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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11月。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温度毫无预兆地降到了零度以下,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同寒冬一起席卷整个国度的,是骤然被曝光的政治丑闻——它们以病毒般的速度迅速传遍整个网络,所有试图施压将丑闻压下的当权者,都会在第二天看到自己的名字携着无数黑暗的权.钱交易登上头版头条。
“新能源计划实验室再爆内幕,军方疑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大型监视计划被曝光,民众网络隐私权荡然无存。”
“5031份绝密文件流出,上千亿资金流动去向不明?”
“近十年来人口失踪报告,政府隐藏部门疑似为此负责。”
……
所有的都媒体枕戈待旦,筋疲力尽,搜索引擎以及相关网站数次崩溃,相关危机部门几乎被压垮,澄清文案的放出速度甚至都无法赶上新一轮爆料的轰炸——那些被泄露出来的内幕是如此密集,隐秘,而恐怖,这场无形的政.治地震随着急剧下降的气温一起迅速地袭击了整个a国。
没有人知道幕后推手是谁。
每个匿名流出的文件最后最后都藏着一个简易而抽象的图标,看上去仿佛是一只微笑着的泰迪熊。
直到有相关从业人员在这个图标中认出了一行熟悉的,近乎是标志性的代码后——爆炸性的消息几乎占领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著名国际恐怖分子,黑客one在消失十一年后重出江湖??”
“谁才是一系列军政丑闻背后的神秘人?神秘黑客据说为此负责?”
霎时间,所有或真或假,或夸张或诡秘的猜测充斥于所有的社交媒体上,早已被遗忘在互联网深处的种种传说被再度挖掘出来,在国际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江元白低垂着眼帘,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地滑动着,无数耸人听闻的新闻标题在他的指腹下匆匆地流过。
前方传来司机恭谨的声音:“先生,您到了。”
他闻言抬起头来,将手机重新揣回兜内,身下的车辆缓慢而平稳地驶入车道,早已候在外面的人匆匆几步跑上前来,将车门拉开。
江元白弯腰跨出车门,身旁的人机敏地将伞撑开挡在他的头顶,拦下了半空中缓缓飘落的细小雪花。
他摆摆手,声音轻缓:“不用了。”
伞被撤下了。
江元白抬头凝视着铁灰色阴沉沉的天空,细碎的小小冰渣落在他的鼻尖,瞬间就被温暖的皮肤融化,只剩下冰凉的一点水渍,他抬手将自己风衣的领子立起,抵挡住吹的更加急烈的寒风,然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无声地卷过,天地间荒芜而寂寥。
他站在门口,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抬手按了门铃。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几乎没有给他任何等待的时间,门缓缓地打开了,仿佛里面的人早已料到他会来一样。
江元白很快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情绪,然后携着一身的寒气走入屋内。
室内温暖而干燥的空气将江元白大衣上积下的一层薄薄的雪花融化——等他坐着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电梯到达地面以下数千米的实验室内的时候,浅驼色的大衣上只剩下了浅浅的潮湿水渍,在手掌的轻轻一掸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顺着长长的走廊向深处走去,坚硬的鞋底在地面上敲击出清晰而均匀的声响,他伸手将尽头的大门推开。
苍白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将整个空阔而冰冷的金属大厅照的通亮,不知名的机器和仪器嗡嗡地响着,漆黑的表面闪着不同颜色的小小灯光,实验室的主厅内有一种自成一体的生态环境,令江元白不禁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
这里和他几个月前第一次来的时候比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只能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缓缓地向着实验室的深处走去,终于,在巨大的,几乎占满一整个墙壁的屏幕前,江元白找到了自己一直搜寻着的那个身影。
瘦削,高挑,脊背挺直,即使透过厚厚的毛衫也依旧能够看到肩胛突起的锐利弧度。
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不远处的男人闻声转过身来,薄薄镜片背后的漆黑双眼锋芒依旧,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江元白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重新看向了眼前的巨大屏幕,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外面下雪了?”
“是啊。”江元白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肩膀上已经干透的衣服,然后伸手将旁边的一把椅子拉过来坐下,目光落在莫奕的脊背上——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莫奕的正脸,他比江元白记忆中的还有瘦上许多,这令他脸上的线条和轮廓看上去颇有攻击性,几乎令他丧失了开口询问的勇气。
他掩饰性地低低咳了一声,然后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到底多久没出去过了?”
