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阅读]
https://www.leduxs.com/最快更新！无广告！
正午，胡安神色麻木地站在溪水里，任凭冲刷着他的身体。60;62;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经受了有生以来最严酷的考验。60;62; 他回想起了鲁伊斯去年的遭遇，用尿和泥刨坑，从只比人稍宽的坑里挤出来以后又狂奔了半个小时。60;62; “老弟啊，我现在能理解你了。这味道！我碰到的这玩意比你碰到的要恐怖无数倍啊！”胡安望着太阳，生无可恋。60;62; 他刚要把整个头埋进水里，来冲洗掉脸上的恶臭，一个石子突然打着水漂飞到眼前。60;62; 胡安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靠在溪流旁的树下，冲他挥了挥手。60;62; “上尉？你动作挺快啊。”60;62; “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说着，上尉一步步向河边走去。突然，一股熟悉的恶臭生生逼停了他的脚步。60;62; “什么味道！这难道是明国人毒气弹的味道？”上尉拔出了剑，四下张望，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避雷针头盔。60;62; “别找了。”胡安没好气地用水洗了洗脸：“这是鲱鱼罐头的味道。”60;62; “鲱鱼罐头？就是瑞典人喜欢吃的那玩意？”60;62; “就是那玩意！我的老天，这个味道实在是...”60;62;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听人说瑞典蠢驴，一直当他们开玩笑，没想到他们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蠢驴啊！人的嘴真能吃下去这种玩意？”60;62; 闻言，胡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瑞典女王好像真的很喜欢那瓶罐头，我把贝尼尼的雕像送给她的时候，她都没那么高兴。”60;62; “我开始担心耶稣会那边的决议是否正确了。”上尉望着远处停下来歇息的瑞典车队，露出一副无奈地表情。“话又说回来，瑞典的女王答应不答应去罗马？”60;62; “她没有直接答复我，不过她应该有这个意思。”60;62; “哦？怎么说？”60;62; “她在知道我是西班牙人以后显得非常警惕，但我表明耶稣会的身份后她却放松了警惕。似乎...她是在等我们来，或者说她在等我们求她去。既然她要个台阶下，我也配合她演了一场。目前来看，她有很大的可能答应我们。”60;62; “她在待价而沽。”上尉又转身面向了胡安，坐在了河畔“很明显，她已经厌倦了国王的生活，但如果你们不开出足够的价码，她是不可能放弃瑞典王位的。怎么样？你们的‘将军’有多大的诚意？”60;62; “只要能让克里斯蒂娜投向天主教，教皇和将军可以付出任何东西，只要罗马能出得起。天主教在战场上一败涂地，只有克里斯蒂娜这个新教的魁首转投天主教才能挽回我们的颜面，否则接下来的数个世纪对天主教来说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寒冬。”60;62; “你们耶稣会的运气还真是好，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暗中信奉天主教的新教盟主。”60;62; 此话一出，胡安的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这并不是运气，而是高瞻远瞩。”他望着上尉沉声道“几个月前我跟卡洛斯公爵从美洲一回来，我就被父亲强制送进了耶稣会。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就此毁了——直到我见到了将军，耶稣会的总会长，那个被人称作‘黑衣教皇’的人。他向我讲述了耶稣会的计划——针对瑞典的渗透早已开始，巴拉圭建立了耶稣会自治的殖民地。我们曾试图刺杀法国国王‘纳瓦拉的亨利’，我们曾经试图炸掉英国国会大厦，甚至对远东的渗透也在计划之列。利玛窦，沙勿略，他们都是耶稣会的前锋。虽然天主教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但天主教值得我们去拯救。要想复兴教廷的权威，耶稣会必须行动起来——一如当年的圣殿骑士一样，践行神的旨意(Godwillsit)。上尉，你应该加入我们。”60;62; “听起来是不错，但关于耶稣会的阴谋论可不少，还有人斥责你们为异端。”