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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隆大教堂附近的科隆市议政厅内，此时正齐聚了来自欧洲各地的“全权特使”们。60;62; “阿尔萨斯和洛林必须割让给法兰西，这一点无可商榷。”大孔代亲王靠在长桌一段的椅子上，傲慢地说道。60;62; “嗑。”60;62; “帝国断不可能接受。那里居住的都是德意志的人民，怎么可能割让给你们？”神圣罗马帝国的全权大使激动地回应道。60;62; “嗑。”60;62; “你们不要的得寸进尺了！我...”60;62; “磕。”孔代亲王想接着说下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微弱的“磕。”60;62; 孔代循声看去，却发现墙角坐着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穿着一身皮质的猎装，竖着高马尾，正翘着脚靠在椅子上，嘴里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60;62; “瑞典女王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孔代亲王暗叹一声，接着和对面的帝国全权大使喷起唾沫星来。60;62; 克里斯蒂娜悠闲地看着那些争论着的“大人物”们。无论在宫廷里他们是多么的高雅，无论他们在情妇的床上有多么潇洒，但在这闭门会议上，他们只是一群饿极了的狗而已。60;62; 她两腿相叠，悠闲地坐着，左手伸进了身侧矮桌上的盘子里。捻起盘中的小吃，唇齿与手指的默契配合，让这温暖热情的果仁瞬间迸出又随即粉碎，只留下质朴的香气和空虚的果壳。60;62; “磕，呸。”吐出了壳，她看向旁边的一个头顶避雷针的家伙，一边嚼着果仁一边用英语问道：“这是什么？吃起来挺香。”60;62; “向日葵的种子。”说着，朱由检捻起一片瓜子磕了起来。不过他嗑瓜子的动静可比旁边那家伙小多了，毕竟他是以“天朝上国”特使的身份来旁听会议的，要是在这群“蛮夷鬼畜”身前失了颜面，那罪过可就大了。60;62; 不过身旁的这个家伙似乎并没有什么顾忌，嗑瓜子的声音全场都能听到，就连大孔代都回头看了“他”一眼，但“他”却回了一个斜眼，装着不知道一样。60;62; 带着疑问，朱由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跟自己脑中的名人画像比对了一番，却一无所获。60;62; 盯着“他”看了片刻，朱由检却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没有香水味。60;62; 朱由检接着拿瓜子的机会凑近了些，用力闻了闻。“真的没有香水味，而且还没有异味。”60;62; 这在几百年以后或许很正常，但在十七世纪就完全不正常了。此刻，朱由检的鼻子几乎处于瘫痪状态，因为整个大厅都充斥了浓烈的香水味。在这个年头，欧洲人，尤其是法国人和德国人，他们通常都是随处便溺，而且从不洗澡。60;62; 现任法王路易十四、日后的太阳王一辈子只洗过七次澡，现年八岁的路易十四目前为止也只洗过两次澡——他出生时，以及他登基时都各洗了一次澡。60;62; 他们不洗澡的原因有很多，有些也比较有道理。比如有的人说洗澡后会导致毛孔扩张，导致免疫力下降之类的。中医也有受凉后要防止风邪入体的说法，从这点上来说欧洲人不洗澡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仅仅是为了防止免疫力下降就不洗澡，还连续干了一千多年，这就是因噎废食了。60;62; 其实欧洲人不洗澡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公共浴池的衰落。随着黑死病等疫情的扩散，公共浴池这种人群密集的场所无疑成了病菌的温床。再加上在公共浴池洗澡时人人都要赤身裸体，甚至还有男女混浴的现象出现，这使得教会三令五申地命令市民们不许去公共浴室洗澡。60;62; 没了公共浴室，人们在家中的洗浴条件就很有限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在家中烧一大锅热水洗浴的。既然不能洗热水澡，那么下河游泳洗澡呢？60;62; 这当然可以，法兰克福市就明确规定：凡下河洗澡者，皆不得赤身裸体，还必须要“衣着得体”。60;62; 不过这些命令无法阻止平民们洗澡，却对贵族老爷们非常有效。