敲键盘的声音并未停顿,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算久。”
——在自己上次来之后,莫奕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这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江元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即将冲出口的话强行咽下,只挤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别过视线,欲盖弥彰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最近你可是把外面搅的天翻地覆。”
莫奕敲击键盘的动作没有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不是很好吗?正义得到了伸张,不是吗?”
江元白有些不安地拧起眉头,说道:“可是现在事情闹的实在太大了,他们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的。”
莫奕没有转过头,只是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话语中是极度的傲慢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那他们也要敢才行。”
江元白沉默了。
看来莫奕最近的动作,恐怕比现在网络中显现出来的,甚至是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入和隐秘……甚至极端。
室内一时陷入了死寂,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内回荡着。
事实上,四个月之前,江元白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发觉出了不对劲,首先是那张通知下次游戏开始时间的纸片消失不见,紧接着是他的脸可以被照相机拍摄下来具体的影像,而最后令他确定自己猜测的,是到了本该进入副本的时间,自己却仍旧留在了现实世界。
混合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狂喜,和恐慌袭击了江元白,在一片混沌的状态下,大脑中的唯一清晰念头是:
……他做到了。
……莫奕,做到了。
或许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莫奕是能够将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摧毁的唯一存在,或者说,除了他还有谁呢?
所以江元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莫奕的别墅内,用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在房间内疯狂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但是却一无所获——房子内还残留着生活的痕迹,但是本人却不知所踪,正当江元白不知所措地颓然倒在书房的椅子上,大脑难以控制地狂乱幻想着莫奕可能的去向或是……遭遇时,眼前平整一片的墙面突然分开了。
然后在江元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墙壁背后的铁门缓缓地打开,面色苍白的莫奕走了出来,他看上去狼狈不堪,手上胡乱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身上脸上都是半凝固的深色血渍,他似乎并不惊讶江元白在这里,而是面色平静地冲他点点头,然后侧过身子,问道:“要进来吗?”
紧接着,江元白在大脑死机的状态下,坐着电梯到达了数千米深的地下,参观了宏伟庞大的工事,紧接着,在莫奕简明扼要地将事件的情况简要地讲了一遍之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江元白就被礼貌地请离了别墅。
紧接着,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江元白再也没见过莫奕的面,每次他来,都是以闭门羹为结局。
也是在这段时间内,无数的高精尖设备,从江氏企业旗下的子公司以及海外的数家顶级高科技公司,源源不断地通过新建的通道运送入别墅内——但是江元白知道,这还只是莫奕愿意让他发现的一部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莫奕所做的恐怕更多,他旗下企业的相关营业项目收入增长了接近百分之十,而在国际形势并没有过大变化的情况下,如此大宗的钱财流动,恐怕和这个窝在他家地下室的神秘黑客拖不了太大干系。
莫奕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室内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换气扇嗡嗡的声响犹如白噪声般地充斥着偌大的空间。
他转动椅子面向江元白,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凝视着他,问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问题,这次我会尽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解答你。”
莫奕说的如此直白,令江元白一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在莫奕解释完之后陷入的茫然无措——那种仿佛世界变得陌生了起来,大脑中只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一遍遍地默默询问着:不可能的吧?开玩笑吗?什么病毒,什么时空跳跃?还有什么人工智能脱离掌控反而以人类为食……这种仿佛出现在科幻小说或者电影内的东西所带来的古怪错位感,令江元白很难接受莫奕这个近乎天方夜谭的解释。
或者说……在他的心里的某个地方,仍然被难以解答的疑问笼罩着。
为什么江元柔名下的别墅地下会有如此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它和游戏本体又有什么联系?江元柔在最后一次进入副本之前务必叮嘱他将莫奕带来这里,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及……这和江元柔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近乎恐慌的情绪在他的心头发酵,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满腹疑问甚至怨愤向莫奕宣泄而出,就被无情地请出门外了。
虽然接下来他时常来到这里,希望能够再见莫奕一面,但是次次都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即使是这样,江元白心中也仍旧留有一线希望——希望莫奕说的只是某个善意的谎言,希望事实真相和他最糟糕的想象猜测背道而驰。
直到三个月后,犹如山崩海啸般的消息就席卷了整个互联网,伪善的假面被硬生生的撕扯而下,露出了被层层隐藏起来的事实与真相,人类那被污浊与黑暗覆盖,在野心和贪欲的趋势下而变得狰狞的面孔,江元白这才不得不正视这个可能性——当初莫奕告诉他的,或许真的是……事实。
于是今天,莫奕终于愿意和他见面了。
他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不是透过冰冷的屏幕呈现的影像,他的声音清晰而真实,而不是穿过门口的对讲机的失真与模糊。
——但是江元白此刻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不知不觉间,室内的死寂已经维持了许久,莫奕久久地等待着,只见江元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逃避似的侧过视线,轻声问道:
“所以,你之前的解释,是真的咯?”