60;62; “有些是实话，有些是故意泼脏水。”胡安满不在乎地承认了耶稣会的阴谋“不过异端的问题，是耶稣会有意为之的。耶稣会享有教廷特权，会内所有人员都享有‘异端豁免权’，所有人都不可能被判为异端。正因为如此，耶稣会得以吸纳了一批不想被判为异端的科学家”60;62; “教皇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60;62; “耶稣会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教皇的授意。现任教皇英诺森十世对我们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但他对我们并不满意。圣座想干涉葡萄牙的独立，但他失败了。宗座想在教廷来一次大清洗，结果把巴尔贝里尼家族全逼到了法国。宗座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我们把克里斯蒂娜请到罗马去，要不然他肯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作为教廷衰落的代表性人物——一个庸主。”60;62; “听起来...你们耶稣会似乎很没用。干什么都失败了。”60;62; “并不尽然。”胡安诡异地笑了笑“耶稣会对干涉葡萄牙的独立没有兴趣，因为西班牙一直在和耶稣会作对，对我们的银行和教产垂涎欲滴。让西班牙继续强盛下去，他们必然会对我们变本加厉地索取金钱。这也是为什么卡洛斯总督要把我带回来的原因——他早就和我父亲通了气，让我作为‘新生西班牙’的代表加入耶稣会，将来也好协调耶稣会和他的关系。另外，你以为法国人是怎么和卡洛斯联系的？被教皇清洗的巴尔贝里尼家族又是怎么跑掉的？”60;62; “这都是你们干的？你们不是绝对效忠圣座？”上尉古井不波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惊讶的神色。60;62; “铁打的圣座，流水的教皇。选上来的教皇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老眼昏花的他们有时候昏招迭出，有的当选没几年就得去见上帝。耶稣会不可能对每个昏招都忠实地执行，要不然教廷就完蛋了。每一任耶稣会的将军都是终身任职，一定程度上能够保持政策的延续性，防止耶稣会变得像教廷那样朝令夕改。”60;62;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意思。”说着，上尉沉默不语，一直盯着胡安的眼睛。60;62; “你觉得很刺激，所以你想问耶稣会还收人不收人是吧？”60;62; 上尉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60;62; “收，但是条件很苛刻。”胡安擦了擦脸，一边向岸上走去一边说道：“耶稣会和其他的修会不一样，不需要苦修，不需要斋戒，连制服都不需要穿。修会成员除了传教以外，还要负责经商、科研、间谍、刺杀等工作。所以为了让修士们的信仰更加坚定，耶稣会的入会考核非常严格，通常长达十年。不过...”胡安披上了衣服，又回头看了看上尉。60;62; “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对待。就比如我，我虽然没有参加系统的学习，也直接晋升到了‘庶务修士’这一级。虽然离正式的修士还很远，但已经能够被委派一些重要的任务了。像你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兵也在耶稣会的人才引进计划之列，可以破例招收进来，协助修会处理世俗事务——你知道要做什么的。不过按照惯例，贫穷、贞洁、服从这三大誓言必不可少，在通过一些基本的经学测试，你便可以在会内得到一个正式的职务。实不相瞒，将军对你的事迹也早有耳闻。”60;62; “哦？”60;62; “你以前在荷兰的战场上的表现，以及在美洲大陆的经历，我都像将军做了呈报。将军对你非常满意，他希望你能前往罗马去面见他。届时，他会根据你的表现为你安排合适的职务。”60;62; “这就是你叫我来协助你工作的原因？”60;62; “也不能这么说。”胡安咧嘴笑了笑“卡洛斯总督对你的雇佣期限还没到呢，钱不能白花。”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上尉。“把这个交给将军，里面有我对克里斯蒂娜的观察报告，以及她对教皇和将军的答复。”60;62; 上尉点了点头，接过了信，走进了林子里。60;62; 在离溪流不远的瑞典营地里，克里斯蒂娜正坐在马车里，而卡尔和约翰则坐在她的对面。