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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理人，孟云娇轻轻吸了一口气，又问道：“皇上是……喝酒了吗？”
她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怯怯的滋味，听得人心头微软。
君晟尧面容莫名和缓了些。
垂眼看向镜中的人儿，他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喝酒伤身的。”孟云娇稍稍蹙眉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忧？”
君晟尧没接口。
“借酒消愁，愁更愁。皇上若是有什么不快，大可来找我啊。”孟云娇茶言茶语，“别糟践自个儿身体呢。”
君晟尧黑眸混沌，便这么静静凝视着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提起手中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尧哥哥——”孟云娇忙叫他，却叫不住了。
下唇咬紧，眼眶瞬间便红了：“你，你是还在生我气？故意来气我吗？”
君晟尧没说话。酒壶已落下，下颌还染着不少烈酒的水光。
他视线眺望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可是你都没问过我，这些是怎么回事！”
孟云娇眼眶更红，声音更是微微颤着，仿佛气极了。
“你，你说我不是娇娇儿，可你看看清楚，我若不是她，又怎么会与她有这么相像的一张脸？”
闻言，君晟尧淡淡笑了一声，呢喃道：“是啊，朕也很好奇。”
“难不成，”他视线始终在窗外的飞雪上，“是鬼魂吗？”
孟云娇心头蓦地一寒，热泪却瞬间滚了下来，“因为是我啊！从头到尾都是我啊笨蛋！”
“没有那么相像的人，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世上只有一个娇娇儿！”
她哭得狠，羸弱的身子都在颤。
君晟尧仿佛不为所动，目光随着飞雪落下，“世上只有一个娇娇儿。”
他呢喃着，仿佛认可。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朕呢？”
“也不记得，十二年前，我们便在今日，初次相见。”
孟云娇将手捏得更紧，心头却啧了一声。
这怎么又翻车了一把？如今拿忘了来洗估计都没用了。
为今之计，她只有——
蓦地抬头，她染着水光的眸子看向君晟尧，咬下唇道：“因为，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铮地一声，仿佛紧绷的弦断开。
君晟尧黑眸也一晃。他刚刚看到的那片飞雪，竟忽然消失在他眼前。
入目之处，满是飞雪，地上也尽是积雪。
可，他要找的那一片，究竟在哪儿？
“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孟云娇素手攥在胸前，低低啜泣着，“我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我经历了些什么，更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真的，很想很想记起那些事，可我……可我，真的记不得了。”
君晟尧的手蓦地收紧，收紧，继而捏成了拳。
手背上青筋狰狞。
她说她不记得了。
可那是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占据了他几乎半个人生。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我上次便想告诉皇上了，可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孟云娇声音哽咽，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我一醒来，便到了这个鬼地方。我什么都不记得，无助的大喊，可回应我的，却是一个邪祟的声音。”
“她说——”
她抬眸，睫毛上的眼泪轻晃，堪堪要掉落下来。
又咬唇，仿佛要说的话有多难以启齿一般的。
“她说，是皇上戾气过重，造成的冤魂太多，以致，以致将罪都算到了我头上。”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孟云娇咬唇，顿了顿嘟囔道，“是因为，她晓得皇上，心里是很在乎我的，所以才……才株连到我这……”
君晟尧薄唇抿紧，虽一语不发，心头却仿佛遭到了一记闷捶。
难受，难受得说不出话。
“你，”君晟尧合上眼，努力维持着平静，“还记得什么？”
孟云娇没有迟疑：“我记得，我是娇娇儿，我记得我要来找皇上——来找尧哥哥。”
“我还记得……”
“我真的，很爱他。爱极了他。”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我记得这个。”孟云娇咬唇，又轻轻补充，“死都不会忘的。”