莫奕缓慢地点点头。
“那我的姐姐……江元柔,她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所以才被游戏提前拉入副本?”
莫奕的声音平稳镇定:“具体情况我其实并不清楚,因为她留下的信息已经是被篡改过的,不过……要知道,在你姐姐的位置上必定会了解很多外人并不知情的秘辛,比如已经被叫停的绝密计划,所以她很可能早就有些模糊的猜测了,只不过在当时被某些契机激发出来了罢了。”
江元白的声音微紧,强自镇定地继续问道:“那……”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瞬间膨胀,结结实实地堵塞住了他的喉咙,逼迫他将即将脱口的声音咽下,江元白用力地深吸一口气,胸口憋闷的酸楚感尖锐地刺痛着他的心房,让他一时有些难以呼吸。
江元白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在察觉到江元柔离开后,第一次真正谈起过她。
就在这时,莫奕从椅子上站起,缓缓地走到江元白的身旁,将自己的手掌缓缓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掌心出乎意料的温暖,几乎穿透厚厚的大衣,将江元白的肩膀烫伤。
紧接着,他的膝盖上骤然多了一点难以察觉的重量,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只见在自己紧紧攥起的手掌前,静静地躺着一张老式的漆黑录像带,陈旧的金属表面遍布浅色的划痕,看上去颇有年代感。
“这是她留下的,我觉得……她会希望你能看到。”
对方的声音轻缓而温和,仿佛瞬间就穿透了江元白穿戴着的层层甲胄,划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漆黑的脓血。
江元白缓缓地松开自己紧紧攥起的拳头,苍白而冰冷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捏起了那张的录像带。
那冰冷而粗糙的表面触感仿佛像是触发了身体当中隐藏的某个开关,他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间垮塌,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决堤,他疼痛而颤抖地缓缓地蜷曲起身体,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膝盖上,嘶哑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崩溃而绝望地痛哭出声。
两个小时之后,莫奕将江元白亲自送出实验室,他打开大门,冰冷的空气卷着雪花涌入室内,将他身上穿着的宽大毛衫吹的鼓起。
莫奕眯起双眼,深深地凝视了一眼铁青色阴郁的天空,然后扭头看向江元白:
“路上小心。”
江元白肿着眼睛,有些别扭地避开了莫奕的视线,低低着应了声,然后转身跨入飞雪中。
迈出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莫奕,透过雪暮,那双浅棕色的双眼几乎与江元柔一模一样——
江元白冲着他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压抑:“其实我知道……事情恐怕远比你向我讲述的那样凶险和困难,你所付出和所经历的,也远不似你轻描淡写述说的那样轻易——我可能不够资格,但是我还是要代替所有被游戏谋害的,还有所有逃脱它魔掌的玩家向你道谢——谢谢你。”
说完,他拢起大衣,转身向外走去,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他的背影吞噬。
莫奕关上门,抱臂靠在门板上,室内温暖的温度和厚厚的毛衫令他的体温逐渐恢复过来,他眼眸低垂,面色微沉。
他确实没有将全部事情说出来——至少和闻宸相关的细节他都是一笔带过的。江元白应该隐隐约约觉察出来了他的隐瞒,毕竟莫奕这段时间内购入的大量器材以及类型并没有刻意瞒过江元白,但是他却尊重自己的意愿不愿意多问——这俩姐弟的敏锐和体贴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莫奕闭上双眼,压抑地吐息。
而关于江元柔的事情,他最终还是选择不告诉江元白。
不仅仅因为这会是江元柔所希望看到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莫奕知道,最爱的人为拯救自己而牺牲,它所带来的疼痛实在太过深重和持久……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在这段时间内,他所做的并不仅仅是侵入军方系统,除此之外,他还在整个互联网的范围内将所有与相关的数据和资料清空,尤其是江元柔和这个计划有关的所有痕迹,他甚至伪造了这个别墅地下实验室有关的被废除的政府计划,就是为了让这里和江元柔本人毫无关联——这种事情,没有其他人能够做的比他还要更加严密。
