坏透了，不过我喜欢。”坏笑了两声，他把信收进了抽屉，望向了来人：60;62; “啊，原来是钱家的少爷，失敬失敬。福建的生意承蒙你们家赏光啊。”60;62; “哪里哪里，钱家也是沾了令尊的光才走到今天。”60;62; “嗯...那事不宜迟，闲话咱们晚上聊。吕宋壶呢？拿来我看看。”60;62; 闻言，钱益捧出了最大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早些日子从郑成功后院拿来的泡菜坛子。坛子上还贴了红纸封条，上头是郑成功亲笔所写的：“朱国姓御鉴之宝”。60;62; 60;62; “嚯，你们还一点都不掺假，真是泡菜坛子？好歹也拿个漂亮点的陶器啊。”60;62; “隆清院殿下说漂亮的不行，就得要这种...什么挖鼻...”60;62; “?鳏蛹扭樱俊?60;62; “对对，就是挖鼻撒币。”60;62; “这...说实话，这生意做得是做得，就是难度有点大。把别的也拿出来我看看，别的都是震天雷的壳子是吧？”60;62; “对对，都是临时拆的。”说罢，钱益又从一旁拿出了几个歪瓜裂枣的陶器疙瘩，摆到了郑福住的桌上。60;62; 60;62; “我的老天，你们还真敢把手榴弹当茶具拿来卖。你们要不跟我说，我看见这些东西肯定一股脑丢到窗外去。”60;62; “国姓爷说他完全信任二少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拜托二少爷你卖出去了，记得卖的时候要半粮半银。”60;62;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要求还真多。他还说什么了？”60;62; “啊对了，他还托我们带句话，是个日本话，我听不懂。”60;62; “直接说音就行。”60;62; “干巴爹。”60;62; “噗嗤~”郑福住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60;62; 喘了两口气，他摆了摆手：“行了，事不宜迟，等我换套衣服，咱们直接去。”说罢，他朝着门外用日语说道：“把我的华服拿来！”60;62; “二当家的要出门？”门口的浪人应了一声。60;62; “嗯，去细川宅，细川家的老头子这时候应该在这里，我们去见见他。把钱少爷和他的随从带去正堂，请他们吃点江户的点心，喝点茶。”60;62; “煮茶还是抹茶？”60;62; “煮茶，用上好的茶叶。”60;62; “知道了。”随即，那浪人对着钱益做了个请的手势。60;62; “钱少爷先去正堂喝点茶水吧，再尝尝日本的点心果子，和天朝的风味可大不一样呢。”60;62; “诶？那正好。阳洲风味和欧洲风味我都尝过了，今天来尝尝日本风味的点心。”60;62; “阳洲风味？额，晚上咱们细聊。先失陪一下，我去把衣服换好。”60;62; 郑福松朝几人告了别，便前去换大明的衣装——他穿什么衣服看见什么人。明国人的身份太扎眼，他总不能穿着一身袍服到江户城里面去吧？所以他平时都是以田川七左卫门的身份和幕府打交道。但要是做生意，那就得换上大明的衣冠了，用郑福松的名字了。毕竟谁都想和中国人打交道，做买卖的时候能占到不少便宜。60;62; 只是身在日本，为了行动方便，它平时都是穿着宽松的日式衣着，要不然出门买瓶酱油都会被人盯着。眼下突然要换成中式的衣装，他还有些不习惯。60;62; 在郑福松忙着换衣服的时候，钱益等人被带到了正堂——60;62; 一见标准的日式厅堂，没有桌椅板凳，只有蒲团，连案几都没有欧。60;62; “这...这还正坐？厉害了，风雅风雅，惹不起惹不起。”60;62; “钱少爷，日本人都是这么坐的~”一旁的随从提醒了他一句。60;62; “还坐地上呢？也不怕湿气重。怪不得还和抹茶，他们怎么老抱着古旧的东西不放呢...唉，算了，咱们坐吧，盘着腿坐也行。”说罢，他也盘腿躲在了地上。60;62; 刚落座还没多久，几个侍女走了进来，给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个小桌，送上了碗筷。60;62; 拿起那副黑底错金漆器碗筷，漆器钱益仔细看了看：“嘿，这漆器还挺别致啊。”60;62; “少爷，我们家还卖过呢，你不记得了？日本人就爱出口扇子和漆器。”60;62;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们的筷子也挺有意思，怎么是尖头的？戳过去怕不是能戳死人...”60;62; “日本人不吃兽肉，专吃禽类和鱼类，拿这尖头筷子好挑鱼刺，挑骨头啊。”60;62; “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两根木头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正说着，几个侍女端着几个小碟走了上来——钱益顿时就傻了眼。60;62; 一碗无色透明的肉冻似的东西，在漂亮的漆器碗里头晃来晃去，上头还浇了点蜂蜜。60;62; 60;62; 一个小碟，里头装了几块长方形的糕点，样子像红豆糕，但是晶莹剔透像块红玉，煞是好看。60;62; 60;62; 另一个小碟，里头装了一小盘星星似的糖果。60;62; 60;62; 另有一个大盘，总算有一样东西他认识了——那一盘圆圆的东西是西洋的蛋糕。60;62; “我尝尝看味道如何，要是还不错就带回去卖~”说着，他拿着小勺舀了一口那透明的肉冻。60;62; “嗯？这不是仙草吗？还有透明的仙草？有意思有意思，虽然没有味道，但是调味也方便，加点蜂蜜冰镇一下是绝品啊，九分。再尝尝这个...”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红豆糕”。