60;62; 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三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就像小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出去骑马的时候一样兴奋。60;62; 关上车门，拉上窗帘，这是属于瑞典人享受美食的时刻。60;62; 不大的马车摆了一张桌子，三个人的面前都摆满了餐具，桌子上摆着两个精致的银盘。60;62; 一个盘子里叠了十几张酥脆的金黄色薄饼，另一个盘子里则盛放了散发出浓郁“香气”的馅料——这是大自然给瑞典人最好的馈赠。60;62; 馅料的制作非常考究：切碎的马铃薯，切碎的洋葱，以及去皮洗净的腌鲱鱼被拌在一起，浇上浓浓的鲜奶油。待这些馅料完全浸透在奶油中后，等待着它的将是高温的烘烤。60;62; 热量，是美食的催化剂，它用最鲜亮明彻的方式与食材做了充分的交流。在高温的烘烤下，奶油渐渐变得焦黄。马铃薯和洋葱散发出沁人的香气，它们与腌鲱鱼的风味渐渐调和。简单质朴的食材，就这样在烤炉中完成了升华。60;62; 在寒冷北欧长大的克里斯蒂娜深知，腌鲱鱼，是心灵的良药。按照瑞典人的传统吃法，她捻起一块薄饼，将它掰成四份，叠放在自己的盘子里。60;62; 拿起其中的一块，她用勺子从一旁的盘子里舀了一勺馅料，将它细细地铺在馅饼上，轻咬一口。寡淡的薄饼，和鲜美的腌鲱鱼在嘴中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土豆和洋葱佐味，奶油则让鲱鱼的风味更加绵长。60;62; 平凡的食材造就了非凡的味道，只是轻嚼几口，家乡的味道便充塞了她的味蕾。克里斯蒂娜的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表情，酥脆的薄饼和软糯的鲱鱼在唇齿间不断地碰撞，反复地回味，就算将它吞咽下去后依旧是口有余香。60;62; 吃了一口主食，克里斯蒂娜开始享受盘中的另一道菜——瑞典小肉丸。60;62; 淳朴的瑞典乡亲们总是喜欢用简单的方式进行烹饪，小肉丸就是其中最好的代表。切碎的土豆，切碎的洋葱，还有从附近林子里打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肉混在一起，配上面包糠和牛奶拌匀再搓成丸子油炸，这便是瑞典人平日里吃得最多的小菜。60;62; 配上盘子里切碎的土豆和切碎的洋葱做成的薯蓉，以及一碗加了切碎的土豆切碎的洋葱以及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肉做成的肉汤，这便是一顿丰盛的瑞典冬季午餐了。60;62;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瑞典的每家每户都是这么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60;62; 当然，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会选择面包夹腌鲱鱼配上酸奶油直接囫囵塞进去，这也是最能缓解瑞典人压力的吃法。当心情大好时，她还是会选择和自己朋友一起享受烹饪过的美食。60;62; 卡尔也拿起薄饼铺上馅料吃了一口。细细品味了片刻，他连连叫好，赞不绝口。“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吃到正宗的家乡菜，我简直太感动了。”说着，他将手中的薄饼连同馅料一起塞进了嘴里，眼中竟然闪烁起了泪光，不知是被噎着了还是被熏的。60;62;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将餐盘里的菜一扫而空。盘子被舔得光洁一新，连洗都不用洗。60;62; 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打了个饱嗝，卡尔意犹未尽地问道：“克里斯，你从哪弄的腌鲱鱼？”60;62; 克里斯蒂娜很久没这么放开胃口大吃了。她靠在垫子上喘了一口气，指了指旁边的罐子道：“这是中国人的东西，似乎是他们在新大陆产的货。”60;62; “等见到他们以后问他们多要一点。现在没有闲钱，我们可以以物易物嘛。”60;62; “这倒是个好主意，嗝”说着，克里斯蒂娜打了个饱嗝。她摸了摸肚子，接着道：“要是能从美洲进口鲱鱼，正好省得和荷兰人扯皮了。我们每年光是进口鲱鱼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多一条路子就能剩下不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