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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浅滩的士兵们迅速取下独木舟上的麻袋，开始盛装浅滩上的沙子。60;62; 一袋又一袋湿漉漉的泥沙被封进沙袋中，并被堆在街道上。沙袋垒及胸，士兵们半蹲在沙袋后面和西班牙人开始交火。他们也躲在街垒后面，但却是用马车和石头组成的坚固工事。60;62; 后续的独木舟并没有冲滩，而是在搁浅之前就停了下来。船上的步兵涉水前进，独木舟则掉头返回。船工架着独木舟一艘接着一艘横置在西岸和墨西哥城之间。船工把绳索抛到临近的船上，船首两两连接，船尾也依样连接起来。湖面上迅速形成了一道简易的舟桥，而岸上的士兵们也做好了准备。60;62; 他们拉着宽大的绳梯从岸边出发，踏上了独木舟并将绳梯展开，然后拖曳着绳梯踩着一艘艘独木舟在湖面上飞奔。虽然狭窄的独木舟被踩得左摇右晃，但所幸特斯科科湖水平如镜，并没有出现翻船的险情。60;62; 卷在一起的绳梯迅速伸展开来，被士兵们带到了湖对岸。他们将搁浅在沙滩上的独木舟一艘一艘排好，一直排到岸边。一名士兵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窜天猴，插在地上将其点燃，随后和其他士兵一起用力拉拽绳梯，使其不至于滑落水中。60;62; 见窜天猴升空，船工们用绳索和钉子将架在独木舟上的绳梯牢牢钉死的船上，并纵身跳入湖中。60;62; 随着最后一名船工离开船，郑鸿逵对身旁的鼓手点了点头。60;62; 联军阵中顿时鼓声雷动，号角连天。早已在岸上排成一列纵队的士兵们小跑着踏上了浮桥，朝着墨西哥城推进。虽然浮桥足有供三人并行那么宽，但考虑这是一座在半小时内搭建出来的“豆腐渣工程”，同时踩在桥面上的士兵被控制在千人以内。60;62; 靖海兵、阿帕奇人、阿兹特克人以及刚刚抵达的葡萄牙人和英国人，这群人都穿着黑色、红的、白色、彩色的五花八门的衣服，甚至有很多人除了腰间的遮羞布以外什么都没穿。这群“牛鬼蛇神”组成的队列诡异无比，简直像是游街的马戏团。60;62; 这群“马戏团”成员在排山倒海的高呼声中踩着浮桥朝着墨西哥城冲了过去，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光芒。有的是对战斗的渴望，有的是对复仇的执念，还有的...就比如英国人，他们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凶光，目光从未离开过城中心那座近二十层楼高的巨大金字塔。按照霍华德的承诺，这次战斗英国人分到的财宝都将由战斗人员按重量均分。铭刻在英国人心中的劫掠之魂驱使着他们，以至于他们在浮桥上跑步的速度比苦大仇深的阿兹特克人还快，甚至开始主动插队。60;62; “按照计划，我们就分头行动。”登上墨西哥城岸边的黄嗣和诸位指挥官聚拢在一起，并在一张铺在地上的地图上作着标示。“由于没有演练过协同作战，各位还是按照原来的编组进行战斗。靖海军，阿兹特克的战团，英国和葡萄牙的海军陆战队，我们分四路沿着大道推进。阿帕奇的火枪手会负责清扫每栋建筑，确保没有人朝我们的背后打黑枪。有一点我要再强调一下，如果看到西班牙的火炮，一定一定，不要正面冲击他们。这里的街道非常狭窄，一发炮弹能直接把一条街犁成血槽，拿人命堆是只是徒劳。如果遭遇炮火的袭击，那就即刻停止在那个方向的推进，迂回包抄过去。锦衣卫会协助你们拔掉那些火力点。”说着他看向了一旁的邵纲，邵纲也向他微微颔首。60;62; “好了，各位对一下时间。”诸位指挥官都拿出了怀表。60;62; “确认一下，现在是一点零五分。今天日落的时间是六点左右，我们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执行任务。城内的西班牙士兵只有五千余，我军的兵力是他们的数倍。但他们占据地利，依旧不可轻视。对于街区的清扫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不可留下放冷枪的钉子。”60;62; 邵纲，疯马，杜琛以及霍华德都点了点头。60;62; “那么，行动开始。各位自行挑选路径，我们就走中间的大路了。弟兄们，跟我上！”黄嗣拔剑出鞘，在靖海兵的簇拥下沿着通往休伊神庙的大道行进。60;62; 联军兵分四路，西班牙人也是严阵以待。战斗开始仅仅两分钟，黄嗣便和一些驻守街垒的西班牙人交上了火。60;62; 街垒后的西班牙人火力十分猛烈，一门十二磅短加农炮赫然镇守此处。看见明军来袭，这门加农炮当先开火。炮弹砸到了沿街的建筑上，破墙而入。60;62; “隐蔽！”