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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叶洲临行之时与田警官的一番对话好死不死就让陆南深听见了,主要这个话题引子是田警官先提起的。他说,“老陈啊,有些话我说说你就听听啊,毕竟魂颂案一直是你来负责的,其中的案情原由你最清楚不过。”
都是查案的老油条了,陈叶洲一见田警官这般心里就有数了,跟田警官表示想说什么尽管说。田警官压低嗓音说,“魂颂案你查了两年多了,有关凶手的线索你有半点没?”
陈叶洲没对田警官隐瞒,说,“的确没有额外的线索。”
田警官又说,“但凡有的线索也是陆南深那小伙子给提供的吧?换句话说,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都不是?妹嵌钔夥⑾值模?员?劳霭讣?彩峭??牡览恚??械南咚鞫疾皇蔷?椒⑾帧!
“所以?”
“所以,你从来没怀疑过陆南深吗?”
陈叶洲迟疑。
田警官又说,“我知道从人情世故上讲不该怀疑人家小孩,他也是受害者,可从理智上分析来看,背后藏着的凶手只跟陆南深一人互动,留线索也只是陆南深一人能看懂的方式,老陈啊,像是这种案子咱们也不是没接触过,贼喊捉贼,故意混淆视听转移目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只要有人作案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会说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当时是在机场,人来人往的。来机场为陈叶洲送行的除了田警官外还有陆南深,田警官在跟陈叶洲说话的时候离的陆南深有段距离,陆南深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没往这边瞧,机场大厅的广播声、脚步声纷沓喧嚷。
田警官临时接到任务后提前走了,陈叶洲没急着过安检,买了杯咖啡后走到陆南深身边坐下。“老田只知道你耳朵灵敏,但他不清楚你耳力超凡,所以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刚才那番话你也听见了吧。”
陆南深手拿咖啡,喝了口,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语气轻淡,“如果我有罪就烦请你用法律惩罚我,而不是在背后诋毁我。”
陈叶洲脸面上挂不住,喝了口咖啡笑得也是略显尴尬。“老田一切也是为了办案,不放过任何有苗头的线索。”
“其实连你也在怀疑我吧?”陆南深一针见血。
陈叶洲沉默片刻,抬眼看他,“是,我的确有这方面的怀疑。虽然两年前的魂颂案和两年后猎豹死亡案你都有不在场证据,可现如今从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也是远程杀人。”
陆南深靠着椅背,双腿曲起脚踩椅子,胳膊搭在膝盖上。“但你还是跟我坦诚了你的怀疑。”
“在我这里,你还有一半是受害者的概率。”
陆南深笑了笑,“那陈警官可真够累的了。”
陈叶洲听出他语气的不悦,说,“查案不是感情用事,我只看证据,所以在任何时候有了任何线索你都要跟我同步。”
陆南深一口喝光杯中咖啡,起了身,掏了张纸巾出来擦了椅子,然后连同空咖啡杯一并扔垃圾桶里走了,整个过程没再多说一句话。
他倒也没生气。
怀疑他的人也不仅仅是陈叶洲和田警官,当年乐团里也有人怀疑他,但不是出于案情,只因为前脚他跟两位首席刚发生完争执,后脚两人就出了事,重要的是大火起来时他并不在现场。
为此年柏宵都觉得可笑,“这恰恰说明你不是凶手,谁傻缺到前脚吵架后脚杀人?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陆南深说,“难保我不是逆向思维。”
“就凭你?”年柏宵一脸嫌弃,终于说了句很标准的形容,“手无缚鸡之力,还想杀人?你都晕血吧?”
校园事件发生后,陆南深就给陈叶洲打了电话,都在同一所城市,这次不论是查案还是见面商讨案情倒也是方便了。
陈叶洲问了陆南深,“在早之前你就接触过姜愈吧?”
陆南深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当说,“如果我是凶手,为了报复我就直接杀人,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弯弯绕绕上,目标选定一个杀一??。”
陈叶洲知道他对之前怀疑他的那番话始终心生芥蒂,就笑问他,“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是为了摧毁乐团,那你的这番假如就不成立了。”
“成不成立的总之我将目前的情况同步给你了,如果你怀疑我,我也欢迎你拿出证据来,没有的话那你只能跟我在同一战线上。”陆南深相当冷静。
陈叶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凶手再次出现,在没有眉目之前他就只能相信陆南深。
学校食堂里,人来人往,吃过饭的同学就撤了。下午没课的同学会顺便点杯咖啡坐在窗边晒太阳,A大的春天固然美,但金秋时节更是赏心悦目,暂且不说爬满老楼一到秋天就变成大片霞红的藤叶,就说一眼望过去的银杏,被阳光一照都是干净透彻的黄。
他们四人在食堂里讨论的不是学术,而是跟两年前牵扯至深的杀人案。
可年柏宵问了句题外的,“你是外请的助教,给的薪水高吗?”