那个年头大家都以不洗澡为荣，觉得不洗澡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这代表了坚定的信仰。60;62; 虽然总有些贵族偷偷洗澡，但这都是为教会所不齿的。在法国这种“高雅”的宫廷环境下，大家就只好不洗澡了。60;62; 但万事总有例外，这个时代的欧洲有三个地方的人都经常洗澡。60;62; 一就是希腊，东罗马帝国以及入侵者土耳其帝国都有洗澡的习惯，这个自不用提。60;62; 二就是意大利了。意大利继承的罗马遗产最多，很多罗马时代的优良传统都在意大利保留下来，就比如在公共浴室洗澡这一项。虽然其他地方的公共浴池早已衰落，但意大利的公共浴池却一直很红火。60;62; 第三就是北欧了。和其他地方不同，北欧人有一项非常健康的娱乐活动——蒸桑拿。60;62; 17世纪的桑拿房和现代的几乎没有区别，房间由厚厚的吸满油脂的木材构成，这使得墙壁的保温效果非常好。人们围坐在温暖的小木屋里，身上裹着一条毛巾。木屋的中央有一个土制的火炉，在火炉上放上石头，用木材做为燃料加热石头。在加热石头同时，木材燃烧产生的热量与燃烧时所产生的气味混合为一体。再加上水浇在石头上产生的蒸汽，这包含木材香气的水汽便会充满整个屋子，让人觉得心旷神怡。60;62; 作为北欧最现代化的国家，瑞典自然也很流行蒸桑拿。公共的桑拿浴室在斯德哥尔摩的每个街区都有，王宫里更是大小桑拿房无数。甚至他们还发明了一些很特别的玩法，比如瑞典王室就有几个在天然洞窟里的桑拿房，这里桑拿比起木头屋子来也是别有一番趣味。60;62; 和常见的桑拿房不同，王室的桑拿房自然要复杂一些。用来加热石头的木材通常不在屋子里，而是在屋子的下面。熊熊燃烧的炭火通过一层金属板加热上面的石头，洗澡的人再把水隔着火浇到石头上，这样便可以精确地调整桑拿房内的温度，也不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60;62; 虽然洗澡可能被教会禁止，但蒸桑拿却不同。在瑞典，蒸桑拿是一项全民的休闲活动，就连教会对它也是倍加推崇。瑞典人在洗桑拿时有一套特殊的礼仪规范——不许赤身裸体，不许交谈下流的内容，在蒸桑拿时要像在教堂里一样虔诚。甚至他们还认为在桑拿房的凳子下面住着某种妖精，可以保佑洗桑拿的人身体康健。60;62; 所以敢这么不涂香水就暴露在大厅广众之下的，也只有希腊人、意大利人和北欧人了，也只有他们在不喷香水的情况下不会散发出体味。60;62; 但是希腊人和意大利人？60;62; 朱由检看了看“他”的皮肤，这么白皙的皮肤不可能是地中海周边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北欧人。而且希腊人正在奥斯曼的奴役之下，不可能来这里。意大利人倒是有可能来，这次协议签订的担保人就是威尼斯。不过威尼斯派的是他们的市议员来，没听说过威尼斯有个女市议员啊？把这家伙姑且当作是女性吧，朱由检对这个年头的欧洲人的造型并不抱有什么期待。60;62; 难不成是“克里斯蒂娜”？60;62; 朱由检又仔细看了看她，好像和画像上完全不一样啊。画像上的她除了骑马姿势是女式的侧骑姿势以外，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孩子，也不如传闻中那样漂亮。最主要的是，没有胸。60;62; 不过转念一想，他老爹的画像也是每一幅都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许这就是得罪了画师吧。60;62;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朱由检向她用英语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中国来的...”60;62; “你是中国人？”话音未落，克里斯蒂娜猛然回头问道。60;62; 朱由检点了点头。60;62; “你不是印度人吗？”60;62; “谁告诉你我是阿三了？”60;62; “可是中国人不是只会葡萄牙语一种欧洲语言？我还以为你是从英属印度来的...”60;62; 闻言，朱由检诧异地问道：“你最远去过哪里？”60;62; 克里斯蒂娜指了指她的座位：“最远就是这里了。除了瑞典周围，我就只去过德意志的勃兰登堡，那是我外公家。这次出来是出门最远的一次了。”60;62; “果然北欧人都是宅...”朱由检暗自嘟囔，并向克里斯蒂娜保证道：“我真的是中国人，如假包换的中国人，不是什么印度阿三。你不信？”60;62; “那你说一句中国话看看。”