黄嗣向后方的士兵举手示意，他们迅速躲到了两侧的街巷中。60;62; “把臼炮拉上来！”四名士兵抬着一门短炮走了上来，将其置于地面。炮管开口极大，有近一尺宽，到了炮尾初却渐渐收敛，整门短炮的造型好似一口铁钟。60;62; 一名士兵探出脑袋，用拇指测距法测量着这条街巷和西班牙人横在路中间的街垒的距离。60;62; “六十二丈。”思量了一会，他报出了这个数。60;62; 后方的士兵根据这个距离借助射击标尺调整着臼炮的俯仰角。60;62; 一个标准的定装药包被撕开后塞进了炮膛。火药的装药量非常小，只比九头鸟略大一些。弹药被压实后，一块严丝合缝的木板被塞进了炮膛。60;62; 一名士兵打开了一个木箱子，上面还贴着“福州左卫军械仓”的封条。打开封条，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八个被油纸包裹起来的圆球。60;62; 这是靖海军压箱底的库存——开花弹。临走前从福建的仓库里拿了百十发，但一直不舍得用。这次为了攻墨西哥城，这些被锁在仓库里将近两年的高级货总算见了太阳。60;62; 打开油纸包，一个黑漆漆圆溜溜的铁球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炮弹和红夷大炮的炮弹差不多大，但却比红夷大炮的那四十多斤实心铁球弹轻了不少，只有二十来斤。厚厚的铁壳里塞满了被压实的黑火药，装药口被蜡封实。和炮弹包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里面装的是一根几寸长的圆柱形药捻子。60;62; 这种开花弹非常昂贵，所用的火药都经过精炼，是一等一的高爆火药。这些炮弹一般不能用常规火炮发射（若强行使用，需要减少发射药的装量。），只能用短管的臼炮发射。这发开花弹若是塞进红夷大炮的炮膛里，在开火的瞬间或许就会炸膛。但臼炮装药量少，且炮管粗短，就没有这种风险。臼炮的轻量化身材也使得炮身的仰角可以做得很大，让炮弹以高抛击敌，对躲在掩体后面的敌人是撒手锏级的大杀器。60;62; 当然，对于日子拮据的靖海军来说，这些臼炮只适合打高价值的目标，就比如眼前的西班牙街垒，以及后面的加农炮。对于城墙这种石头疙瘩，直接用冰箱就行了。冰箱的单装药量就有二十斤，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能震死方圆十几米的人。这开花弹虽然也有二十斤，但其中有十几斤是铁壳子的重量，真正的装药只有五斤多，用来炸城墙只能给石头挠痒痒。没有预制破片的铁壳也很难对敌人造成破片杀伤，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炸两半。考虑到这批开花弹的质量不错，大概一炸十几片吧。60;62; 但开花弹和臼炮却有一个冰箱比不了的优点，那就是精准度。通过测距和火炮射击标尺的帮助，这些臼炮可以在有效射程内把落点误差控制在五米以内，足以给那些街垒后面的士兵来一发天降正义。60;62; 一名士兵拿出尺子丈量了药捻子的长度，用小刀削去了一截，再将炮弹上用于封口的蜡挖出，将药捻子置入其中。60;62; 药捻子冲外，和炮膛上的引线同时点火。60;62; “噗。”一声沉闷的轰鸣，开花弹喷射着火星飞上了天，拉出一道长长的烟柱。60;62; 炮弹飞到了最高点，然后开始极速落下。60;62; “砰。”炮弹凌空爆炸，在空中爆成了喷涂着烈焰的大火球。60;62; “你是怎么搞的！你放烟花呢！”黄嗣一个爆栗敲在剪药捻子的脑袋上。自从铁盔换成了布帽，爆栗敲得越来越顺手了。60;62; “黄头，这药捻子好像过期了...我特意剪长了一截，结果还是炸早了。”60;62; “那就不要剪了。后面的，再拿一发过来。我就不信了，西班牙人还敢把这开花弹扔回来不成？”60;62; 臼炮有一个好处就是发射速度快。浅浅的炮膛随便擦一擦就能完成准备工作，第二发开花弹也进入了待击发状态。60;62; “噗。”又是一声敲钟似的闷响，开花弹再次拉着烟飞了过去。60;62; 这次果然没有空炸，炮弹直接落进了西班牙的街垒后方。60;62; “啊！”一阵不似人声的惊惧叫声从街垒后方发出。这冒着烟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大铁球把那些西班牙人吓得魂飞魄散，扔了手中的枪拔腿就跑。60;62; 伴随着一声巨响，开花弹引发了加农炮的备弹殉爆，石头堆成的街垒被炸得粉碎，就连加农炮的炮管都冒着青烟飞上了天，直直地插在一栋民宅的房顶。60;62; 硝烟散去，街上已是空无一人，街垒后的西班牙人早不知跑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