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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冽在睡榻上被小厮摇醒,睁眼便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抓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容冽在刚刚接收到的记忆里得知,这是他的小厮铜串。
眼看着自己从小服侍的三少爷还跟没事人一样地睡在床上不动,铜串急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要是被老爷的人带了去,三少爷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三少爷,您快着点吧,老爷已经叫了木管事带着老马几个人过来了,小的是听姨娘身边的烟翠说的,老爷听说了你和太太房里的鸣莺的事,在姨娘房里大发雷霆,姨娘没拦住老爷,这才叫了烟翠过来给你报信,你再不走,就真逃不掉了。”
铜串面色焦急,他都这样说了,三少爷还是没有一点反应,铜串叹了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容冽从床上拉了起来。
又给他拿衣裳往身上套:“哎呀我的祖宗三少爷,您就听小的一句劝吧,先去外面躲躲,老爷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的,你干嘛非要往老爷气头上去撞呢?”
铜串真是恨不得自己就是他家三少爷,三少爷平时哪都好,就是一遇上老爷就总是要和老爷对着干,崔姨娘也不大管三少爷,这要是被老爷的人给带走了,三少爷还有有谁来救他?
容冽听铜串的话,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原身在十五岁那年,因为在祖父孝期内和嫡母身边的丫鬟好上了,还把丫鬟给弄怀孕了,原身他爹听说了这事,气得叫管家带了人过来狠狠打了他一顿板子。
而眼前的这个小厮,也因为没有及时阻止少爷的行径,还妄图撺掇少爷逃跑,被原身爹给发卖了出去。
容冽还是没有动,他拍了拍铜串道:“我能逃到哪去,你别管了,等会儿木管家来了,你就站到一边去,我还指望着你一会儿背我回来呢!”
容冽话音刚落,外面赶来抓人的木管家和老马等人就闯了进来。
木管事见容冽乖乖等在这里,还有些微诧异。这位崔姨娘生的三少爷,自来就是个祸头子,老爷可没少为他不听话而生气。
现在见他这般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一群人,木管事总觉得这位少爷要做什么幺蛾子,他对着身后几人打了个手势。
老马等人立马会意过来,散成四个角围成一块,就怕容冽这个时候跑了。
容冽像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一般,开口问道:“木管家,你这是做什么?带这些人过来有什么事?”
木管事对容冽行了个礼:“三少爷,老爷吩咐,请您过去一趟!”
容冽哦了一声,道:“那就带路吧!”
在场的几人原本会有一番折腾,毕竟三少爷的脾气,府中都传不是一般的坏,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把人给带了过去。
容冽跟着木管家过去之前,吩咐铜串道:“你留在这里,我如果有事会让人过来叫你的。”
“那怎么行呢?三少爷您就让小的跟着您去吧。”
铜串感念三少爷在他阿爷生病的时候赠了二两银子,给他带回去为阿爷请了大夫抓药治好了阿爷的病。
正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是老爷生气要责罚三少爷,他就上去替少爷受这个罪去,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挨打。
容冽却是明白他的心思,特意将他留了下来,铜串虽是好心,最后却把他自己给害了,后来原身爹将他发卖出去,原身还去打听过,铜串被卖到了一户人家,没过多久就得痢疾死了。
容冽摇头道:“你待在这哪里也别去,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跟着木管事大跨步地走出了院子。
木管事将容冽带到了正房,容冽刚到,便看到屋内不只原身爹章老爷,还有太太丁氏,原身的姨娘崔氏和跪在地上的丫鬟鸣莺。
“小畜生,给我跪下!”
章老爷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屋内响起,显然此时的他已经气得不轻。
容冽抬眼看了一下屋中几人的神情,章老爷怒目圆睁,如同要吃了他一般。
太太丁氏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关她事的模样,既不落井下石,也不出声劝阻,只淡淡地看了到来的容冽一眼,又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起了茶。
原身的亲娘崔氏,她的表情在容冽看来有些怪异,她的神情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快意,叫容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没听见不成?贼眉鼠目的四处看什么呢,难怪会做出这种不敬先辈的事来!”
章老爷拍着茶案,怒声骂了一句。
容冽老老实实撩起衣袍一角跪下,他今日已然是少不了一番教训了,原身那时,章老爷怒极叫了人去带他过来,却被崔姨娘遣了丫鬟去喊他逃跑,原身听了,带着铜串还没走到后门就被人给抓了回来。
没逃跑成功不说,反而更加惹怒了章老爷,对他的怒气与不满也更深了些。
“你为何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孝期之中你就悄悄的和丫头有了首尾,你母亲还没有给你安排通房你倒是自己惦记上了?你的祖父在世时对你也不算差,你怎就如此不孝,连这短短的一年孝期都守不住?”
