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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那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时都已经从屋顶上飞身下来,此刻就站在众人身后,却无一人发觉。
任雪婵闻言,高兴地拍手道:“对对对!这才是个好主意嘛!搜出谁的身上有毒药,谁便是那投毒之人咯!侠女姐姐,还是你厉害!”
吕府尹闻言,为难道:“那……先从谁开始搜?”
不等其他人作答,任雪婵便左脚踏乾,右脚画艮,使出步惊移云,快速攻向曲阳楼道:“自是从嫌疑最大的曲老板开始咯!”
待任雪婵靠近曲阳楼之后,她便使出左真右假的潭影掌急攻他左肩。
因曲阳楼担心她身上可能会有两重虚,是以,尽量不与其有甚肢体接触。
面对任雪婵的进攻,曲阳楼只能用右手的折扇挡开,然后身体紧接着退后一步。
任雪婵见此刻的曲阳楼打起架来束手束脚、方寸大乱,不由信心大增。
她自然知道曲阳楼怕的是什么,于是,她专攻其露在外面的肌肤,即面部,颈部,和手部。而曲阳楼一边要抵挡任雪婵的攻击,一边还要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是以,接起招来便稍显吃力!
本来,曲阳楼的功夫比任雪婵高了不少,但这一架打下来,竟是他落了下风。
待曲阳楼终于快要转败为胜的时候,任雪婵又会故意出其不意地说上一句:“两重虚来咯”!然后再在曲阳楼眼前虚洒一把,把曲阳楼吓得,只好再次连连后退,转攻为守。
吕府尹见曲阳楼迟迟不能取胜,心下着急之余,便想派人前去襄助。
站在一旁的黑衣女子见状,立时将那已入了鞘的玉珥剑拦在吕府尹身前,并出言阻止道:“吕大人,武林人士之间的过招,官府最好不要跟着掺和!不然,到时你府衙内哪里起了火,哪里又死了人,我可就管不了了!是以,吕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不相帮!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吕府尹闻言,不禁皱眉:这曲阳楼明明就是一药材商人,什么时候又成江湖人士了?!不过也对,看他会些功夫的样子,应当也不止是个商人这么简单……
黑衣女子这番威逼胁迫的话,对吕府尹确实起了作用。此刻,他只能强行按耐住心中的不快,示意府内的一干人等不可轻举妄动。
而曲阳楼那边在上了任雪婵的几次当后,心内委实觉得浮躁,他竟被一个小丫头逼得连连后退,像什么话?!
且任雪婵已经说了五六次她要洒两重虚,却都未见任何实物!是以,基本可以断定,她手里应是真的没有这种毒,只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
思及此,曲阳楼的胆子便放大了些。
他渐渐开始尝试用胳膊和手掌接过任雪婵的招式。
当出招终于没有了掣肘时,曲阳楼便立刻反败为胜了。
两招之后,他更是得到机会:用折扇轻拍了下任雪婵的手腕儿。
虽是轻拍,但任雪婵的手腕儿还是登时肿了起来。
任雪婵见状,抬脚用步惊移云转了个身,然后嘟嘴捂住自己的手腕儿气道:“我不跟你玩儿了!你把人家打得这么痛!真没劲!”
曲阳楼见状,立时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捉起任雪婵的手,作势给她吹了两下,才问道:“这下不痛了吧?”
任雪婵斜睨着他,嘴里揶揄道:“怎么?现下不怕我了?”
曲阳楼将她的手捉紧些,嘴硬道:“本就不怕!”
任雪婵闻言,又咯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之后,她眸色一亮,一招江潭落月复西斜攻向曲阳楼左侧颈部,此招,攻得便是出其不意。
曲阳楼抿嘴一笑,低头避了过去。
二人便又缠斗起来。
而这边,中毒的谭姓官员已然幽幽醒转。
那名黑衣男子本一直未出声,见状,他不由冷冷道:“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卫公子,竟还颇懂医理。”
卫怀济边关注着任雪婵那边的战况,边谦虚道:“颇懂不敢当!只略懂而已。”
吕府尹道:“这位小公子莫谦虚!谭粮司如今已醒,小公子你功不可没。”
卫怀济道:“医者父母心!这是在下该做的。”
说完这句话后,卫怀济便后悔了:他竟自称是那谭粮司的父母?!这样堂而皇之地占朝廷官员的便宜,也是太大胆了些……
不过还好,众人都沉浸在谭粮司已醒的释然里,无人在意卫怀济话里的意思,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然因为说错话,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也是有的。
再说曹方来和吴奎,他们一直在旁边盯着任雪婵和曲阳楼的一举一动。
只有段瑞一人皱着眉头,仔细打量卫怀济。
直听到他说自己略懂医理,又说医者父母心,段瑞方才大叫一声道:“我想起来了!”
曹方来扭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起什么了?!别大惊小怪的!再给我丢人!”
言罢,曹方来还别有用意地瞪了吴奎一眼。
吴奎一想到方才孩童之事,便赶紧示弱般地低下头,算是将这冷眼不声不响地接下了。
段瑞不理曹方来的态度,直接快步走到其身边,小声道:“方才黑灯瞎火的,我看得不甚真切!加上,他又没背那日的药箱子在身上,我便一时没有记起他是谁……现下,我终于可以肯定,他便是那日在如意茶馆,救走任小娘子的小贼!”
