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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明末巨商 > 85、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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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以来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一雪前耻的“刘汉三”刘巡检,此刻的心情却有些忐忑。

    他当着丁启桢的面,自告奋勇要偷偷潜入白马庄寻找旧部,然后与金守备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白马庄。

    刘巡检当然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一有不慎就可能落入对方手里,被打个皮开肉绽事小,说不定吃饭的家伙也保不住。

    不过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眼下他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孑然一身百八十斤之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这次泉城府出兵是他唯一的机会,三公子答应此战若胜,他的名字会排在请功表前端,不但可以弥补之前损兵折将的罪过,还能至少官升一级。

    富贵险中求。

    刘巡检决定放手一搏,去建功立业,顺便解救他那些被马丁抓走的兄弟们于水火之中,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去闯一闯。

    快马加鞭赶回南安城后,刘巡检为防走漏风声,没有去见任何人,一番乔装改扮之后,扮作一个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而后出了城门,一路够奔白马庄而去。

    与刘巡检上次去攻打白马庄时不同,现如今这里已经大变样,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常住人口也差不多翻了十倍。

    由于地盘一直持续变大,远远超过了村庄的规模,白马庄俨然已经成了一处路口众多的大镇子,无法再像早前那般对人口进行严密控制,只能是通过登记造册的方式进行人员管理,于是流动人口也日渐增多。

    协警队的治安管理压力自然也变得很大。

    与刘巡检臆想中的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不同,整个白马庄的街面虽然随处可见穿着靛蓝色的短打服装的人,腰间斜挂一根短木棍,在街头巡视,不过并不随意盘查外人,只有行迹可疑的生面孔,才会被拦下来问话只是寻常的盘问几句而已。

    刘巡检当然不知道,这是白马庄的协警队,前身就是南安所的军户。

    至于宫本的东洋一番队,由于语言不通,无法独立巡逻,都被打散后,由协警队的人带着执勤。

    刘巡检进得庄内,一路走一路看,不免暗自惊心:这白马庄的发展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他心下踌躇,巡检司三百个左右的兵丁被俘之后,究竟是被关押起来还是被拉去哪里当苦役不得而知,此事又无法向旁人打听,若要自己寻找,却又不知从何寻起。

    正自彷徨无措,突然耳边听得有人喝道:“兀那汉子,站住!”

    刘巡检一怔,转头一看,就见两个巡街之人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二人已经到了面前。

    原来,附近的协警员看见刘巡检在街头徘徊逡巡,觉得蹊跷,便要上前盘查。

    刘巡检的手不自觉地就往腰间摸去,他的衣襟下面藏着一柄防身用的牛角尖刀。

    “不许动!”

    二人反应很快,立即分开一前一后夹住刘巡检,同时掣出了短棍,其中一人还将木哨含在嘴边,看样子是准备随时呼叫增援。

    刘巡检心中大呼晦气,看来今日出师不利,恐怕要血溅五步了。

    便在这时,一个协警已然看清刘巡检的面容,“咦”的一声,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但由于对方的衣着打扮,又不敢确定,问道:“你…莫非是刘巡检刘大人……”

    南安所与巡检司离得近,两边的人也时常走动,不过刘巡检毕竟是长官,南安所的军户认得他,而他却记不清对方,不足为奇。

    刘巡检大吃一惊,赶忙否认:“阁下认错人了,我是……”

    还没等他说完,另外一个协警也附和道:“我道是谁?真个是刘大人。难怪方才看着这般眼熟。”

    想当初这两个协警都曾跟着王队长亲手抓过巡检司的人,当然知道现如今南安巡检司早已名存实亡,刘巡检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对白马庄已经完全没有威胁。

    事已至此,刘巡检想要抵赖也不可能了,他见对方二人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事情似乎还没有向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便缩回拔刀的手,讪讪地问道:“恕我眼拙,敢问二位是……”

    “我们原本都是南安所的军户,眼下在白马庄协警队当差。”

    南安所?

    马千总手下的卫所兵,怎地会成了白马庄的人?

    刘巡检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多想,只想尽快脱身,正自寻思如何编个理由方能瞒过二人,消除对方的怀疑,还没等他开口,只听得对方问道:“刘大人……”

    刘巡检赶忙打断他的话,开始编造谎言:“二位切莫再提刘大人三字,说出来羞煞人也,我如今已被罢黜,不再是什么大人了。我二位只管叫我刘兄就行,还没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二人信以为真,通报了姓名,又问:“刘兄不在城里,今日来白马庄有何贵干?”