他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感觉力量随着呼吸一起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四肢。
莫奕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然后转身回到了地下的实验室内,这次,他没有回到自己通常工作的电脑旁,而是径直向着房间深处走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到了墙壁上一处隐秘的深灰□□域上,紧接着,只听滴的一声轻响,眼前仿佛坚不可摧的金属墙壁裂开了一条缝隙,缓缓地敞开了一扇巨大的门。
在他阅览过闻宸的记忆文件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实验室的大小恐怕远远大于自己甚至是江元柔已知的面积,所以在回到现实世界中之后,莫奕开始在实验室内进行地毯式搜寻,果然发现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甚至还有其他隐蔽的入口,可以不通过别墅,从外部将巨型的实验器材直接运送至地下。
冰冷的光线从门内逸散出来,莫奕缓步走入其中,厚重的金属大门在他的背后合上。
眼前是比之前的实验室还要再高大和宽阔数倍的空间,内里已经被无数机器挤占的满满当当,无数的金属管遍布着整个屋子,将仿生生物所需的营养液从一台机器输送到另外一台机器,而在这被管子编织成的网络中央,则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银白色机器,边缘锐利而光滑,巨大的整面玻璃暗着,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只能听到被机器放大的均匀呼吸声,在整个房间中回荡着。
一起一伏。
莫奕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他之所以决定今天和江元白见面,一来是因为自己精心策划的布局终于完整地实施,二来是……
他这段时间内最重要的工作,终于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莫奕缓缓地走到置于一旁的屏幕前,抬手唤醒了它。
上面的数据传输显示着清晰的数字:89%
他缓缓地蜷起手指,下意识地看向放置与屏幕旁,只见浅棕色的小熊绒毛被洗的发白,深黑色的眼珠清亮地回望着他。
preservewhatyoulove……
莫奕在心底缓缓地默念着,感受到自己心底的紧绷稍稍舒缓了些许。
无人能比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如果说再重新创造一个人工智能,纵使他从头开始,一切都和之前的步骤没有丝毫的偏差和失误,创造出来的也绝对不会是闻宸,而是另外一个全新独立的智慧体,但是……如果保存下来了闻宸的核心数据的话,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说,人的灵魂以电磁波的形式存在,那么人工智慧体的灵魂就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在着,尤其闻宸在和游戏融为一体后,其实本身就是某种脱离物质层面的数据流。
而这只小熊,在游戏崩溃时将闻宸的核心数据从中分离并保存了下来了。
莫奕缓缓地走到巨大的仪器,将自己的手掌按到了冰冷而坚硬的玻璃表面上,感受着其中营养液缓缓的流动与呼吸韵律的变化。
在他背后看不到的地方,当他的手掌贴到玻璃上时,屏幕上已经停顿许久的数字突然开始猛烈地跳跃着——
90%,91%,92%——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即将过载的鲜红符号在屏幕上跳动,将所有的图标遮盖。
莫奕震惊地转身看向背后的屏幕,快步跑上前去,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跃动着,眉宇紧皱,试图阻止巨量数据源的涌入。
要知道,这个数据量即使是使用现在最顶级的储存硬件和压缩算法,短时间内都无法完成数据传输,但是现在速度加快这么多,系统因过热而崩溃还是小事,如果……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莫奕的思路,他紧张地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高大的仪器上暗色的厚重玻璃中央出现了蛛网般的破碎痕迹,还在不断地向着周边扩散着……“砰”
第二个破碎的痕迹出现在了玻璃的表面。
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从内向外被重重地砸碎了似的。