这话又差点呛到对面方笙,幸好控住了,否则能喷年柏宵一脸。杭司丝毫没被震到,在她看来年柏宵能问出这种话太正常不过了。
陆南深没吃多少,盘子里的肉尽数都进了年柏宵的肚子里。他扭头看年柏宵,挺认真地问他,“你们年家是准备靠你的敲诈发家致富吗?”
这话换做旁人是绝对不敢说的,但因为出自陆南深之口,年柏宵非但不生气,还能肆意调侃。他放下筷子,胳膊一伸搭上了陆南深的肩膀。“兄弟,你误会了。我是怕你天真被骗,最后吃不上饭还要靠我接济。”
“你是不是忘了那张支票的事了?”陆南深皮笑肉不笑的。
年柏宵开口就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人生苦短,今日不知明日事,咱们总要留笔钱傍身。”
陆南深微微一侧肩膀,让他的胳膊来了个隔空降落。“你带俩姑娘出去?N瑟的时候那辆车不错,卖了的话咱们都能老有所依了。”
年柏宵冲着他竖起食指晃了晃,“如果我想卖,需要我哥的委托,想要拿到委托就要见到我哥,想要见到我哥首先要我哥点头,你看,死循环。”
“虽然不能卖,但方便给我们做代步工具,我们查案那是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年柏宵补充了句。
杭司想起那辆车,啧啧两声,“暴殄天物,还不如我那辆呢。”她那辆车从西安一路开回来,目前停在方笙家,她家有独立车库。
年柏宵在脑子里复刻了一下她那辆小破车,牙疼。
方笙虽说现在参与其中了,但相比他们三个她还尚算是局外人,于是就在琢磨陆南深之前说过的一个关键点,忍不住问了句,“你要主动出击,那势必会牵扯无辜吧?像是姜愈那些你想要说服的对象,他们的安全会有保证吗?”
陆南深想了想说,“我这边锁定的人选都会提前同步给警方,他们会受到警方的暗中保护。”
“会有意外发生吗?”方笙又问。
陆南深敛眸,“会。”
方笙一激灵。
陆南深抬眼看她,眼神虽说清澈,可也恰恰就清澈得有些残忍了。“毕竟警方想要在我之前找到线索几乎不可能,而我想找线索的前提是凶手必须要有行动。”
方笙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后她才问,“那他们到底是你看中的人选还是……你为了引出凶手所放的饵?”
陆南深沉默。
方笙看了看杭司,又看向年柏宵,“我想这个问题你们不会想不到,或许,是有些情况我并不清楚。”
可闭口不谈,这让她很难受。
她自认不是莲花圣母,也知道这世上有不少事是有舍有得,但起码得让她知道得清楚才行。
这个问题不管是年柏宵还是杭司都没资格回答。
陆南深说,“作为乐团的首席人选,他们同时也是饵,方笙,我知道我这么说会很残忍,可我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他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很认真,脸色真诚又坚定,眼底没恼没怒,像是冬日徐徐而落的雪,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涔冷。
“有些事的确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尤其是在面对一个高智商杀人犯的时候。”
午后杭司没课,方笙有一节选修,但没心情上。跟陆南深和年柏宵分开后两人就去了银杏小路那边散步,走路间杭司便跟方笙说了这番话。
方笙叹说,“如果我说陆南深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你该不会同意的吧?”
杭司走在银杏树下,叶隙散落的阳光细细洒在她乌黑的发丝上,乍一看像是戴了耀眼的光环。今天她穿得干净,乳白色打底衫和同色系的七分裤,白色薄羊绒外套,脚踩着一双白色加绒的洞洞鞋,悠哉又清雅的,走在满是金黄的银杏树下宛若一幅画。
可她又是活脱脱一个现实的人,说出来的话清醒又残忍,“是,我不同意,他的做法我完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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