60;62; “嗯...看起来像红豆糕，吃起来果然是红豆糕。不过口感不错，七分。”60;62; “再尝尝这糖果...就是甜味啊，没什么别的。但是造型和口感很不错，七分。”60;62; “这蛋糕...嗯嗯，比洋人做的好吃，这个蛋糕松软得很。七分...诶？对了。”他把那糖果撒到了蛋糕上，一口吃了下去。60;62; “嗯~嗯！好吃，真香！这两样掺一起吃太好吃了！满嘴都是甜香。啊~糖在嘴里化掉了。我打十分~”60;62; “嚯，钱少爷你很会吃啊。”正巧，郑福住换好了一套袍服，走到了他旁边：“金平糖洒在蜂蜜蛋糕上确实是好吃得很，我还准备来给你们推荐下吃法呢。”60;62; “这玩意叫金平糖？长得很有意思啊，在哪里能买到呢？”60;62; “弗朗机人的东西，传到日本来的。日本的糖贵的很，所以就做成这样吃了，一般人压根就吃不到这种东西。”60;62; “那这个呢？白色透明的。”60;62; “这个啊，这个是寒天，和老家的仙草是一种东西。仙草是山上摘得，这个寒天是水里捞的。做法也一样，煮一煮就结成冻了。不过做这东西一般得在冬天，要不能凝不起来。我这个是用冰镇着的，所以夏天一样吃。”60;62; 60;62; “那红豆糕呢？”60;62; “他们管这个叫羊羹——早先就是红豆糕，因为长得像羊肝才这么叫。前些年有人把羊羹和寒天掺在一起做成了这种炼羊羹，晶莹剔透地倒是挺好看，现在江户特别流行这道点心。”60;62; “这日本人还挺会吃啊。”60;62; “那是，他们做点心还不错。不过大菜就不行喽，他们吃得太少了，不够味。行了，回头我带你四处尝尝吧，江户还挺好玩的，不过咱们先去吧正事办完。一会要去见一个日本诸侯。”60;62; “细川忠兴是吧？隆清院殿下提过。”60;62; “嗯，就是他。你们来得正好，他现在正好在江户办茶会。要是来得不凑巧啊，你们就得去九州找他了。不过他这人不太好说话，年轻的时候名声不大好。我想着，现在八十多了吧，应该脾气好多了。要是说动他来帮我推销这些手榴弹，那我们就能大大的发上一笔了。”60;62; 片刻后——60;62; 八十三岁的细川忠兴面无表情地坐在上座上，郑福住带着钱益坐在了他的对面。60;62; 他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比起他本人，他的妻子细川玉子更加出名。细川玉子，明智光秀之女——他老爹就是那位喊出“敌在本能寺”的二五仔。但她本人是个虔诚而纯净的基督教徒，为人可以称得上“善”字，在嫁给细川忠兴做正室后时常接济附近的穷人。60;62; 而细川忠兴则是个精于权谋的人，以冷酷和刚烈著称，精通茶道，是茶道宗师千利休的七位高徒“利休七哲”之一，同时也精通和歌，能乐，和...游泳。60;62; 但其人多才而寡义，诱杀自家亲眷，处死降卒，连儿子都被他逼着切腹自尽。在得知细川玉子改信基督教后，他还割掉了侍女的鼻子，可谓是冷酷至极。60;62; 明智光秀反水之后，他便逐渐疏远了玉子。在关原之战前，他不顾玉子还在丰臣家做人质，直接加入了德川家一方——据说，他在走前还吩咐玉子在遇丰臣家报复时自行了断，成全她自己，也成全他本人的名节。由于玉子是个基督徒，基督徒不可以自杀，玉子只得求自家的家臣杀了自己——那家臣也只好照做，杀了自家主母，然后切腹自尽。60;62; 不过，那都是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了。60;62; 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位精通泳术的才子也都到了风烛残年。他本来谁都不想见，只想泡泡茶了却余生罢了，只是面前这人却不得不见。60;62; 160;62; “大明南安公之子郑福住拜见源三斋大居士忠兴。”60;62; “老朽有礼了。”60;62; 说罢，两人对着拜了一拜——细川忠兴按理说绝不会有闲心见客。不过眼前这人一者是郑芝龙的儿子，二者用明国公爵之子的身份来谒见他，他不见那就太不合适了。60;62; “不知道郑公子找老朽有何贵干？”60;62; “在下有一物想让居士鉴赏一二——”说着，他把面前泡菜坛子上的红绸布解了开来。60;62; “吕宋壶？”见到那坛子，细川忠兴条件反射般念出了这个名字。60;62; “正是吕宋壶。”60;62; “阁下的事情老朽已经了解了。只是...买吕宋壶的年头已经过去了，郑公子还是请回吧。”说着，他抬头望了郑福住一眼——他的意思很明显，毕竟吕宋壶这玩意的风潮已经过去了。天长日久，大家都能明白些什么。60;62; “这个吕宋壶不一样啊，上头有国姓爷的签名。”60;62; “有国姓爷的签名那他还是个吕宋壶——郑公子啊，老朽有一打吕宋壶，不用再买了。”60;62; “在下是想着，能在居士的茶会上对外推介一二。若是居士能拿着这个壶去盛放茶叶，那肯定能让这个壶身价倍增啊！”60;62; “哦~~”细川忠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意思了。只是...”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们让老夫去叫卖这泡菜坛子，未免也...”话音未落，他那怒容却渐渐收敛，脸上的褶子慢慢地皱了起来，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事老夫办不来，但老夫知道有谁最适合，老夫可以帮你们引荐一下。”60;62; “不知是哪位高人？”60;62; “一个未死之人，老朽的师弟——织田有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