60;62; “你好。”朱由检无奈地用中文说道。60;62; “原来真的是中国人！幸会幸会。”克里斯蒂娜握了握朱由检的手，二人握了几秒钟，又坐了回去。60;62; 看着正在争吵的法国人和德国人，二人陷入了沉默。60;62; 。。。60;62; 片刻后，克里斯蒂娜转身问道：“中国人都像你这么白？”60;62; “有的黑有的白，晒太阳就黑不晒太阳就白。”60;62; “哦。”60;62; 。。。60;62; “今天天气真好。”60;62; “是啊，比我们的瑞典天气好多了。”60;62; 。。。60;62; “你们瑞典天冷吗？”60;62; “冷啊。”60;62; “哦。”60;62; 。。。60;62; “你们中国天冷吗？”60;62; “冬天冷夏天热。”60;62; “哦”60;62; 。。。60;62;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因为二人根本无话可聊。60;62; 聊生意？就他们两个又没有账本，聊不起来啊。60;62; 聊政治？国家大事私下谈有些不合规矩。60;62; 一时间，二人除了吃瓜子以外几乎没什么好聊的。60;62; 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对面桌子上，法国人和德国人吵得唾沫横飞，墙角的这两个家伙却坐在那里悠闲地嗑瓜子，引得满场的参会人员不由得侧目。60;62; 坐了半天，朱由检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了，那些时不时回过头来看他俩的与会者也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他用余光看了看克里斯蒂娜，后者还是和刚才一样神态自若地嗑瓜子。60;62; 半晌，朱由检还是找了个由头向克里斯蒂娜问道：“你今天很闲？”60;62; “确实很闲。我们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协议双方都过了目，基本没什么问题，明天再和他们正式交涉，倒是法国人和德国人还有得吵。虽然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外奥地利领地，但我们要的是波罗的海沿岸的城市。那些城市虽然繁华，但皇室对他们的控制力本来就不高，哈布斯堡也没多大意见。阿尔萨斯和洛林就不一样了，这是当年东西法兰克留下的烂账，两边一直都在争夺，这块地也反复易主。虽然那里的人民都说德语，但实际上他们似乎对神圣罗马帝国没什么归属感。这就不关我的事了，他俩打得越欢对瑞典就越有利。话又说回来，你大老远地跑来开会，怎么也在这里闲坐着？”60;62;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和他们签什么协定。”朱由检回头看了看谈判桌，接着道：“这是你们三十年战...我呸，二十八年战争的休战仪式，是天主教和新教和解的地方。你们的宗教战争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参与你们的协议。我来这里的目的，是趁这个机会和西班牙把合约签了，葡萄牙和英国也有这个打算，因为他们也没有正式参与这场宗教战争。还有一件事，就是从你们那里进口一批枪炮。你们有货吧？”60;62; “四百万西班牙银元的货不知道有没有，两百万的货是肯定有的。具体的事宜我们一会出去谈，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总之，瑞典货的质量绝对有保证，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问我们的客户。”说着，她指了指谈判桌上的德国人。60;62; “这点上我相信你们，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们帮个忙。”60;62; “说吧，我的大金主。只要不涉及到钱，什么都好谈。”60;62; “我和西班牙的巴萨罗那公爵卡洛斯有一些私人的协定。”他小声地说道：“不过目前来看法国人并不打算承认我和他之间的协定。瑞典和天主教的长女一向关系不错，帮我们劝劝她，如何？”60;62; “我很好奇，你们和卡洛斯签了什么协定？”60;62; “直布罗陀。英国人也会支持我们的领土诉求，毕竟只要能给法国添乱，他们什么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