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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去往米厂的方向有一棵树,树上吊着一只狗。
这狗,是谁家的?
流浪狗吗?
这个画面一直持续停留在脑中,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是条很常见的大黄狗,可又好像不是黄狗,太暗了,我看不清,能来点光就好了。
亮着大灯的车子开过,刺得我睁不开眼。
车子走后,又黑了。
我站在家门口就这样一直望着那边,想要看清却又不敢过去,等着听那边的动静,可什么声音也没有传来。
扑通扑通,除了心跳声,没有别的声音。
那条狗也许是死了。
死了!
画面一下子推进,一条活生生血淋淋没了皮的狗就在我眼前挂着。
我被惊醒了。
天还没亮。
外面的街上响起了电动车的警报声,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响个不停,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叹气,又闭上眼睛。
不好的念头又来了,刚补好的牙齿还没这么快习惯,总感觉嘴都是鼓出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得感觉不到。
牙齿被补过的感觉,很不舒服。
一切都是原来的最好,我听说人体的细胞每隔几年就全变了,难怪人会变,这就是大人所谓的长大吗?越是长大,越觉得这个世界可怕,不急,一切慢慢来。
可关于狗,到底会出什么事?我一定要想个明白,去米厂方向的树冬天是秃的,可我梦里的树很茂盛,那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春天,还是夏天?
是小学吗?
记忆里,好像是小学,或是更早一点的时候,那个时候看向米厂方向,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因为那边会有狗叫声传来。
对,那边,总是有狗一直在叫,因为那边有米厂,养狗来看着也很正常。
我也亲眼看着有很大的黄狗跟着米厂里面的人出来,它很兴奋,是跳着出来的,可又被大声呵斥回去。
那个男人提着公文包,看上去是老板。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米厂倒闭了。
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不,这是另外一个厂的老板做的事,一元两元店的喇叭总是成天喊着这话,天天在清仓大甩卖,天天在最后三天。
生意不好做。
米厂还遇到了小偷,这件事大人们提起过,把仓库都给搬空了,那条狗却没有叫,奇怪得很,明明平常有外人经过,就会叫得很响很凶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见到外人就是一个劲叫。
老板崩溃了。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所以狗才没有叫,警察来询问,老板已经知道是谁干的,可没办法,那个人已经连夜逃走了,就连身份都是假的。
那个时候路上监控不多。
人走了,无处可寻。
老板,老板就拿养的大黄狗出气,把它吊在米厂外面的大树上,抽筋扒皮,别人都在劝:“大黄已经尽力了,是熟人也没办法。”
可老板气不过:“反正我米厂以后也开不下去了,还养狗有什么用,不就是一条看门狗,不能看门,还有什么用?”
他拿来了一壶烧开的开水。
一开始能听到凄惨的狗叫声,可慢慢的,听不到了,那里围了一群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当人群散去,我也只看到了一眼就被奶奶拉回家去。
妹妹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头。
我一直想把这件事忘记,因为我想不明白,那条狗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死,甚至是这种凄惨的死法。
对狗如此,对人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说服自己,那是偷狗人干的,可偷狗的又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他们只敢流窜作案,骑个摩托,逮住狗就跑,那就是吃狗的人做的,可也犯不着那么残忍。
我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躺在床上的我看着天花板流眼泪,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小偷又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家,我只是忽然觉得很可怕。
又那么无力。
我想守好我在意的东西,但我知道,我守不住,就像咬了老爸后逃走的来发,被抓狗的人害死的小白,被车子撞死的那三只猫,偷鸡腿被打伤感染的老三花猫,没了,都没了。
我想起来了。
来发逃走的那天,那个地方又死了一条狗,一条咬人的狗。
这件事千真万确。
难道,是有人如法炮制,用这种方法来泄愤?
那条狗,真的咬人了吗?
我没有走近看,不知道狗嘴里有没有咬人后留下的鲜血,但当它被那样对待,它的嘴里一定会流淌出血液的。
可能他们是想要吃狗肉了,怕被人说才故意这么说。
也可能,那条狗就是咬了人。
那狗有主人吗?
还是说,只是一条流浪狗。
没有主人的狗真可怜,就算有人为它求情,又能怎么样呢?
它该死。
那样对它的人,是家里有人被咬,还被咬死了吗?
