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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人向着威斯特伐利亚行进着。60;62; 盛装的骑兵护卫着一架豪华的马车，数千名步兵排成纵队在前开道。这些骑兵和步兵都穿着整齐划一的靛蓝色军装，武器和腰带上都印着瑞典的“三王冠”徽记。60;62; 他们意气风发地行走在大道上，沿途的德意志乡民都闻讯前来观看。60;62; 虽然敌国的军队正在践踏他们的土地，但他们的愤怒却被喜悦所压制——新教获胜了。60;62; 即使不属于新教国家的人民也会为这一消息而欢欣鼓舞——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宫被扫荡一空，布拉格被付之一炬，无数的珍宝被运往斯德哥尔摩的博物馆展出，数个世纪的珍贵藏书被陈列在瑞典国立图书馆里。无上的荣耀归于北境，整个欧洲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个地处世界边缘的新帝国。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二十八年的战争终于结束。60;62; 这场席卷欧洲的浩劫终于在它的爆点画上了句点。二十八年来，德意志人手足相残，他们的农田、庄园、森林被无休止的拉锯战毁得满目疮痍，遍地的战壕和碉堡像伤疤一样在大地上四散纵横。人们从宗教战争的狂热中蓦然回首，看到的却只有化为焦土的家园，随后便在皮鞭的惩戒和牧师的祈祷声中再次步入战火。60;62; 如今，一切都恍如隔世，那个为了神圣的号令抛头颅洒热血的日子即将结束，父母再也不用担心孩子长大后被征召入伍，妻子总算盼回了在外征战多年的丈夫。60;62; 炮火的硝烟已经渐渐散去，但另一个看不见的战场却火药味渐浓。60;62; 威斯特伐利亚，山雨欲来风满楼。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如此之多的国王和元帅将在此齐聚，商讨重建战后秩序的方案，以及对天主教同盟的“分赃”。60;62; 作为新教联盟的领袖，瑞典已经流了太多的血，花了太多的银子，现在是时候向神圣罗马帝国讨债了。60;62; 首相以及诸位大臣正从斯德哥尔摩乘船出发，而这些瑞典士兵们正护送着女王从陆路前往位于德意志西北部的威斯特伐利亚。60;62; “女王还在上课？这都中午了。她早上六点就开始上课了吧？”一名跟在车后的骑兵小声问他的身侧的另一人。60;62; “六点还算早？女王在宫里的时候可是早上四点就去上课，日日如此，从不休息。”60;62; “天天都这样？她没有自己的时间？我看她在办公室里面也是一坐一整天，结果早上竟然四点不到就起来。那她回房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倒床上就睡？也对，她还没结婚。”60;62; “你不知道吧，嘿嘿。”那家伙坏笑着凑到骑兵的耳边。“我告诉你啊，女王陛下有一个女...”话还没说出口，一把剑柄就砸到了他的头上。60;62; 卡尔怒容满面地收回剑柄，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60;62; 二人不敢多嘴，只好目视前方继续赶路。60;62; 约翰叹了口气，往卡尔身边靠了靠：“你那个妹妹到底在干什么？行军的时候还听课？”60;62; “学中文。”60;62; “中文？那是什么？”60;62; “就是生产瓷器和丝绸的那个国家。”60;62; “那个中国？离土耳其不远吧？”60;62; “不知道，不过应该离葡萄牙不远，好像有不少葡萄牙人都会中文，我给她找的就是葡萄牙的中文老师。”60;62; “葡萄牙人？你在哪找到的？这里可是德意志，那里来的葡萄牙人？”60;62; “说来也巧，我的告示刚贴出去，就有一个葡萄牙商人来应聘。他说他曾经在新大陆见过中国的远征军，给他们当过翻译。”60;62; “女王能听得懂葡萄牙语？”60;62; “她会西班牙语。按理来说，这么些天应该够她学会中文了吧。我记得当年学俄语的时候她只用了一周就入门了，那时候她还只有六岁。”60;62; 闻言，约翰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60;62; “道理我都懂，可中国人为什么要‘打’水？他们和水有什么仇？”他们身后的马车里，克里斯蒂娜迷茫地问身前的葡萄牙籍汉语教师。60;62; “这个...陛下...”那葡萄牙人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60;62; “还有打灯，打伞，打酱油，为什么都要打？中国人怎么那么可怕！怎么什么东西都要打一遍？”60;62; “女王陛下，这是固定搭配，固定搭配。”教师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随口搪塞一翻。60;62; “那量词呢？他们是有多闲？非得给每种东西都加个量词？一头牛一条鱼一匹马一只猴子，弄错量词到底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非要折腾我们！”60;62; “...”60;62; “还有，为什么他们说话那么省？为什么不变时态？为什么不分阴阳词？男人女人和小狗用的都是一个词啊！”