君晟尧却极低的笑了一声，仿佛自嘲一般的。
“说谎。”他捏紧了那块八卦镜。
因得用力过大，他手在抖着，镜中的小房间也在抖着。
“你骗朕，你根本不是她！”
房间晃动，孟云娇也头晕至极，“我没有……”
“你有！”君晟尧??地朝她瞪来，眼底猩红一片，仿佛要吃人一般的，“朕的娇娇儿，怎么会忘记那六年？！”
“她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一大片血花在镜面上晕开。君晟尧却仿佛不觉痛一般，愈发用力得仿佛要将那八卦镜生生捏碎。
孟云娇看着那大片大片的血花，忽地心慌极了。
“尧哥哥，”她忙道，“我记得的。我只要记得你，就好。”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六年。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君晟尧手痛得在抖，“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朕。”
“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就像是，当年的娇娇儿一样。
他将那染血的八卦镜按在胸口。血迅速浸入了玄黑的袍子。
丝毫看不出什么血迹。
他咬牙道：“骗子。骗子。”
外头的雪仍是下着。一整夜都未停歇。
。
君晟尧在书房内醉了个糊涂。
十二年前的种种纷至沓来，将他一会拽进天堂，一会扔进地狱。
苦不堪言。
再次清醒时，苏福来已进来传话。
说是辂车已经备好，可以启程去妃陵了。
他神思渐渐清明。是了，今日是他母妃逝世十二年的忌日。
他原本是打算，在这一年，为母妃追封为太后，迁坟帝陵的。如今……
是不行了。
几不可闻一笑，君晟尧更衣后，也走出大殿。
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将案桌上那块八卦镜拾起——镜面中，小姑娘仍睡着，小手探出来搭在被子上，怎么看，怎么娇憨可爱。
她睫毛轻轻扇动，像是醒了。唔了一声，拿小手揉了揉眼睛，也缓缓掀开眼皮。
眼眸渐渐澄澈清明，对上君晟尧阴沉的视线，她一愣间，笑出虎牙道：“尧哥哥。”
君晟尧仍沉着一张脸，没理她。
她笑得真刺眼。
那样没心没肺。
也那样狠心绝情。
孟云娇抿了抿唇瓣，笑容渐渐散了。完逑，他不理她。
“晟尧！”裕亲王正迈步走来，笑呵呵道，“可以启程去妃陵了。”
又道：“新近官道正在修建，鱼龙混杂的，恐有刺客出没，我便安排了走另一条道，你意下如何？”
孟云娇蹙眉，隔着八卦镜瞪向裕亲王。
哼声道：“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是皇帝吗？糟老头子坏得很！”
又向君晟尧说道：“尧哥哥别听他的。他指不定便是要害你呢。咱们走官道好不？”
君晟尧冷眼扫她。裕亲王已又道：“怎么了晟尧？看你脸色不太对，是病着了？还是……”
“闭嘴。”
君晟尧盯着八卦镜中的孟云娇说道。
裕亲王：？？？
孟云娇一愣间，莞尔一笑：“好哦，我闭嘴。”
君晟尧呼出一口重气，收回视线后，便将那八卦镜放在了心口处。
她吵死了。
吵得叫他想掐死她。
那么，她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说他不爱听的。
更不会，再离开他。
抬眼，他又向裕亲王看去：“走吧，二叔。”
裕亲王也回神，哦了几声后，一同朝辂车去了。
孟云娇困在这八卦镜里，却是愁苦了脸。
完逑完逑。
小皇帝眼下信任奸臣，丝毫也不信任她。
而她又被困在这个破镜子中，动弹不得，万一奸臣对小皇帝做个什么，她该怎么办？？？
孟云娇愁极了，忍不住问二三三：“如果攻略对象死了，会怎么样？”
【……】
二三三大概是没遇到过这般咒攻略对象的宿主，沉默一阵后，才道：【宿主，您其实可以出去。】
“真的？！”孟云娇眼眸一亮，从床上坐了起来。
【您可以用二十点生命值，兑换一刻钟出去的时间。】
“…………”
孟云娇瞬即便蔫了。
一刻钟？她出去能干嘛？？刺杀裕亲王？？？
她瘫坐在床上，没好气地嘟囔：“刺杀这种事我做得了么？除非啊，是小暴君遇上刺杀了！”
她来了兴致，眼珠子一转笑道：“?G，我要是能给他挡一剑，来个美救英雄什么的就好了！”
“这样么，他对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今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
只见官道上厮杀一片，竟真有一批刺客杀了过来！
侍卫们与刺客缠斗间，不忘扯着嗓子大喊着：“护驾！保护皇上！”
孟云娇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这这这，竟还真打起来了？！！
她难道还自带预言家技能？？
【宿主，】二三三道，【您要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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