莫奕有些震惊——这个仪器使用的可是航天专用的强化玻璃,虽然他知道仿生人体的强度超乎普通人类,但是用拳头造成这个效果……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更多的裂纹出现在了玻璃的表层,莫奕还没有来得及将仪器解锁,就只见那厚厚的强化玻璃仿佛终于不堪重负,哗啦地破碎开来。
粘稠的深蓝色营养液从中倾泻而出,瞬间将整个地面染成了一片蓝色的汪洋,苍白而强健的手掌按住仪器的边缘,半裸的男性身躯从微微倾斜的培养舱中探出,随着运动而牵引出漂亮的肌肉纹理,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湿润而漆黑的头发被液体紧紧地贴在脸颊上,露出攻击性极强的面部轮廓。
但是他的双眼……是陌生而危险的。
莫奕转身看向那停止运作的屏幕——上面的数字停在了98%上。
看来记忆文件还没有完全地传输结束啊……
他有些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额角,然后扭头看向闻宸——只见他正在粗暴而毫不留情地拔着深深地嵌入自己皮肤中的软管,下手极重,但是由于针管中防止的脱落的倒钩而无法拔下,闻宸皱起眉头,手臂微微用力,似乎准备将它同自己的皮肉一同撕扯下来。
莫奕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他迈着缓慢而谨慎的步伐,尽可能慢地走近躺在培养仪中的闻宸。
闻宸警惕而防备地注视着他,肢体动作中极强的侵略性令他看上去犹如难驯的野兽。
莫奕抬起空空的双手,示意自己手中并没有任何能够伤害他的东西,然后在培养舱旁缓缓地蹲下身来,他伸手按住闻宸赤.裸的小臂,手掌下紧绷而光滑的皮肤被粘稠的营养液覆盖着。
紧接着,犹如魔法似的。
闻宸平静了下来,一双浅灰色的眼眸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蹲在他身旁的莫奕。
莫奕轻轻地按了下针头上的隐藏按钮,倒钩收起,针管顺利地从皮肤上脱落下来,他将拔下来的管子放到一旁,然后探身到闻宸的另外一只手臂上,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边做,一边轻声问道:“感觉还好吗?”
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暗哑:“感觉……?”
莫奕耐心地重复道:“我的意思是,疼吗?”
这种最为顶级的防生皮肤上有密集的触觉神经和痛觉感应与大脑连接,对疼痛的感知几乎和普通人类是相同的。
“疼?”
闻宸重复着自己的疑问。
莫奕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闻宸的记忆文件不止没有完整地传输入躯体中,而且出于保险的考虑,他也并没有为闻宸接入网络。他摇摇头,有些自嘲地笑笑:“没事,等你接入网络就懂了。”
话刚刚脱口,他就愣住了。
这句话是这么熟悉,仿佛深藏着的伤口被整个撕扯起来,那瞬间的酸楚几乎使他瞬间落下泪来。
闻宸骤然抬手,攥住了莫奕的手腕。
他微微一愣,扭头看向闻宸,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腰背被用力地勒紧,在天旋地转之间,莫奕整个人被拉入了培养舱中。
宽大的仪器内部被塞下了两个人而变得拥挤不堪,莫奕用手抵住闻宸□□的胸膛,有些震惊地凝视着对方,闻宸在莫奕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然后稍稍退却半寸,低低地,有些不熟练地说道:“……别。”
莫奕大惑不解地注视着他,低声说道:
“等等……可是……你的记忆文件现在是缺失的……”
你应该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你的感情,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亲密动作——
闻宸凝视着他,目光澄澈,之前的攻击性仿佛都被他一点不露地深深地收起,如同猛兽收起自己的利爪和尖齿,他字斟句酌地说道:“我,不……”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的仪器响起轻微的滴的一声。
莫奕知道,那是全部传输完成的标志。
在他的注视下,闻宸的目光缓缓加深,眼神由稚拙变得沉着,说话的方式也缓缓地变得熟练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是本能的不愿意看到你悲伤的样子。”
第一次是你格式化了我的记忆,第二次是游戏清除了我的数据,而现在,是第三次我忘记你。
但是我永远会一遍又一遍地找到你,爱上你。
【因为我靠的不是记忆。】
【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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