60;62; “陛下，那不是一个词...他她它发音一样，字形不一样。”60;62; “你一说我就来气！他她它，的地得，这有完没完了？谁分得清啊！读音完全一样，意思还接近，这叫人怎么学？还有多音字，一个和字有六种读音六种意思！他们是有多懒啊，多造几个字会死吗？一张纸既要擦嘴又要擦桌子，擦完了还要叠纸飞机，他们累不累啊...”60;62; “陛下，这就是中国人语言的复杂之处了。他们不需要造字，只需要排列组合他们的汉字就可以。哦对了，这几天我还没教您汉字，一直在用拉丁文为您拼读，其实汉字才是中文最难学的部分，写法和我们的字母完全不一样。”60;62; “排列就排列吧，那读音为什么也要搞出来一大堆？明明是一个音，非要分成五个音调来读。这是说话还是唱歌啊？一个字我既要记写法，又要记用法，还要记读音和音调。这课没法上了，中国人脑子里都是字典吗！我不学了！我不学了！”说着，她把手中的笔记扔到了地上。60;62; 但下一秒，她又蹲下身捡起了笔记，叹了口气：“唉，还是得学啊，或许这就是生命中必须承受之重吧。到维斯特法利亚还有四五天，入门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你教我些短语吧，到时候和那些中国人打个招呼，意思意思得了，我到时候找中国人去教。今天就到这里吧，累死了。”说着，克里斯蒂娜挑开窗帘看了看窗外。早上九点，冬日的暖阳并没有在天空正中高悬，和煦的眼光让她顿生困意。60;62;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向后靠在了枕头上“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我们来聊聊你的事情吧。胡安先生...其实我觉得很奇怪，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葡萄牙名字。”60;62; “是的，没错。”胡安看着克里斯蒂娜的眼睛回答道。60;62; “你说话也没有葡萄牙口音，很明显你不是葡萄牙人。卡尔那个笨蛋好像没看出来这个问题。”60;62; 闻言，胡安又点了点头。60;62; “说吧，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60;62; “AdMajoremDeiGloriam（愈显主荣）。”胡安缓缓念出了这段拉丁文，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徽章。60;62; 徽章上是一个金色太阳，散发出无数道光芒，太阳的中间则用希腊文写着“IHS”三个字母。60;62; “你是耶稣会的教士？”克里斯蒂娜皱了皱眉，把手探到身后，放到了一把匕首上。60;62; “准确的来说，我并不是一名教士，成为耶稣会的正式成员是我的毕生追求。目前，我只是一名发了的贞洁、神贫、听命三愿的庶务修士，负责处理耶稣会在外的事务。耶稣和将军要考验我的决心与忠诚，为了恕清我在新大陆犯下的罪孽，我也愿意接受这种试炼。为此，我接受了上级任务，前来与荣光的瑞典国王——瓦萨家族的奥古斯塔·克里斯蒂娜一世对话。”60;62; “你不怕我砍了你？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身份暴露，我的手下会烧了你。”克里斯蒂娜把手从匕首上收了回来，托着腮看着这个耶稣会派来的人。60;62; “陛下，我相信您不会伤害自己的兄弟，我们早就知道您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皈依了天主教。”60;62; “该死。”克里斯蒂娜紧紧握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法国佬告诉你们的，我说的没错吧？”60;62; “天主教的长女的忠诚信仰是久经考验的。虽然他们在世俗事务上并不忠诚于圣座，但他们在信仰上依旧忠诚于上帝的众仆之仆——我们的至圣圣父，罗马的教宗大人。”60;62;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60;62; “不信。”胡安干脆地摊了摊手“我是丢了城才被勒令进入耶稣会反省的。”60;62; “我觉得，你这样永远也过不了耶稣会的测试...”克里斯蒂娜坐起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60;62; “无所谓，当个庶务修士我也乐得个清闲，省得正式入编耶稣会还要满世界去传教。”60;62; “好吧，庶务修士先生。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60;62; “教皇陛下托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能公开皈依天主教，罗马的圣座边必定有您的位子。法尔内塞宫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罗马人民需要一位像您这样的女王陛下。”60;62; “我不可能公开皈依天主教。我的父亲为了瑞典奉献了一生，我不能抛弃他的挚爱——我的祖国。你们不要有威胁我的想法，就算你们把事情捅出来也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