曹方来和吴奎闻言,一齐向卫怀济望去,见他果然依旧是那日的一脸蠢相,心下才都恍然大悟。
于是,曹方来冲段瑞和吴奎点点头,三人便心照不宣地向卫怀济走去。
可还未等他们到达卫怀济跟前,曲阳楼那边,却先出事了。
只见他右手扶住院内的一颗老槐树,半躬着腰在那里吐的昏天暗地。
翩翩佳公子的形象,顿时一去不复返。
任雪婵见状,不由捂着肚皮笑道:“我都告诉你我要用毒了嘛!你为何偏不信?!可真是个怪人!哈哈哈哈……”
曹方来三人见状,只能先跑到曲阳楼这边。
一看他的症状,三色鹰便知道:他这是又中了两重虚了!
是以,现下三人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对曲阳楼进行言语上的安慰,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搀扶。
任雪婵道:“怎么样,曲公子?这滋味……着实让你想念吧?”
曲阳楼低头拼命干呕,无暇说话。
毕竟,那些蛇虫鼠蚁源源不断地从自己喉咙里被吐出来,任谁都不会泰然处之。
曲阳楼只觉,自己的肝胆内脏全都皱巴巴地挤做一团,生不如死。
任雪婵却语气轻松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看,你现在吐得这么难受,我实在是心疼的很呐!要不这样,我把两重虚的解药给你,你把琉璃噬心毒的解药给我,如此一来,我们两个都不算亏本,如何?”
曲阳楼闻言,不禁抬起头来。
他的面部虽已因剧烈呕吐变得扭曲狰狞,但他依然用强大的意志力笑道:“原来这才是任姑娘的来意!那岳匡物真是命大!怎的到现在都还没死?!”
任雪婵连“呸”两声道:“要死也是你死!我师兄才不会死!”
曲阳楼的喉咙里呵呵笑道:“只要我不给你解药,他迟早会死!是以,这交易,我不跟你做!我中这两重虚,只难受两个时辰而已,伤不了性命。但岳匡物就不一样了,他只要在今夜之前得不到解药,便是必死无疑!这样,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任雪婵气极骂道:“你卑鄙!”。
接着,上来就要动手搜曲阳楼身上的解药。
谁知,三色鹰却从旁阻拦,与任雪婵交起了手。
任雪婵冷哼道:“就凭你们三个?!”
果然,四人没过几招,三色鹰便齐齐被任雪婵打倒在地。
任雪婵笑道:“怎么?你们三个这是等的不耐烦了?上赶着要再重温一下那两重虚的滋味,是不是?”
吴奎最为胆小,他连忙道:“不是不是!”
曹方来瞪他一眼,他也就不敢再言语了。但一想到两重虚那令人绝望的毒效,他硕大的脑门儿上便没出息地渗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汗来。
可就在此时,整个院子突然没来由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里。
众人凝神细听。
原来,远处传来了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下一下,声音绵长而悠远。
吕府尹本就因自己府衙里一团糟而怒火中烧,此刻更觉这更夫就是故意来找事的!
因为他敲的,既不是三更,也不是五更。
且听那节奏与韵律,反倒更像是某首曲子的大概之意。
吕府尹心道:明日,我定要让那庭街监好好将此人查办查办!如此不斯职守,像什么话……
正想着,吕府尹便隐隐看到府衙远处的院墙墙头上有一胖一瘦两人,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只见他们身形如燕,健步如飞。
吕府尹登时以为自己眼花了:这……难道是什么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
可就在他揉眼的空隙,那两人却早已到达内院,跳下墙头了!
只见其中一人,身材微胖,神态慈祥,全身上下着一件黑色圆领的屠夫袍。若不是他手中的那把杀猪刀,想必,没人会把他的脸,与嗜杀成性的屠户联系在一起。
而另一人则与他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人肩单背薄,个子矮小,左侧脸上的一块巴掌大黑色胎记尤为惹眼。他身上则着一件最普通不过的靛青色布袍,但,许是袍子太长,是以,他才从中撩起一截,别在腰间。另外,他的头上竟还包了一块方布头巾,更显得其不伦不类。
最后,看他右手拿根通体漆黑的短棒,左手拿一更夫常用的竹梆子。由此想来,刚才听到的打更之声,便应是出自他之手了……
吕府尹绝望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心里恨恨地数着:第五个!第六个!已是六个刺客了!我竟然还在这里悠闲地坐着?真不知他们待会儿会不会一时兴起,杀了我们!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毕竟,官府和武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要杀,他们也该偷偷摸摸地杀,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像这样堂而皇之地杀……
想到这里,吕府尹竟突觉心安了。
于是,他便继续坐在座位上饮茶,似是不受任何影响的样子。
那身材微胖之人笑眯眯地扫了一眼众人,待看到躺在地上的三色鹰之后,才道:“曹兄弟,你们三人这是……何意啊?”
曹方来见自己找的救兵终于来了,不禁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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