    刘巡检故意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愁苦脸容,找了个由头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有一个亲兵名叫刘浪,他自幼父母双亡,跟我情同父子,自从两个月前……”

    话说到这里,刘巡检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才能把刘浪被俘的事情表达清楚,对方可是白马庄的人,自己总不能如实相告吧?

    不过两个协警倒是听明白了刘巡检想要说什么,因为刘浪就是被他俩跟着王队长亲手抓住的,当时刘浪还恳请王队长看在刘巡检的面上放他一马,不过王队长没有答应。

    “莫非是因为刘浪上回被白马庄俘虏,刘兄是要寻访他的下落?”

    刘巡检忙不迭地频频点头,开始装可怜博同情:“我如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又两个月不见刘浪人影,也不知是死是活,每每想起此事,我真是夙夜难寐,委实是煎熬不过,今日特意前来寻他,只想着见个面说说话就行,万望二位行个方便,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于我。”

    两个协警对视一眼,笑道:“你既已是平头百姓,我们为难你作甚?你来寻刘浪,我们倒也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你放心好了,他眼下已经在酒坊里做工,这会儿应该在那里。不过我们现在当班,没法带你过去。你沿着这条路走到第二个路口,然后往东边那条路走,不多远就会看见一大片工坊,你找个人问问酒坊在哪里就行。”

    刘巡检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心中窃喜不已,嘴上忙道:“不敢偏劳二位,我自己寻过去便是。“

    又说了几句闲话,刘巡检辞了两个协警,依着他们所说的路线前行,不一时果然看见道路两侧好多间砖石竹木搭建的大型工坊,全都围着围墙,形成一片园区。

    站在此处,刘巡检闻到很多种气味夹杂在一处,有烟叶烘烤的味道,有甜得发腻的气味,也有那么一丝美酒的香气。

    这么大一片区域,刘巡检人生地不熟根本无从寻找,当下拦住一个过往行人问道:“劳驾,敢问兄台,这酒坊在何处?”

    那人一指前方说就在整个民用工坊区的最边上,说罢自去了。

    刘巡检谢过那人,循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果见路边一座偌大的工坊,竹编的大门紧闭,大门一侧有一块竖长的木牌,上书“白马庄酒坊”五个大字,他却不认得,不过隔着大门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阵阵酒香。

    刘巡检见大门边上还有一扇小门,门房里坐着的不是牢头而是一个老头,犹豫了一下,便上前打听刘浪的消息。

    老头上下打量一番刘巡检,没有立即答话,反而询问他是什么人,找刘浪有什么事。

    刘巡检心说这老头跟牢头一般管得忒宽,却也不敢托大,只得耐着性子说自己是刘浪的堂叔,听说堂侄在酒坊这里,特意过来看看他。

    就见老头脸色多云转晴,笑眯眯地说道:“原来你是刘工的亲戚啊!这还没到下班时间,不过也快了,你进来坐着等,一会儿就能见着他了。”

    刘工?下班?啥意思?

    这是白马庄的黑话?还是我耳朵出了毛病?

    老头看出了刘巡检眼里的疑惑,笑道:“你不晓得,刘浪这小伙子挺有出息,脑瓜子也好使,酒坊匠师见他聪明伶俐就收他为徒,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他不仅成了匠师的帮手,听说还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现如今他也评上了中级技工,故此大伙儿都称他为刘工。”

    进得门来,酒气愈发浓烈。就见大门里面是一个带竹棚大院子,放了不少物品,都用毡布盖着,应该是酿酒的物料。

    真正酿酒的酒坊,是隔离开来的几个大作坊,在门口位置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刘巡检便跟老头套近乎,想打听关于刘浪更为具体的情况,不过老头显然对此不太清楚。

    正说话间,就听得外头“当当当”的钟声响起。

    老头说道:“你看,已经下班了,刘工中午没在坊里吃饭,马上就会出来。”

    话音刚落,刘巡检已经看见刘浪跟随人群走出院子,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去边上的食堂用餐,而刘浪却往大门外走。

    刘巡检还没说话,老头已然叫道:“刘工,你表叔来看你了!”

    表叔?我何曾来的表叔?

    刘浪莫名其妙地转头过来,正好与刘巡检的视线对个正着。

    看清来者竟然是刘巡检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刷地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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