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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我在七零戍边疆 > 第 74 章 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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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文静落后一步,一手紧握着另一只胳膊,尴尬得跟在恒孟卿身后。

    蓝白碎花裙摆颤颤巍巍地摇摆着,忽左忽右,像波动不定的心,盛满了忐忑。

    恒孟卿余光又看见她纤细的手腕,略显瘦削,莹玉得不像是一个军人的手腕,与他截然不同。

    以他军人的审美来说,这是训练得还不够多,才会有的肤色和柔弱。

    看样子新兵营的训练强度还是不够。

    恒孟卿琢磨着,回头还得加练。

    佟文静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打了个寒颤。

    “冷吗?”恒孟卿冷不丁停下脚步,视线由手腕转向露出的那截小腿,若有所思地问。

    “不冷呀!”佟文静坚定得回道。

    其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冷,但佟文静坚决不承认。

    不怪她咬牙坚持,实在是新兵营这段不修边幅的日子,激发了她微薄的少女心。临出门前,她在保暖套装和淑女裙中,毅然决然选择了美丽,现在当然不能叫苦。

    “那…”恒孟卿长袖衬衣里套着短袖T恤,在脱与不脱之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沉默寡言的恒孟卿心里憋着一堆话,想嗔怪她不懂爱惜身体,又没有立场。

    还是时间隔久了,大家也不是小孩子的年纪,知道男女有别后,很多以前觉得轻松的话,现在却不能轻易说出口。

    新兵营所在得红柳村,往上数四十年,还是戈壁滩,全靠几代植树人,才建成如今小小的一片绿洲。

    不大的红柳村,林场工人上班后,白天营业的饭店就一家羊肉馆。

    佟文静隔老远都能听见羊肉馆里的喧闹声,想也没想转头就走。

    嗯,绝对不是她心虚,她是怕恒孟卿这个总教官太深入群众了,以后新兵们不服众。

    “去老乡家里聊吧。”

    红柳村没有招待所,许多军属来探亲时不方便,就有工人把院落改为单间对外出租,跟以后的民宿一样。恒孟卿上回招待领导时,就找一家,因此走起来是熟门熟路。

    “开几间房啊?”看门的是个老太太,刚正不阿的眼神上下扫视两人,脑补了白日宣淫的情节,顿时就不好了,“同志,你可不能犯错误啊?”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光说还不行,转头热心地拉开佟文静,悄悄说:“闺女,你年纪轻,不懂事,可不能让人白占了便宜啊!”

    不怪大娘多想,虽然已经是九零年代了,但风气并没有多开放,老人家的观念里两个男女同志同处一室,很难不让人多想。

    一言如惊天霹雳,臊地佟文静从头红到尾,跟蒸熟的小龙虾一样,讷讷不言地蹦出一米远,愣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大娘,我们就想让你在院里支个桌子,聊会儿天。”恒孟卿目清耳明,也热意上袭,不待老太太多说,已经大跨步进入小院,搬起一张小桌就往葡萄架下走。

    老太太听两人这样说,再没阻止,收了钱,乐呵呵上了壶热茶,人往院门口一坐,一边瞅着两人,一边跟邻居聊着天。

    小院打扫的还算干净,葡萄刚挂上果,青涩的小葡萄扑满了葡萄架,美中不足的就是大概刚沃肥,翻起的地皮下随处可见羊粪,看起来不是很雅净。

    农场里长大的孩子倒不介意这些,反而因为它勾起了许多回忆。

    佟文静端着茶壶预备倒茶,热水呼啦啦地灌满了大茶碗,忆起他的轻微洁癖,抬手便准备灌到地上,重沏一碗。

    看到她的动作,恒孟卿也是一怔,挑剔讲究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给我吧。”恒孟卿伸手挡住茶碗,神色温暖地拉开椅子,“别忙了,坐下休息。”

    他迫不及待想听听她的故事了。

    “嗯。”

    佟文静小心翼翼吹开浮沫,嘬着口茶,紧张之情缓解了几分。

    只是没了外人打岔,两人的气氛不免又有些冷凝。

    该说不说,还是生疏了,再没有以前随意打闹的底气。

    “佟二姐还好吗?”恒孟卿委婉地问起她的经历。

    “好啊!都好!”

    “我姐年底应该结婚了。”

    说起二姐,佟文静的话匣子一下便打开了,把二姐坎坷的恋情讲了个干净,一点也不见外。

    小嘴?N吧?N吧得,握着茶碗的手,小指翘起,带着得意劲儿,跟邀功一样,说不出的可爱。

    还跟小孩子一样。强迫症如恒孟卿,瞧着不和谐的小指,摩挲着茶碗的手有些发痒。

    佟文静讲个没完,恒孟卿到底没忍住,率先问道:“然后你呢?”

    “我?”

    佟文静猛然坐得端正,如临大敌,绞尽脑汁想了想自己丰富多彩的经历,有些心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呢?

    “就是从体校到了省队,然后再退役,参军呗。”佟文静嘟嘟囔囔地讲了个大概。

    “嗯?”

