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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追兵，如今这一地尸体，想必你也解释不清，就快些跟上我吧。”
说完，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留给白子衿，九条裟罗转身就走入了密林之中。
还好，过去十几天里白子衿每晚都会跟着大部队强行军，如今跟上九条裟罗倒也没那么难。
而在跑路的过程中，白子衿也终于有机会问出了他之前就想说出口的问题。
“九条裟罗大人，你刚刚因为一场误会杀了十一个人，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那可是十一个人啊…”
“感受？我还要有什么感受？”
九条裟罗头也不回地说道，
“要我惭愧，内疚，甚至深深自责吗？怎么可能！我是幕府军的大将，他们是反抗军的士兵，就算没有这个误会，我杀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九条裟罗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白子衿跟在后面，原本想用来反驳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九条裟罗这么失态的样子，压迫力十足。
不过，九条裟罗可不会管白子衿在想什么，她继续说着：
“而且几个小时前，他们才把我的部下们都留在了无明砦，如今还跑到八酝岛西侧来打算封锁我的撤离路线，显然也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还有，井上、武田、坂本……一共二十四个名字，二十四条命，这般血海深仇，我杀了他们又如何？
“白公子，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谁该惭愧，谁该内疚，谁该自责？！”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九条裟罗念出，白子衿的心脏上，便多出了一份重量，直到二十四个名字被一个不落地念完，白子衿的心脏上就好似被压了一座大山，连泵动血液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我好像，又一次擅自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说出了一些令人讨厌的话语了呢，明明上次存档才有过一次教训的……
白子衿在心里想道。
之后，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一直在默默赶路。
直到天空完全被夜色染成漆黑，繁星点缀其上，坐在篝火旁的九条裟罗，才终于率先开口道：
“抱歉，白公子，早上的时候，我似乎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实在不该是武士所为。”
“没事没事，也怪我，老爱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责别人，但却从没了解过具体情况，说到底，还是我这个人太差劲了。”
白子衿摆了摆手，苦笑道。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没办法，这次存档，两人的关系比较疏远，硬要说的话，也就点头之交的程度。
再加上九条裟罗才刚刚经历了部下全体阵亡的惨痛战斗，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再跟白子衿讨论其他。
而白子衿虽然单方面对九条裟罗还算熟悉，但他此时正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也没那个心思跟九条裟罗聊点什么。
等两人再一次交流，则是在分配守夜时间的时候了。
九条裟罗以她的武士为理由，主动揽下了守后半夜的责任。
白子衿摆弄着篝火，瞄了眼篝火对面，正靠在山壁上，垂着头闭着眼的九条裟罗。
不知道为什么，白子衿总觉得对面那只天狗，虽然眼睛闭得很紧，但似乎并没有睡着。
而事实也正如白子衿所预感的那样，就在他收回视线，望向山洞之外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九条裟罗的声音。
“白公子，你说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么，你预知到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结果了吗？”
九条裟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困惑。
这并不像她过往说话的风格，总是斩钉截铁，异常的坚定，似乎从没有什么难得住她。
现在的九条裟罗，比起一名杀伐果断的大将，倒是更贴合她现在的外表了，她也不过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生而已。
“白公子，你预知到，我们会中了反抗军的埋伏，虽然以牺牲一半人为代价，冲出了包围圈，但还是固执地继续执行任务，并最终在毁灭反抗军补给线的同时，也全军覆没的这个结局了吗？”
白子衿直视着九条裟罗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道：
“抱歉，九条裟罗大人，我并没有预知到这一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所能看到的未来，最远也就到你们放归我自由，走入黑夜的那一幕。再往后，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后面其实还有半句，只是白子衿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等到下一个存档，我预知未来的极限就要进一步拓宽了。
听到白子衿的解释，九条裟罗的眼里，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如果白子衿能预知到结果，而她并没能提前找白子衿咨询，并最终导致了全军覆没，那就是九条裟罗的失职，换句话说，是她害死了她的二十四名部下。
但既然白子衿并不能预知到，那么九条裟罗的一系列命令和抉择，就成了当时那种情况的最优解，她只是在履行身为一名指挥官的职责罢了。
虽然全军覆没，但任务终究还是完成了。
结局也许不算完美，不过也不算差。
至于白子衿所说的，他不能预知到这么遥远的未来，究竟是真是假，对于此时的九条裟罗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白子衿的那个“不”字。
总之，终于得到了答案的九条裟罗，再次靠回到山壁上，合上眼皮，没一会儿就传来的轻轻的呼噜声。
稍微惊讶了一下，原来九条裟罗这种美女也会打呼噜这件事之后，白子衿便没再把精力放在这位幕府将军身上了。
篝火摇曳，连带着两人的影子，也好似在山洞内的石壁上，跳起了舞。
来时整个小队走了足足半个月的路程，白子衿和九条裟罗在回去时，只用了五天时间。
一个是因为他们只有两人，目标小了很多，也就不再需要夜间赶路了，白天的速度自然比夜间要快。
还有一个，就是人少了，拖累也少，速度自然而然就快了。
在回到位于神无冢东北侧的九条阵屋后，九条裟罗也没有停留。
而是短暂交接了一下事务后，便拉着白子衿登上浪船，直接驶向了离岛。
正如九条裟罗在初遇白子衿时所说的那样，待到任务结束，她会亲自将白子衿遣送至离岛。
这是九条裟罗身为一名武士，所必须要做到的言出必行。
尤其是在她答应了众部下要把他们带回来的，结果武士们却全都葬身在了无明砦之后。
身为一名武士，那么多承诺却都没有做到，简直奇耻大辱。
但至少，这个简单的承诺，我总还是能履行的吧。
望着远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离岛，九条裟罗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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