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我叹气。
真相早就埋藏在过往的岁月里,没有人会知道,是那个小孩子手欠,一次又一次去招惹本就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大人看在眼里不阻止,小孩子越发过分,还拿石头扔它,它也只是在叫着吓退调皮的孩子,可孩子看狗叫心里更怕了,怕着要伸出拳头去打狗,大人们还在笑,结果小孩被咬了,他们就站出来要讨个说法了,
那条狗我见过的。
每次见人都是贴着墙边走路,夹着尾巴做狗,没有比它还要谨小细微的狗了。
它和来发有过交集。
它们一起闻过对方的脸,一起奔跑过。
那一天,是它,是它在呼喊来发,在呼喊它唯一的朋友。
所以那一天的狗叫声才特别长。
可那一天,偏偏是那一天,来发也咬了人,还凑巧被爷爷给拴住了。
来发这么聪明,一定不会再相信人。
那就好。
那就还好。
记忆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真假参半,生死未知,它可能还活着,也可能早就死了。
如今能做的,只有珍惜。
欣欣和哑巴狗,我想陪它们一起玩,可明天又要读一整天书,要上晚自习,如果没有晚自习,如果能早点回家,那我就能天天见到它们了。
我就是不爱学习。
我就是想玩。
我早就过了想学的年纪。
我想学的时候,他们嫌我烦,现在我嫌学习烦,即便我努力学习,我也不会有零花钱,不能买想要的东西。
我自己存的压岁钱,买了东西又要后悔。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我想要变回以前那个不会害怕的模样。
可那些细胞都已经死绝了。
我想要有不知道的事,想知道就敢去问,想要有买的东西,想买就敢开口去要,想要无所畏惧,堂堂正正,他们要我喊人,我就大大方方笑着喊人,喊他们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会夸我,夸我乖,那个时候妈妈的眼里有光,看着我们的时候也会说我们两个是还算乖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他们嘴里,变成了一个内向的孩子,一个一无是处的孩子,只会惹他们不开心的孩子。
夜深人静,楼下的电动车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有小偷在准备偷电动车,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们家的锁已经换成新的了,小偷进不来,如果听到撬门的声音,我会抱起花瓶砸下去。
好吵,吵死了。
到底是谁一直在碰楼下的电动车。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响就报警了。”有人喊了句话。
电动车的警报声停后,外面的世界安静了。
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天亮,我才能安心入睡,到早上了,不会再有小偷了。
学校里,我一直犯困。
别人买咖啡来喝,买薄荷糖来吃,喝浓茶,很浓很浓的茶,还有,高个子逗比男生在涂的风油精,也是一种办法。
能想的都想了,可午后的第一节课总是能睡倒一片。
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
老师也没办法。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雪了!”
大家的精神头一下子起来了,也不管是不是在上课,纷纷探着头往外张望,我就在窗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刚睡醒,人还是懵懵懂懂的。
外面是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慢慢落下来。
我戴上眼镜细细去看。
雪落无声,可它美啊,美得让人想去听它的声。
有男生跑到我们这边来看,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站满了跑出来看雪的人。
“我也要出去看。”男生看向老师,喊了句,“老师。”
这撒娇不忍直视。
“班长你,唉,算了,去吧去吧。”历史老师无奈,“赶紧看,看完赶紧回来。”
一片骚动后,教室空了。
我还是坐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已经很好看了。
有人从外面的走廊上走了进来,选择站在我身后空的地方
我转头看了看外面的走廊,再去看他,是外面没有位置了。
离走廊这么近还能抢不到一个看雪的好位置,真厉害。
他笑着道:“下雪了。”
嗯,下雪了。
我看回眼前,看着它们,想起那个下大雪的冬天,光是看着就觉得开心。
那个冬天还打了雪仗,要是今天的这雪能下得再大一点就好了,我喜欢雪,喜欢在下雪天静静看着雪花落下,落在地上很快就会消失。
岁月静好的感觉,在心里,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的心动。
岚姐觉得没人陪她说话,光是看雪不自在,恰巧班长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喊她,嫌弃地啧了声,起身准备离开,天歌看过去,她就说:“不用管我,你继续看好了,我是,有人喊我才走的。”
天歌的耳朵红了。
我偷看了眼,看到他有些慌乱的模样,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不过,和他,没能一起看月亮,一起看雪,也是命运难得的馈赠。
他叹气,回头。
同样是在窗前,离我很近,但又不是很近。
他找准了分寸,一下子就站到了该站的地方,再近一步,该轮到我面红耳赤了,要是退一步,便不知那话是说给谁听的了。
“好久没看见雪了。”
“嗯。”
我们没有搭话,千言万语都融入了眼前的美景,好看,所以,希望喜欢的人也能看到。
如此,便足矣。
这一刻,我产生了错觉。
或许,他也有个暗恋的人,和我一样,是不能说的人。
我们都害怕失去。
“好了,差不多了。”历史老师喊停,大家各回各位。
我不敢回头。
他走后。
我果然失落了。
不过,仅仅是一节课后,外面的雪竟能在地上覆盖出薄薄的一层。
有人迫不及待要下去玩。
也有人拦着不让去:“等一下,再等雪下大一点。”
“好吧。”班长妥协道。
学号后一位男生盘算着:“要是下到晚上还一直下,那晚自习下课可以出来一起打雪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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