    恒孟卿仅是抬头觑了一眼,佟文静便老实了。

    他不悲不喜,双眼凝视着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相信了。但那低沉的嘴角骗不了人,他不开心。

    这样一看,他跟以前一模一样。不高兴了,便是这样,行动上看不出任何不满,你让他做什么,也都不会推脱,但就不跟你说话,生闷气,直到你忍不住搭讪,安抚他,他才会恢复温和的模样。

    佟文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样。记忆里仅有两次,她都赔了大价钱才哄得他开心了。

    因此,一看到他这样,佟文静便跟吃了吐真剂一般,把所有事都抖了个干净。

    听她说到升入省队时,恒孟卿为她感到欣喜;说到训练受伤时,感到心疼;说到退役时,又感到惋惜。但这些都抵不上她说初恋时,感到的震怒。

    在他未曾参与的时光里,有人先他一步领略了她的美好。

    说了,还不如不说。

    佟文静也不想说的,想装糊涂的。

    但有些事,不是瞒就能藏住的。她想坦荡的面对他。

    再说了,她也想试一试他。

    从与他重逢起,她的少女心便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她有几分喜欢他。遇到他后,往日模糊的理想型,便有了一个具象的形态。

    她想知道,他是否也跟她一样,怀有相同的感情。

    没从恒孟卿脸上看出任何破绽。

    佟文静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放任这种情感肆虐,因为话一出口,他们搞不好连朋友都不能做了,这是她从初恋那里得到的教训。

    说起来,恒孟卿出现的虽然早,但比起时间,初恋李琦玟陪她的时间反而更长。

    恒孟卿见证了她童年的苦难,李琦玟便见证了她少女青葱的时光。

    一个苦里夹着糖,一个油锅里过了火,糖终熬成苦。

    恒孟卿不晓得她的小心思,也没有心情去琢磨,他满心满意都在回荡那句话,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嫉妒之情。

    除了真好,他还能说什么呢?

    恒孟卿再不甘,但至少现在,他没有任何资格追问她的感情。他很快克制住了喷涌而出的情感。

    两人的无意纠结于此,很快变把话题转向了三哥佟文杰。

    三哥快高考了,佟文静每回往学校打电话,总碰不上人。听二姐说,他成绩只能算是中游,将将能上本科线。大哥,二姐为他报考哪所学校头痛不已,但他却早早拿定了主意,要考疆内的警校。

    警校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佟文静想到他心结未解,害怕他钻了牛角尖,劲往危险的地方凑。

    她的愿望不多,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佟文静讲得仔细,了解的越多,两人之间的隔阂越少,她一点也不避讳,所有的细丝末节,小心思都讲了出来。

    恒孟卿从不打断她,就静静得听着,偶尔提两句自己的经历,时间就仿佛回到了两人写信交流的日子里,很快重拾了以往的默契。

    一直讲到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佟文静才举手投降。

    “恒哥,你饿了没?”熟悉了,称呼也亲昵了。

    恒孟卿努力压制住翘起的嘴角,把人按在桌上,说:“你坐着,我向大娘买只土鸡去。”

    以前没当兵时,恒家有保姆照料爷孙的起居,恒孟卿从来没上过灶台,养成一张挑食的嘴。参军后,战场上为了活下去,没挑剔的条件,什么都囫囵地往下吞。下了战场后,又挑剔起来,食堂不合心意,他有时间就在单身宿舍里琢磨厨技,现在炒得一手好菜。

    “大娘,我想跟你买只土鸡,再借你的灶台用用。”鸡笼里养的都是三黄鸡,一身腱子肉,恒孟卿打量着做大盘鸡肯定好吃。

    老太太一听也开心,两年轻人不白占人便宜,给的价格高出市价,她自然乐意跟他们打交道,不仅擦干净土灶,还乐呵呵地烧水准备帮人杀鸡。

    佟文静还第一次见恒孟卿这么接地气,杀鸡拔毛一气呵成,让她这个没做过几次饭的人都有些汗颜。

    佟文静很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实难想象,小时候一副君子远庖厨的人,长大后成了大厨子。

    看热闹的功夫,佟文静也没闲着,跟老太太去菜地里挖了几颗土豆,扯了些葱姜蒜。

    “恒哥,吃拉条子吧?”佟文静菜炒的不咋样,倒是面食做得不错,跟二姐学的,每年过节日,都要露上一手,是她唯一自信的菜谱了。

    拉条子大盘鸡,绝配,她愿意做,恒孟卿当然不会反对。

    等恒孟卿剁开鸡块,瞧见小细手费劲吧啦地揉着大面团,便摇头了,不该信了她的话,

    说是揉面还不如说是摔面,面盆砸得乒乓响,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夸自己的。

    “你手劲小,去坐着吧,我来揉面。”

    熟了以后,也不怕丢人,佟文静喜滋滋地答应了,乖乖让出了地界,端起小板凳坐在一旁,找补道:“我真会做,不骗你。就是,就是揉得不行,我主要负责拉面的。”

    恒孟卿闷头低笑,胸膛轻微的振幅,接过面盆,三下五除二,便揉成了团。

    醒了两次面,揉了三次面,直到面团光滑,有了延展性时,才切成一个个面剂子,揉成长条,盘成圆形,刷上清油,盖上盖子,再醒上半小时,便可以拉面了。

    到这步,佟文静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赶不走,积极拉面、抻面,动作不要多娴熟了。

    恒孟卿噙着笑,被她挤在一边,索性便抱着胳膊看,不复揉面时的有气无力,素手像在穿针引线一样,自有几分美感。

    不知道是锅里开水热水熏得,还是让他看得,佟文静脸是一片粉红,瞪圆了杏眼,凶巴巴地吼道:“你看着我,笑什么!”

    “没什么!”恒孟卿眼神没有回避,反而更加明目张胆,笑得更加恣意,带了一些,洗去了他少年老成的领导气息,窥见些许少年风流的意态。

    啊啊啊啊!佟文静打眼一瞧,脑海一阵子土拨鼠尖叫,这样笑得好让人心动。

    “你还笑!”

    “不笑了。”

    …

    关于那天,佟文静最后不记得大盘鸡好不好吃了,只记得那个好里添着坏的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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