容冽一语未发,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也确实是他自己和太太身边的丫鬟搅合在了一起。
而原身原本并没有对鸣莺起什么心思,全是因为崔姨娘之故,崔姨娘一个多月前特意将原身叫去了她房里说话。
原身想着从前他姨娘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现在突然对他这般,似乎终于想起了他这个儿子的好来,还很高兴地去外面特意买了崔姨娘爱吃的榛子酥回来。
当时的崔姨娘苦口婆心地劝原身:“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姨娘没用也留不住老爷,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不知道讨好老爷,姨娘看啊,你还是多在太太那头使点力,也好将来那边有个风吹草动的消息,咱们这边能有人通风报信!”
“我才不要,太太又不是我的亲娘!姨娘您就别再说了,我可不去讨好她!”
当时原身以为是崔姨娘让他去正房里讨好太太,原身立马就给拒绝了。
后来崔姨娘才道:“姨娘听说太太房里有个二等丫鬟,名字叫做鸣莺的,她长相也好,听人说她还悄悄的喜欢你!要我说,你不如就和她好,到时候她在太太那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也好早些来给我们报个信!”
原身不愿,却被崔姨娘给硬逼着非让他见那丫鬟一面,没几天这崔姨娘去牵线搭桥很快同鸣莺约好了时间。
他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一回事,崔姨娘只说叫他过去和鸣莺说说话,那丫鬟见了他就猛灌了他好几壶酒,当天他怎么醉的也不知道,只记得一醒来,就和那个丫鬟躺在了被窝里面。
从此那叫鸣莺的丫鬟就成了他暗地里的通房,崔姨娘还说等孝期过了,就去向太太将这个丫鬟讨回来,给他做屋里人。
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就传出了鸣莺有孕的消息出来,而那个丫鬟,说是怀了自己的孩子,却连面都没见自己,而且还把这个秘密,悄悄地告诉了和她同是二等丫鬟的?i莺。
这事出了,?i莺自然不敢隐瞒,又去禀告了太太丁氏知晓,如此这事便被捅到了章老爷的耳中。
当初的原身整个人完全都是懵的,便被拖到了章老爷的面前,他大声地哭喊鸣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甚至崔姨娘还劝说要把鸣莺处死的章老爷,说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章家的骨血,这才留了鸣莺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容冽知道,如今他就是说再多,这满府中也不会有人信他,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章老爷看他不说话,气并没有消散,指了指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鸣莺道:“你同她是不是早就搅合在一起了?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打算怎么办?祖父孝期与嫡母身边的丫鬟厮混,还弄出了孩子来。
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我们章家还要不要在这运城立足了?你大伯的脸面,你祖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原身死去的祖父是秀才出身,考了一辈子的功名也未再有寸进,可他却有福气生出了两个好儿子。
大儿子考上举人如今正带着家小在外地的书院当先生,小儿子是运城有名的富商巨贾,家中产业遍布运城及周边几个县城。
章老爷这么说,容冽头更低了。章老爷见他不像以前一样顶嘴,也没有谎话连篇地说些什么假话来搪塞他,以为他这是有了悔意,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道:好在还没有坏到底。
便又训了容冽半个时辰,最后喊了木管事带人过来拖他出去,先打二十个板子,再拉他去祠堂里跪一晚上。
木管事叫人拉容冽出去时,崔姨娘突兀开口:“木管事,你们来的路上可有什么事情没有?”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木管家,木管家摇头道:“没什么事。”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孩子不听话,偷偷跑出来了呢!”
崔姨娘的话,只会让人以为她是一腔慈母之心,想要关心自己的孩子,可容冽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明明是想要让章老爷更加的生气,在气头上惩罚起人来,也会变得更加的严厉,只会惩罚的更重。
可她这又是图的什么呢?容冽在记忆中只知道原身不得府中长辈喜爱,连姨娘也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
容冽被拉下去之前,还听见崔姨娘在询问章老爷那个丫鬟鸣莺怎么办,这种时候,她关心的不是亲生儿子,却是一个丫鬟。
容冽便觉得,这位崔姨娘看着更加的怪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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